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鎮長嘟嘟囔囔地上了樓,酒館老闆則不情不願地跟在最後面,一步三回頭,直到善解人意的瑪麗向他保證,會管好那群酒鬼,絕對不讓他們再糟蹋一瓶好酒。
「我真是不敢相信!」他說,「我們一代代的鎮長,一代代的!你懂嗎?這是——長久以來的傳承!」
「是的是的。」老查理跟在後面甩著他的抹布,「你們有傳承,難道我就不能有了嗎?」
「你?」老鎮長抬著腦袋,嗤笑了一聲,他在一間房間的前面停了下來,回過頭略低著頭詢問,「是這間嗎,偉大的法師?」他的語氣是和藹的,但是卻看都沒有看後面的老查理一眼,這讓老查理不滿地重重地哼了一聲。
法蘭有些為難,他試圖說些什麼來改變兩個長者之間的氣氛,但最終決定還是放棄,他無奈地對著故意擺出傲慢姿態的老鎮長點點頭。
但幾乎是同時的,包裡的艾美顫動了一下,法蘭按住了包,他不知道又有什麼讓它激動了。
老鎮長昂著頭,完全無視老查理,扭過頭推開了門。
於是法蘭忽然想起來了。
他退了一步,躲在了因為被老鎮長的高傲壓制而忿忿不平的老查理的後面。剛剛站定,果然聽見房間裡傳來老鎮長的大吼。
「這是怎麼回事!!!」
老查理忽然喜笑顏開,衝了進去,緊接著就聽見他的哈哈大笑:「老夥計,這、這就是你的好兒子嗎?哦,我親愛的鎮長大人!」
法蘭在門口躊躇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房間裡是他想像中的場景:老鎮長抱著他僵直地兒子大吼,酒館主人站在旁邊大笑。
年輕的鎮長骨碌碌地轉著眼珠子。可惜臉上卻是一片木然,不能有任何表情。只是在他看見了法蘭之後,流露出了期盼的眼神。
法蘭走進了因為擠進四個人,而略顯得狹窄地空間裡,匆忙地念了句咒語。躺在地板上佔據了大空間的年輕人一下子鬆弛了身體,呻吟起來。
「對不起。我忘記了。」法蘭一向能夠用於承認自己地過失,但顯然這個說法讓年輕的鎮長有苦說不出。
年輕人掙扎著站起來,做到了軟軟的床鋪上,這時候他可顧不上什麼禮節,他迫切地需要放鬆。
法蘭的話讓兩個年長的人捕捉到了一些訊息,老鎮長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眾所周知,法師是一種……喜歡鑽研地人群,一旦投入就完全忘卻了外界的狀況。這是很能夠被這片大陸上所有的人所理解的。於是對於這樣一個拯救了他們的鎮子,而不巧忘記了他的兒子的「法師」,老鎮長摸摸鼻子。只能默認了。
兩個長者都沒有說什麼,受害者也沒有說什麼。但是法蘭自己卻尷尬地漲紅了臉。拘束地坐了下來。
房間裡面一下子安靜起來,剛剛還吵得歡暢的兩個長者忽然也感到了不自在。老鎮長看了看唉聲歎氣的兒子,又看了看坐在旁邊低著頭地法蘭,最終還是把眼光轉到了老查理的身上:「你這個黑心奸商!這就是你提供住宿的房間?我地天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小的房間!」
很顯然,老查理成為了前任鎮長活躍氣氛地工具——雖然他更想知道他地兒子到底做了什麼事情被小法師教訓成這樣,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怎麼能夠犧牲自己的兒子呢?當然是讓多年地老夥計捨生取義了。
老查理的表情十分的奇妙,他呼哧呼哧地哼了好幾聲,思前想後了很久,最終發現根本不能反駁,這個老傢伙從年輕時候起就這麼的尖刻,說話永遠都戳中軟肋,他惱怒地坐了下來——當然,被公認的吝嗇至極的小房間已經沒地方坐了,他不介意地在地板上安家落戶。
