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你找到你的主人了嗎?」
一根樹枝伸到了他的面前,友好的說。
「哦,您看那裡,他被那位樹枝小姐倒掉著。」路西很擔心,「這裡已經是我可以離他最接近的地方了,但是我卻無法接觸到他,幫他脫困。」
「哦,我的天哪,艾美居然這樣做。」
「什麼,艾美把人吊著?它想幹什麼?」
許多的聲音在感慨著,許多的樹枝在顫抖著,路西忽然發現,他腳下的樹枝在往外延伸,漸漸的,他站在了法蘭的正下方。
「哦,法師,請放心,我們可以保證你們腳下的地方是安全的……但是解下他的束縛,這點我們就無能為力了。」
路西點點頭表示理解。
這一切是多麼的神奇,路西可以確定,這棵樹以及它創造的生命,其實都是和善的。
「路……路西……」
哦,真是太好了,路西鬆了口氣,法蘭還有意識。
「法蘭,你感覺怎麼樣?」他問。
「我……」法蘭皺起了眉毛,「我不知道,我好難受……但是我的腳,沒有感覺……」
「哦,不要擔心,你只是倒掛著太久了……」路西安慰他,但是他的內心卻不是這麼想的,倒掛著除了會帶來身體的不適之外,他的腳,被纏得太緊,很可能會出大問題。
「別擔心,沒關係,我會幫助你解開的……」
「真的嗎?路西,你真的很厲害,比我強太多了。我什麼都不會,我能幹什麼呢,我只能,只能給別人添麻煩。」法蘭越說越傷心,帶了哭腔,「在家裡,媽媽和尼亞,她們不說,但是我都知道。你剛剛成為我的魔法寵物,卻又被我拖累掉在隱世森林。我真的能離開這裡嗎?我想我離不開這裡會比較好吧,媽媽,尼亞,甚至柯蒂斯,蘭貝特爺爺,他們都不會生氣不會傷心了。」
鑽牛角尖的孩子,路西一向不擅長應付,他只能默默地傾聽。也許是因為法蘭和他有著最緊密的聯繫吧,他似乎能夠感到法蘭內心的焦慮和悲傷,這種負面的情感壓抑的太久了,他在任性的選擇的草藥的時候,就放棄了自己抱怨的權利,他盡量的順從別人,給與他人絕對的信任,即使受到傷害,也毫無怨言的承受。但是此時,艾美的欺騙與背叛,卻讓他一直糾結的精神達到了臨界。
「哦路西,你知道嗎,我一直是個笨蛋,媽媽說我應該會魔法的,可是我當時連最簡單的魔法都使用不出來。我應該會這個,應該會那個,可是,為什麼我必須、應該會這些呢?我情願選擇的草藥,我甚至在想,也許我去選擇白魔法,會不會比黑魔法好一點呢?哦,是的我知道,這些都是幻想與逃避而已,可是,也許正是我一直逃避魔法吧,我一直對魔法的分野比較淡薄,這樣,讓他們很討厭吧!是的,柯蒂斯就是這樣討厭這一點,而阿梅小姐也很討厭這一點……」
「不,法蘭。」路西看著這個孩子喪失了自信,那種悲哀的感覺傳達到了他這裡,他不得不笨拙的來安慰他,「無論你的想法如何,這都不是最重要的,對法師而言,對於魔法的掌控才是最重要的,你對於魔法的分野淡薄,也許你的魔法造詣會因此更高也說不定。」
「不,我知道,我是不可能的。」法蘭抽了抽鼻子,「剛剛我就知道了,你看,我在這裡感覺很自如,真的,這種植物的氣息,我感覺很舒服。而對於阿梅小姐的魔法,還有你的魔法,我都沒有過這種感覺……雖然我不知道怎麼會和你成功定下契約的,但是也許是因為那個咒語很簡單的緣故……我想我是個真正的藥師,我,我是不是就應該永遠呆在這兒?這也許是命中注定的……」
路西感到頭疼。
