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人類社會的決定下得很快,但是想要立刻成行卻是不可能的,比如要收拾東西:菲利克斯將圖書館內自己能夠拿走的書都一掃而空;比如對法蘭來說,有那麼一點點的傷感:他捨不得他的草藥園,但是在菲利克斯提議將這些草藥打包的時候,他還是拒絕了,只是帶了幾小株在身邊。
「以後重新栽吧。」法蘭看著菲利克斯,對他說。
菲利克斯聽出了他話中的含義,感歎自己又得開始做園丁。
但是法蘭卻沒有想到,園丁菲利克斯在臨行前,最後給了他一道驚雷——
換好衣服,梳好辮,菲歐娜小姐再度出擊。
「菲……」法蘭發出了第一個音,就卡住了。
菲利克斯瞥了他一眼,輕輕拎起裙對著路西行了一個禮:「尊敬的老師,感謝您的教導。」
「變態……!」艾美在法蘭的身邊,表達著它的震驚。
法蘭摸了摸艾美,舒了一口氣,感謝艾美,它表達了他全部的感覺,所以他可以繼續淡定下去。
路西沒有加以評論,領著他們朝森林的邊界前進。
路程並不遙遠,在稀疏的樹林中行走了不久,就看見了人煙。
這讓法蘭感到很驚奇:「路西,我以為我們隱居的地方很深入!」這段路程既沒有危險,也沒有風景,只有稀疏的樹和草。然後再往前,樹和草都荒蕪了,那就是屬於人類活動的土地。
「我選擇它地時候,確實比較深入。」路西說。
「那怎麼?」法蘭很疑惑。
此時是嬌弱牧師的菲利克斯細聲細氣地說:「那是因為人們總是活動的嘛。城市要擴張,小鎮的人越來越多。森林裡也會有好東西。進去冒險的法師們也很多,森林邊緣本來就在一步步地後退啊。」
「啊?還有這樣地事?」這是法蘭完全不理解的。比起黑暗大陸人們循規蹈矩地生活,聖光大陸的人們明顯活躍很多。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菲利克斯鄙視地看了法蘭一眼。「這都是很正常地活動好不好?隱世森林雖然可怕,但是最終還是會一點點的被人們征服。」
「知道了,菲歐娜小姐!」
於是「菲歐娜小姐」氣呼呼地走在了前面。
「……太專注於享受生活,心思花費在滿足之中,耐不住寂寞……」路西喃喃自語。「這樣,怎麼能窺探到她的真實呢?」他的心中,有一種深刻的傷感。
法蘭輕輕地握住路西地手,沒有人比他更瞭解路西對於魔法的癡迷,沒有人比路西更加擁有一顆純正的法師之心,路西是被魔法之神決定的引導者,他擁有著比命運之更加超脫的品質。
聖光大陸和黑暗大陸很不一樣,法蘭從來不知道為什麼人們那麼的矛盾。
他小心的隱藏著自己對聖光大陸的無知,可是菲利克斯還是覺得他缺乏常識。由此可見兩者之間的鴻溝是非常巨大地。從菲利克斯地言行中。他大概能夠瞭解到聖光大陸對於魔法的競爭程度,這是一種和學校地競爭完全不同的情景。
知識被牢牢地藏起來。這似乎是他們重視的表現,可是這樣卻是在一點點的削弱魔法。太多的法師將力氣用在了其他莫名其妙的地方,至少法蘭完全不能想像在同學和老師身邊糾纏、討好,僅僅是為了一條魔法。
這樣的法師,還會是真正的法師嗎?
法蘭不能對這塊大陸的人們長久以來的生活方式下一個結論,但是他至少知道,他們有著過於活躍的性格。他們一步步地蠶食著森林,他們將魔法當作交易的條件,他們似乎有著信仰,但是似乎又僅僅是自私。
這裡沒有對於髮色的歧視,人們也並不會關心這些,法蘭也許會在這裡享受到在黑暗大陸感受不到的自由,但是他卻深刻的瞭解,在濃郁的學術研究氣息下成長的自己,居然已經不習慣這種氾濫的自由了。
走出森林,並沒有當初步入森林的時候的極端差異的感覺。這是自然的,黑暗大陸的城鎮和森林是涇渭分明的,而在這裡,森林則是在人的活動中,與城鎮聯繫在了一起。
但是法蘭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他們離開這片森林之後,會遇到這樣的情景。
雖然小鎮上的人們根本沒有說任何話,但是他們的眼神表達了他們的關注。每走一步,都有人們異樣的眼色跟著,這讓法蘭居然有了一種回到曾經作為魔法白癡被關注的時刻的錯覺,他疑惑了: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裡應該並不存在歧視的問題啊?
