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進錯房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掙扎
    國宴過後,群臣都已離開皇宮,偌大的正殿也漸漸安靜下來。宮女太監們正忙著收拾東西,一身龍袍的男子緩緩走到殿中,看著一臉焦慮不安的段璃梳,冷冷一笑,「皇后在想什麼?你的臉色為何看起來很不好!」

    抬頭看了看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段璃梳嚥了嚥口水,低聲回到,「沒事,讓皇上擔心了,臣妾惶恐。」

    不知是何時,她與眼前這個男子已經變得生疏了,就連言語間也是那麼淡漠,說任何話之前她都要斟酌再三,再也不像以前那般親密。

    「皇后似是有些不舒服?今日的宴席不合你胃口嗎?」挑眉,男子伸出手將她放在腰前的素手拉起,感覺到她的隱隱不安,卻抓緊那雙素白的小手,溫柔一笑。

    「沒有。」低頭,段璃梳微微掙扎一下,抽不出自己的手,只好就這樣被他拉著,「回皇上,臣妾很好。」

    「皇后何必如此緊張,朕又不會吃了你!」說罷,他似玩笑一般的朝段璃梳做了個虎爪的模樣,還配合著低吼了一聲,絲毫沒有之前在殿上的威嚴。

    「臣妾沒有,皇上多心了。」有些不自在,卻又抽不出手,段璃梳側頭看了看在身旁忙碌的宮人,只好低聲說到,「時辰也不早了,皇上是否該回去休息了。」

    「怎麼?皇后是不想跟朕說話?」再三的討好,卻還不是不見她有任何表示,他難免不悅,眉頭也微微擰起,沉著臉看著眼前的女子。她越是這樣躲避推辭,他就越是不滿,這幾日她都像是在躲野獸一般的避開他,若不是今日的國宴,她恐怕還不會來。想到這裡,他的眉頭越發的皺緊,沉聲說到,「皇后你是很怕朕嗎?」

    「臣妾不敢。」感覺到他的怒氣,段璃梳將頭埋得更低了,被他緊握的雙手也冒出冷汗,就這樣低著頭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十分尷尬。

    手腕一用力,男子輕鬆的就將段璃梳帶進了自己懷中,並且用手緊緊箍住她的肩膀,不悅的說到,「去你的寢宮。」

    「我……皇上,我……」被他圈在懷中,段璃梳頓時緊張起來,卻礙於宮人在場,連高呼都不敢。

    「記住你的身份。」看也不看她,男子圈著她大步就朝著殿外走去,身後的公公也不敢多說什麼,識相的低喊了一聲,「皇上起駕鳳翎宮。」

    兩人在前邊走著,隨行的公公根本不敢靠近,更不敢在前邊帶路,手提著燈籠遠遠的跟在後邊,直到走到鳳胡宮大門前,他才挺直了腰桿站在門外,待主子進屋後細心的將門關上。

    屋內服侍的宮女們全都被趕了出去,半拉半摟的將段璃梳帶至裡間,男子終於鬆開了手,將段璃梳一下子甩到了床邊,冷哼一聲,「朕看皇后是許久沒有伺候朕了,連規矩都忘了吧!」

    「我……臣妾沒有。」

    「既然沒有的話,那今晚就伺候朕歇息吧。」厲目微瞪,男子說完後便轉過了身去,將手張開等著段璃梳去為他寬衣解帶。等了片刻依舊沒有反應,他終是不耐的重歎一聲,緩緩轉過身去,「怎麼?皇后不願意?」

    「臣妾不敢。」口中說著不敢,可她的腳卻踏不出去半分,垂頭坐在床邊,大氣都不敢出。

    這樣的反應與她以往的個性天差地別,那個脾氣臭臭,架子很大,在他面前還愛故作端莊的女子似是已經不在,那張明媚艷麗的臉也變得冷漠憔悴,連眼神都沒了生氣,看到他時只是一味的後退,讓他惱怒不已。