「法蘭,你只是沒有魔法的概念,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的魔法素質最好的人。不,你不要不相信,契約成功,就是一個最大的證據。你的母親很激動,這是因為她窺到了你的天分,而你被轉移到這裡,也是由於你身體內魔法意識覺醒的緣故。在這裡你感到很舒服對嗎?是的,這說明你很適合魔法,這裡的氣息並不單單是植物,這是一切魔法元素所聚積而成的濃密的生命的氣息。你,天生就應該是魔法的信徒。」
「哦,真的嗎……」法蘭哀聲說著,「路西,即使你騙我,我也會很高興的……我,我就算永遠都下不來也沒關係……」
哦,是的是的!現在最關鍵的,是需要解開這個孩子的腳。他已經被束縛太久了,再這樣下去,他的腳會廢掉的。
路西請求樹枝,將他抬到法蘭的腳的高度。他看著那看似青翠柔嫩的蔓籐,他伸出貓的利爪,用力一抓。是的,沒有用,是傷了一點點的外皮而已。用魔法?可惜,在這裡哪怕是火球都無法使用,對於到處都是植物的這個秘境來說,任何的火星都算作了攻擊魔法。
應該怎麼辦呢?
路西試探性的嘗試了一個抽取水分的法術,這比普通的水球術高階一點,他不能肯定自己能不能使用。
短暫的光芒過去,蔓籐上漸漸潮濕了起來。路西湊過去仔細看了看,蔓籐的表面已經枯黃了,但是從水量來看,可以肯定,內部的蔓籐依舊充滿了生命力,失去水分與活力的,只是外面的一點點而已。
只是個半成品法術。
路西嘗試用爪子抓了一下,很好,似乎被水軟化過了之後,脆弱的乾枯的外皮很輕易的被爪子抓破了。這個辦法雖然很慢,但是,卻是切實可行的。
「別擔心,我找到辦法了。」路西安慰著已經陷入了悲哀與無助的孩子。他請求另一些樹枝移了過來,讓法蘭可以躺在樹枝上,不再懸空,但是,由於在艾美的控制範圍內,其它生命並不能做得太多,法蘭也僅僅能靠躺在樹枝上,他依舊是頭朝下的,完全不能達到平躺的地步,虛弱的他也依舊不能夠到自己的腳。
路西歎了口氣,這種狀態,已經算是差強人意了,他與法蘭都不能挑剔什麼。
接下來要他做的,是將全身可用的魔力,全部花費在這個咒語上。
抽取水分,切割,再抽取水分,再切割……
即使不發聲唸咒,路西也感到很疲憊,前爪也很疼痛,而蔓籐,也只有薄薄的一圈表皮被割裂了而已。
「路西……路西,我沒關係的,你,你還是休息吧……」
已經很久了,路西看了看法蘭疲憊的臉,搖了搖頭,這一切,都必須速戰速決,他知道,法蘭的腳已經失去感覺很久了。
默默的幹著活,路西覺得這比他經歷的任何一個試驗,任何一場考試,任何一次探險都要艱難。他只能反覆的使用一個弱小的法術,用最弱小的力量,來試圖解決眼前的問題。
他很疲累了,法蘭也很疲累了,四周沒有了那些包圍的生命的竊竊私語的聲音,只有風聲,似乎,這棵大樹,也疲憊了。
可是,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此時,他只有一個想法,一個目標,那就是他必須用盡全身的力量,去拯救法蘭。
路西深知自己對於魔法的熱愛,這份狂熱讓他對於除了魔法以外的其他事物,都很冷淡,包括他自己。但是現在,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會這麼盡力的去幫助一個人,去傾聽他說話,甚至想安慰他?他將這些性格的反常歸結為契約魔法的原因。是的,魔法是強大的,是超越一切的,是他畢生的追求,它的偉大只能讓自己這種渺小的存在膜拜。
只能是魔法,如果不是魔法,有什麼,能讓他的心境發生改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