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門密道所必經的小路,方楠便坐在小路旁,一個茶鋪裡,慢慢的喝著大碗茶,聽著來來往往落腳者的閒談,收集著他們的一言一語,希望能從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在沒有電腦網絡的時代,這個打聽消息的方式,應該算是比較實用的。
茶客不過是幾個粗人,多都是經常在這一帶山上砍些柴禾,偶爾也打個小動物的普通人,但這樣的人,閒來無聊,卻最易聊天,而山下這處茶鋪,便是他們經常歇腳的地方,也是必經之路,方楠慢慢的喝著自己的茶,其實這茶,也沒有什麼品頭,只不過是為瞭解渴之用,味道耐不得品。
「聽說了嗎,這山上通天門讓人一夜之間給滅了。」一位邊上放了一擔柴禾的茶客首先挑起了談論的話題。
在他邊上的一位老者輕輕喝了一口茶,歎息道:「是呀,這通天門是仙家門派,也就這樣一夜之間沒了,真是世事無常。」
一位年青的茶客,約莫也就是二十歲出頭,聲音也很是洪亮:「聽說還有咱們鎮上王家的人參與進去了,前些天還看到王家的人,在那兒趾高氣揚的在說這事呢。」
那位老者手略略一抖,趕緊將茶碗放下,急聲說道:「小伙子,可不要亂說話,小心被別人聽到,切記,禍從口出。」說著,還用眼睛的余角往方楠這兒看了一眼。
其餘幾人一看有外人在此,也自是收了口,但那位小伙子卻不太服氣,將茶碗在桌子上重重的一放,大著嗓門說道:「難道他王家還管得了眾人之口不成?」他說話之間,也往方楠這邊看了一眼,語氣中似有不善。
方楠見眾人因自己一個生人在此,而說話之間有了諸多顧慮,便站起了身體,沖幾人團團一揖,笑道:「在下只是路過此地,因與通天門有舊,想來拜訪,卻不料逢此劇變,唉!」說著,又從祖竅中拿出了一錠金子,因為他祖竅裡,可沒有碎銀子銅錢一類的東西,有的貨幣也只是金子,「鐺鋃」一聲扔在了桌子上,大聲說道:「店家,將你這兒最好的茶,最好的酒拿來,我要請幾位共飲。」
店家一直做的便是小本生意,那見過如此大戶,看到那一錠金子,頓時怔住了,平時,別說金子,便是銀子也難得一見,只有銅板的事,但如今不禁見了金子,還是這樣大的一錠,十足有十兩的模樣,當下嘴唇有些發乾,上前一步,眼光不捨得看著那錠金子,結結巴巴的說道:「客官,我、我這只是小本生意,這、這我找不開。」
既然做了,索性便要做足了派頭,方楠大笑一聲,從祖竅中又拿出了幾錠金子,一併撒在了桌子上,哈哈大笑道:「這個不用你找,只管將好茶好酒拿上來就是,剩下的這幾塊,就分與這幾位兄弟了。」
說著,手在桌子上輕輕一拍,那幾錠金子似乎長了眼睛一般,逕直的飛到了那幾位茶客的面前,不偏不依,正落在幾人的手邊。
店家一聽只和管上茶和酒,這錠金子便是自己的,那裡還敢怠慢,上前一步,一把將桌子留下的那一錠金子收入了懷中,快步便往裡面跑去,一邊跑,一邊還大喊:「孩他娘,快將咱們家所有的酒和最好的茶都拿出來,快!」
那女人在屋子裡聽男人這樣說,頓時大罵道:「你這個敗家的,不過了嗎,老娘給跟了你,可是倒了八輩子霉了,這日子沒法子過了。」緩了一口氣,那婆娘接著說道:「你這天殺的,不用說又是碰上了那個來賒食的了吧?老娘今天偏生不給。」
那人這時已經跑進了屋,手裡高高的揚著那一錠金子,大聲罵道:「你這婆娘,看到這一錠金子了吧,是貴客,還不快拿好酒好茶。」
女人眼睛一下子便直了,稍傾一把將那錠金子搶了過來,拿在手中,放到了嘴邊,狠命一咬,把牙齒也磕出了血,卻全然不顧,大笑道:「是真的,是真金子。」
店家著急的罵道:「臭婆娘,還不快去準備。」
「嗯,嗯,好來。」婆娘拿著金子,貼身放好,這才一溜煙的跑到了院子中,幫著男人一起搬那埋在地下的老酒。
卻說那幾人,都怔怔的看著面前的金錠,場面一時靜了下來,方楠笑道:「都收起來吧,在下只想交個朋友,問個事情,但空手問事,卻怕太不地道,呵呵。」
方楠這樣一說,那位年青人第一個便將金子收了起來,賠笑道:「這位爺既然如果盛情,我等不收,反而是見外了,嘿嘿。」
旁人見他收了無事,也都齊齊的抓向了金子,飛快的收進了自己的懷中,這才一齊看向了方楠,那位老者首先說道:「這位小哥,你想聽些什麼?」