    「難道要朕來請求皇后嗎?」冷喝一聲,他大步走到床邊,一把就將那嬌小的女子拽了起來,看著她滿是恐慌的臉怒吼到,「皇后真是越發的不懂禮數了,要不要朕親自來教你!」

    或許是他手勁過大,或許是段璃梳太過緊張,被拽著的手腕很快就青紫一片,可段璃梳卻硬忍著疼痛,一聲不吭!兩人就這樣對峙了半晌,一臉怒氣的男子終是悻悻的鬆掉了手,冷哼一聲轉過身去。

    揉了揉疼得要死的手腕,段璃梳咬咬牙,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身影,已經有些慘白的嘴唇張了張,最後還是沒說出任何話。

    背對著她,男子緩緩開口,「皇后是在擔心剛才在殿上所說的嗎?」平息片刻,他已不似剛才那般暴怒,語氣也好了很多。

    「啊?」有些不解,段璃梳還未想好要怎麼回答便驚呼出聲,頓時覺得不妥卻又不知該說何是好,柳眉立刻又擰了起來。

    「朕問你是在擔心南楚和景龍的戰事嗎?」

    「沒,沒有。」那件事情,又豈是她擔心擔心就能解決的,更何況南楚現在的皇帝又不是她的皇兄,無論她如何擔心都是無濟於事的。

    「那你為何悶悶不樂,還如此忌憚朕?難道是怕南楚將來有一天會與我景龍開戰,而你卻面對你的處境!」剛才在宴席上,南嶽天和幾個大臣都提及此事,當時他就注意到段璃梳難堪的神色,心中不滿至極。

    「臣妾沒有那個意思,臣妾只是……」

    「夠了!」不等她說完,男子冷喝一聲打斷了她的話,「這裡就你我二人,不需要如此拘謹,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在這之前她也叫過,他猶記得當時自己同意讓她直呼名諱時她開心的模樣,此時看著她這副神情及生疏的語氣他就反感。

    楞了楞,段璃梳暗暗咬牙,好不容易才從牙齒縫裡吐出那三個字,「睿哥哥。」

    皇帝名睿,是先皇正出的一個兒子,但是這麼多年來就連先皇都很少叫過他的名字,宮裡許多低賊的宮人根本不知道這個曾經的太子名諱,也很少有人提起,不過他當日卻親口告訴了段璃梳,還應允她以後可以叫他睿哥哥,不必再叫太子,段璃梳也是一個能當面直呼他名諱的女子。

    只可惜,如今這三個字叫出來,卻全然沒了之前的感覺,怎麼聽都覺得彆扭。

    暗歎一聲,景睿轉過身重新看著坐在床邊的女子,沉聲問到,「既不是擔心此事,那皇后為何對朕這般懼怕?」

    懼怕,她當然懼怕他!曾經那個在她看來英明果斷才智非凡的男子變成了謀害父皇的連臣賊子,試問她如何不怕!如今皇兄帶了百萬雄師盤踞宣威,南楚與景龍的戰爭也可能一觸即發,試問她如何不怕!

    不過,更多的是心痛。

    原本以為景睿於她是特別的,雖然他貴為太子,可對她卻一直是呵護備至。在她看來,這次的聯姻有百利而無一害,不但自己找到了如意郎君,也讓南楚和景龍化干戈為玉帛,更是為父皇解決了心頭大患,一舉多得,自己將來更是可以做皇后,做一國之母,這是何等的好事。可當她坐上這皇后寶座之時,她才覺得自己有多可笑,有多幼稚。

    皇兄一直告誡她,最是無情帝王家,此話確實不假。就連親生父皇都能謀害,這樣的人還有何事做不出來,那麼她自己此時又是多麼的可悲!

    牽動嘴角冷冷一笑,她無奈的垂下眼眸,不想回答。

    「朕在問你話!」

    「……」

    緊握拳頭,景睿冷眼看著床前沉默的女子,終是沒了耐性,「或許是朕對你太好,你連自己是何身份都分不清了吧!你進宮那麼久,朕連寵妃都沒有納一個,難道你還不滿意?」

    「臣妾不是不滿意,臣妾……」頓了頓,她依舊說不出口,既不敢也不願。

    「哼!」冷哼一聲,景睿冷笑出聲,「既然皇后執意如此,那朕也不想再多說什麼。」說罷,他轉身大步走了出去,卻並未離開鳳翎宮,而是吩咐太監將舞姬帶至鳳翎宮來。

    誰也不知道皇上發的是哪門子瘋,卻沒人敢質疑半句,一群舞姬很快穿著暴露的衣服趕到鳳翎宮,悠揚歡快的曲調響起,豐胸細腰的女子翩翩起舞,原本寧靜的鳳翎宮頓時熱鬧起來,歌舞昇平好不快活。

