「林小姐,我們公司只招本科以上學歷的人,你再去其它的公司看看吧!」
「林小姐,我們公司只招有經驗的人,你沒有做過這個行業,還是去其它的公司看看吧!」
「林小姐,你的專業和我們公司不對口……」
林彤黯然地收回簡歷,這已經是第幾次被人拒絕了?她早已記不清了……
一個月前她還是一個市內最大圖書館的管理人員,誰又想到一個月後的今天,她每天都要去人才市場找工作,回到家後又在網上發簡歷,如此的努力,卻並沒有得到任何好消息。
六年前,她學的這個專業還是非常吃香的,六年後,卻已經被這個社會淘汰掉了。而與之相伴的是她這個人也遠遠地落後於社會發展了,尤其在這一兩年內,科技的高速發展,更是讓她遠遠的落後了新新人類一大截。
一個月前
「林彤,等下你去人事部辦理離職手續。」坐在老闆椅裡的王館長,嘴裡吐出來的第一句話依然是這般的乾脆。
接著,他翻了翻桌面上的資料,繼續說道:「到今年為止,你在圖書館裡已經做了六年,按照勞動法補償你6個月工資。因為你是正式工,再額外補你6個月工資,所以一共補你一年的工資。至於其它的福利,我們會一併補給你。」
「還有其它的問題嗎?」講完這一段話後,王館長抬起頭,望了一下自從進到他的辦公室裡後,就一直沉默不語的林彤,奇怪地問道。
「沒有了,謝謝王館長。」林彤彎腰鞠了個躬,雖然王館長說的這些話,都說明她已經失業了,但,這也不能怪王館長,甚至,也許還應該感謝王館長,在失業前最後一段時間裡,不僅要克制自己的情緒,還得盡心地安撫館裡的員工,並且向上級申請更多的補償。
「那你先出去吧。」王館長揮了揮手,在林彤離開房間後,他扯了扯領帶,想要讓自己舒口氣。
在發現扯領帶並沒有起到多大效果後,王館長直接將領帶取了下來,丟到桌面上,身體靠在椅子裡,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歎了一口氣。
隨著時代的發展,科學家發現一些簡單且枯燥的工作可以由機器來操作,這樣可以大大地節省人力。
只是他們卻沒有想到,這在節省人力的同時,也造成了更多的人失業,尤其在大部份工作都由機器接手後。
作為一個站在「時尚」尖端的人,王館長一直都不想承認,隨著科技的發展,這圖書館也沒有了用武之地,關門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惜就算他不想承認,這一天還是到來了!王館長再次歎了一口氣,連剛才在看見林彤那與眾不同的冷靜時,心裡冒出來的一絲欣賞也都跑到一邊去了。
再怎麼欣賞,又有什麼用呢?
而林彤此時卻是一臉平靜地在財務室計算著自己的工資,或者應該說是遣散金?那一臉的平靜,惹得財務室的幾個阿姨,以及和她一樣前來結算工資的人都頻頻回頭望向她。
如果是平時,大家肯定會八卦一番,只是此時,誰都沒有那個心情了。
結算好工資,收拾好東西的林彤,再次回顧了一下圖書館。
牆壁上面的那幅《清明上河圖》發繡是她花了一年多的時間繡完的。完成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送給圖書館,她到現在還記得,她將這幅畫拿到圖書館的那天,不僅同事都圍著這幅畫觀看,就連那些來館裡借書的人也都一窩蜂地跑過來了。你一言,我一語地誇讚的話語,讓她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彷彿下一秒就飛到了天空中般。
之後,她就得到了一個「繡娘」的呢稱。雖然說接下來的一年裡,她都在忙著繡同事們指定要的各種物件,日子過得非常忙碌,但卻覺得很幸福。
她座位後面的那幅窗簾,粗略看來和其它的窗簾一樣,但如果走進一些,就會發現上面有很多漂亮的暗花,那是她在翻看圖書發現漂亮的花樣後,靈感突發時信手繡成的。
……
「子清,我以後要靠你養了。」回到家,將東西放好的林彤,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打通了男友於子清的電話。
「嗯?彤彤,你不打算上班了?」
「是啊。」林彤應了聲,在和於子清認識的時候,他就曾說過結婚後她可以選擇呆在家裡做家庭主婦,也可以選擇繼續上班。雖然說她以前並沒有這樣的打算,可是目前這種情況,她真得不得不做這樣的一個打算。
在回家的路上她就想清楚了,已經失去了做了六年、非常滿意的工作,那麼,就不能再失去愛情了。
只是她一向不習慣於在子清面前隱瞞些什麼,於是,林彤繼續說道:「子清,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什麼消息?」
「清……」一個女孩子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與之相伴的還有一道嬌笑聲。
林彤的腦海裡正想著怎麼樣才能清楚地解釋自己丟掉工作的事情時,突然聽到這樣一個聲音,女孩子都會有的警惕心立刻提升到最高:「子清,你現在在哪裡?」
「哦,我在辦公室裡,等下要開會,你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就掛電話了。」
「子清……」還沒有待林彤反應過來,對面的電話就已經掛斷了,聽到從話筒裡傳出來的「嘟嘟」的電流聲,林彤連續「喂」了好幾聲,鬱悶地掛斷了電話。
之後,林彤就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沙發裡。直到太陽落下山;直到房間內外都是一片黑暗;直到肚子傳出「咕咕」的叫聲後,她才慢吞吞地從沙發裡站起身,挪到牆壁處。
林彤瞇了瞇眼,伸出手揉了揉雙眼,順便也將淚水抹去,「果然,突然從一個黑暗的環境轉到明亮的環境裡,眼睛是不會適應的。」
說完後,她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只是可惜那個笑容卻是那麼地悲傷。
雖然她一直想要將剛才那個笑聲,以及那道「清」的呼喚聲忘到一邊,但越想忘記,卻越沒有辦法忘記。尤其是從沒有掛過她電話的子清,竟然為了這麼一個女孩子掛斷了她的電話。
她知道,子清剛才說的話全是謊言。再怎麼樣她也和子清相處了三年,子清又是公務員,那時正快下班,他根本不可能去開會。
而內心裡有了這樣的猜測後,往日的點點滴滴全部浮現在眼前,林彤越回憶就越想笑,笑她的傻,笑她的笨,笑她的呆。
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相處了三年的男人,早就有了變心的蛛絲馬跡,只是她卻一直下意識地為他作著開脫,直到此時,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