方楠微微一笑,手往通天門輕輕一指,笑道:「剛已經說過了,我是來訪客的,卻不想通天門現在空無一人,當然是想知道他們的下落了。」
「他們的下落……」老者重複了一句,似有些猶豫,話只說了半截,便停在了那兒,就在此時,店家和他那位婆娘已經將好酒好茶拿了上來。
方楠見他說話吞吞吐吐,心知他一定知道點什麼事,當下也不強問,伸手抓起一罈酒,一把拍開,拿起一隻大碗倒上,一飲而盡,大笑道:「來,先喝酒,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說。」說著,便又拿起一罈酒,直接扔了過去,還轉頭對著店家大叫道:「店家,來,我也請你喝酒,哈哈。」
一時間,茶鋪中酒香四溢,那幾人再也隱忍不住,紛紛自倒自飲,酒過三巡,均有了醉意,方楠見時機已到,這才嘲笑道:「嘿嘿,看你們都是七尺男兒,卻憑地怕事,連個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也不敢說出來,真是讓人羞愧。」
那位老者臉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那位年青人酒意正濃,如何受得住這等激將,早在一旁大聲叫道:「哼,誰怕事了,你想知道什麼,咱都給你說出來就是。」
方楠冷眼看了他一下,便在一旁嗤笑道:「嘿嘿,你卻又知道什麼?便是知道,只怕也說不得。」
那年青人見方楠看不起他,心中更加惱怒,仰頭將碗中酒一飲而盡,兩眼迷離,大聲叫嚷道:「誰說我不知道,那天便是我親眼看到,有一群人從這兒走了過去的。」
方楠聞言一驚,一喜,沒想到,自己師父與眾人真的就從這兒走過去了,看來尋他們有望,於是表情不變,不動聲色,靜等那位年青人說下去。
那老者聽到說出這些,頓時一驚,趕緊在一旁提醒他道:「水生,你知道個屁,又在說醉話了。」說著,便要拉住那位年青人,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方楠在一旁,裝作醉酒的樣子,嘿嘿笑著走了過去,一把拔弄開了老者,拿起手中酒罈,幫年青人倒滿,舉杯大笑道:「兄弟乃是真男兒,不像某些膽小之人,便是屁也不敢放一下,哈哈。」接著用手中的酒碗與他碰了一下,大叫道:「兄弟,我敬你一杯,你才是真男人,真漢子!」
那年青人見方楠如此誇他,頓時得意洋洋,剛剛被老者喝止的話頭,再次放開了來,大笑道:「那是,這方圓誰不知道我水生,是個男子漢!」
方楠嘿嘿一笑,又幫他斟滿了酒,水生再也忍耐不住,大聲講了起來:「那一群人,其中還有一個受傷的老者,一起下山,看他們的神情,似是非常的慌張,當時我正準備夜裡下幾個陷阱,捉幾隻兔子或是野狼,以補貼我家婆娘,卻不料正看到了這一幕,那真是讓人心驚。」
受傷的老者,那一定就是師父了,他被楊宵所傷,當下再也靜不住,神情一急,急切的問道:「那後來他們怎麼樣了?」
「後來,後來他們便往著那個方向去了。」水生說著,用手一指東南方,正是青龍門的方向。
方楠大叫一聲:「多謝!」便隨手又手祖竅之中拿出了一錠金子,扔到了水生的面前:「你拿了這些錢,便趕緊逃命去吧,只怕王家的人若是知道了此事,也放你不過。」
方楠說著,便直接往著青龍的方向飛去,瞬間便沒了蹤影,只餘下那一句話,飄蕩著空中。
水生幾人看著方楠轉瞬飛的不見蹤影,都知遇上了高手仙人,頓時一齊跪拜,老者起身,走到水生旁邊,重重一歎,輕聲說道:「唉,如今咱們幾人也只有遠走他鄉,留在此地,只怕王家的人不會善罷甘休,這些錢,倒也夠咱們下半輩子的花銷了。」
說著,再次一歎,往外走去,水生這才反應過來,看著面前的那一錠金子,再摸了摸了懷中的那一錠,神情變幻了幾次,終於狠狠的在地下跺了一腳,快步飛奔而去。
方楠此時心急如焚,只怕王家與楊宵等人先自己一步找到師父他們,一路低低飛行,並吩咐小怪在周圍巡視,小怪是鳥,所以他的眼睛,在這高空中,視物當然要比他更為清楚。
一人一獸,就這樣一路前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