「哼哼。」抹布又兼職了一會兒擦地布,在地上掠過,「我想我們上來不是談這個的,老夥計!」他示意唯一站著的人坐下。
「哦,當然不是!」老鎮長暗自鬆了口氣,很好很好,就這樣,爭吵也沒什麼,他可受不了安靜壓抑的環境,那可不符合這個輕鬆愉快的小鎮的風格。
兩個長者努力地在活躍著氣氛,暗地裡也在互相叫著勁,路西看了看法蘭,斷定他一時半刻還無法從自己失誤的自責中脫離,於是代替他開口:「我想請你們詳細說明一下,你們說的……所謂傳承。」
「傳承!當然。」老鎮長點點頭,他瞪了酒館老闆一眼,強硬地搶過話頭,而後者則對他揮舞著抹布,不過並沒有反駁。
「我們作為鎮長,一直以來都有著自己的秘密,秘密,就是責任,這是讓每一任鎮長都感到光榮的事情。」他挑釁地看了老查理一眼。
老查理冷笑了一下:「哦?可是我以為,鎮長最大的作用就是坐在鎮長室裡面發呆這件事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理。不是嗎?」
酒館老闆不懷好意地將目光投到了靠在床上的年輕人的身上,年輕的鎮長臉紅紅地側了過去,迴避了視線。
於是老鎮長也紅了老臉。
好吧,畢竟他們是一個偏僻的,安寧的,愉快的,輕鬆的小鎮子,不是嗎?你不能指望這裡的鎮長能夠作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他們守著秘密承擔著責任本身,就是一種貢獻了於是老鎮長勉強回復了自信,他決定不去理會「嫉妒的老查理」的話,而是解釋起「鎮長的傳承」來。
每一任鎮長,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學習。
哦,雖然這樣說起來很奇怪,但是他們作為鎮長,並不是因為他們總坐在鎮長室裡面發呆,而是因為他們必須認真學習鎮長室那一櫃子的書籍——雖然在如此節奏緩慢的小鎮裡,並不會真的有一個鎮長能夠熟讀這些書,但是至少他們懂得這些書籍的重要性,不是嗎?況且,似乎先人很偉大的看透了這個鎮子的風格,每一個鎮長都知道,除了這一櫃子的書之外,他們還有一些口頭傳下來的關照,那是特別給不學無術的鎮長的關照:當碰到一些不符合小鎮風格的、無法解決的事情的時候,就是用到這些書籍的時候。當然,沒有看完這些書並不要緊,如果碰到這種棘手的狀況,便可以去鎮子的小木屋,那裡面有解決問題的關鍵。
聽起來那個在歲月的流逝中已經變成了「怪談」的小木屋,是最後的後備力量,但是人就是這樣,一旦知道有了最後的依靠,那麼也就不太願意努力了,更何況有些散漫的自由,是這個小鎮最大的特點。
「啊,多麼擁有責任心的傳承啊。」老查理坐在地板上鼓掌,「於是我們這一屆的小鎮長,在一點頭緒都沒有的情況下,終於去了危險的小木屋,這是多麼勇敢哪。」
年輕人想到自己似乎正是在對著這位小法師吹噓自己有多麼艱難、多麼偉大的時候被施法僵直的,不禁羞愧地拉過了枕頭。他的父親的解說已經很明確了,每一任鎮長都應該明白,小木屋是他們的後備力量而已,其實並不存在危險——哦,那他的炫耀算什麼!他簡直想把自己捂死……
路西沒有仔細探究這三個人的心情,他點了點頭,其實相似的話他已經在年輕的鎮長的賣弄中聽得差不多了,但是毫無疑問的,這個年輕人是這麼多年來懶散鎮長中的翹楚,到底是老鎮長說得比較詳細。
「那麼,您呢?查理大叔?」法蘭終於抬起了頭。
「哦,我!」老查理抖了抖抹布,「好吧,那麼,我來說說我家的傳承,偉大的,充滿了責任心的,絕對有著久遠歷史的傳承。」
他的重音與咬字,讓老鎮長咬牙切齒。
跳票了兩天多……
但是我已經上了十一天的班,即將再上五天,所以……原諒我吧……
今天神七上天,揚眉吐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