「別傻呼呼的,鎮定。」菲利克斯輕輕地拉了法蘭一下,他似乎知道些什麼法蘭不清楚的事情,「這算不了什麼。」
聽起來,他也是一個習慣了矚目的。
於是法蘭有些惺惺相惜起來,他也熟練的無視了其他人的目光,問:「我們要去的光明之都,還有多遠?」
菲利克斯已經習慣了法蘭可以說是到達怪異程度的無知,不過他已經自然的將此歸結為「法蘭從小跟在偉師身邊隱居學習」的證據,除了嫉妒他的幸運之外,倒還真的沒有其他的想法:「以後這些傻問題悄悄問我,別丟人。這裡就是光明之都。」
「哦——?」法蘭有些傻眼,「好破。」
「你!」菲利克斯憤怒了,「你這個土包,你知道光明之都是我們大陸最大的城市嗎?這僅僅是光明之都的邊緣而已。是最近剛剛被劃歸光明之都的!」
「……都城……還有邊緣?」法蘭當然是不懂這不斷擴張的城市的。
「城市當然有邊界,城市擴張也是正常的。」菲利克斯手指著他們來時的地方,「等這片林挪出來,又是一座小鎮。」
「……」法蘭對聖光大陸的人們的狂放很震驚,這和黑暗大陸一直宣傳的「軟弱的牧師」以及「躲在牧師身後的軟弱法師」這些形象完全不符。法蘭的腦海中是一群法師揮舞著法杖法器,施展各種華麗的法術,無情的摧殘這片森林的景象——
在黑暗大陸視為畏途的隱世森林,在聖光大陸居然成為了被蠶食的存在,這得讓他好好適應……
「好了好了,別震驚了。」菲利克斯揮揮手,「要不等會兒你不是要更加震驚……」
他嘟嘟囔囔的。
現在的情況有些微妙,離開了路西的研究室,法蘭和菲利克斯的立場稍微有些改變。
菲利克斯一改在森林裡蔫蔫的樣,完全佔據了主導的地位,這是當然,他是東道主。
而很快,法蘭就理解了所謂「更加震驚」是個怎麼回事。
他們路過了一個建築,這個建築顯得很宏偉,那似乎是很重要的機構,在法蘭的眼裡,大概類似於黑魔法公會之類的地方。
當然,聖光大陸是不會有這樣的地方的,不過可以看出,地位相當。
就在這個應該是重要機構的牆上,貼滿了畫像。
法蘭眼睛瞟了過去,然後果然就如同菲利克斯預料的一樣,他震驚了。
「菲……」他還是沒考慮好叫他什麼,於是依舊卡住,「你……你不是個牧師嗎?」
「我當然是。」菲利克斯翻白眼。
「那你為什麼是通緝犯?」神聖的牧師為什麼會掛上懸賞名單?法蘭數著菲利克斯畫像……或者說是菲歐娜畫像下面的數字的位數,有些難以置信。
「……不,這只是說明我很重要。」菲利克斯別過頭。
他們說話聲音並不高,但是卻似乎被群眾們肯定了,周圍僅僅用眼神關注著他們的人們,忽然亢奮了起來。
「果然是她!」
「聖光大教的菲歐娜小姐!」
「光明之神保佑!我們的聖女小姐終於找到了!」
「嘿!那賞金是真的吧?是我找到的!」伶俐……或者說是耍賴的人撲了上去。
在第一個跳出來之後,人們就彷彿被喚醒一樣,全部朝著法蘭一行人湧了過去。
「菲歐娜小姐!您被綁架了嗎?我這就來救您!」
在第一道魔法射來的同時,無數的魔法就都朝著他們砸了過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擔心會誤傷到他們重要的「菲歐娜小姐」——
當人群已經瘋狂……你也就只能夠瘋狂。
菲利克斯快要瘋了。
他手無縛雞之力,他是嬌弱的牧師……在這種狀態下,似乎他也無法使用什麼魔法來撫平這些焦躁的心。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生吞活剝的時候,亮白的光芒掩蓋住了他們。
「看來被嚇到的是你自己吧。」回過神來的法蘭對他微微一下,「菲歐娜小姐,您還是很有名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