    一曲舞罷,太監將酒水端了上來,景睿揮退了他自斟自飲,目光卻時不時落在那倚在門邊的女子身上,目光冷厲神色不滿。醇香的美酒一杯接著一杯灌下,眼前的女子跳了些什麼他也沒在意,那站在門下的女子始終沒走出來,他的心情越發的煩悶,執壺的手緊緊握住,像是要將那酒壺捏碎一般。

    之所以至今沒有納妃,那是因為他不想跟那個將他生出來的男人一樣,不想徘徊在過多的女人中間朝秦暮楚。當初他的母妃就是無法在那樣的環境下生存,最終鬱鬱而終,他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恨,恨那個男人的薄情寡義,恨他偏袒不公,恨他明明不能給母妃承諾卻又要毀掉她一生的幸福,最後還讓母妃不得好死,他更恨他連半天的父愛都沒有給予過他。

    自他記事起,他的恨便開始在心底蔓延,隨他的成長而成長。他也曾發過誓,將來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

    可是今日,心底的怒氣已經掩去了往日的理智,猛灌了兩口酒,他冷冷的剜了一眼那站在門下的女子,長臂一伸便將湊得較近的一個舞姬拉到了身前,「來,陪朕喝酒。」

    「賤婢不敢。」有些哆嗦,懷中的舞姬似是沒想到皇上會將她拉過來,更不敢貿然挑逗這英俊不凡的皇上,畢竟這裡可是皇后的寢宮。

    「朕叫你喝你就喝!」極不耐煩的將酒給懷中的女子灌下,景睿隨即丟掉酒杯,俯身便吻住了那妖嬈魅人的雙唇,用力的吻了下去。

    其餘的舞姬也被眼前這一幕給嚇到了,足足楞了片刻才回神,一個個低著頭繼續跳舞,心思卻早已不似之前那般平靜。唯有站在門下的女子,緊緊抓著門邊,銀牙死死的咬住下嘴唇,眼眶已紅。

    本以為自己現在除了怕他便沒有了任何的感覺,可為何看到這一幕心卻還是會難受!

    門外的太監驚悚的看著這一切,半個字不敢多說,只得低下頭靜靜的站著,眼角卻偶爾撇向那立於門下的皇后,深怕她會出什麼事。一屋子人和一屋外人就這樣掙扎於水火之中,各自揣測著心思,氣氛詭異至極。

    片刻過後,這鳳翎宮已經變成了風流宮,坐在殿前的男子喜笑顏開,親完左邊這個又轉過頭啃右邊那個,懷中抱著兩個身後還站著兩個捏肩的,眼前一隻玉手伸過來,他張嘴接住那晶瑩剔透的葡萄,笑著嚥下,還不忘賞那剝葡萄的人一個深吻,這樣的場面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就連先皇在世也沒如此荒唐過。

    嬉笑之聲不絕於耳,早已淚流滿面的段璃梳終是無法忍受,鬆開了緊抓著門根的手,緩緩轉身離開。

    殿前,那個已經喝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男子瞇眼看了看那邊,眼神一冷,一抹異樣的精光閃過,很快卻又恢復了半醉的神態,繼續嬉笑打鬧。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些舞姬終於被掌事公公遣散,那個喝得一塌糊塗的男子也趴在了椅子上,沉沉睡去。明黃色的龍袍上滿是褶皺,還有不少酒漬,烏黑高挽的髮髻早已鬆散,有幾縷垂到了眼前,蓋住了那緊皺在一起的眉頭。

    悶哼兩聲,他輕輕動了動,卻沒有起身的打算,掌事太監無奈輕歎,只好將毛毯披在他身上,點起了寧神的擅香,隨後輕手輕腳的離去。

    這一夜,注定要許多人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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