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彈窗小說網,萬名書迷同時在線轉眼便到了臘八,一大早,榮昌堂就派了盛嬸兒來接,不但要接華灼,連華宜人也一併要接走,劉嬤嬤暗地裡擔憂不已,但也沒有法子,老祖宗派了心腹之人來接,分明就是不容拒絕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華灼和華宜人登上了榮昌堂的馬車。
「你今兒怎麼只帶了八秀一人?七巧呢?」
平素華灼出門,偶爾會不帶八秀,但從沒有不帶七巧的時候,今天大異往常,華宜人便問了一句。
華灼橫了她一眼,笑道:「你又何必明知故問。」
不帶七巧,自然是因為七巧機靈,而且心中能拿主意,萬一到了榮昌堂,老祖宗突然翻臉,扣下她不放,就得看七巧的了,這陣子她出門應酬,次次都帶著七巧,那些千金小姐們自然都認得七巧,京裡已經沒有長輩能護得住她,要解圍就得靠她這段時日結識的那些小姐們,只要她們一紙請柬,她要從榮昌堂裡出來易於反掌,老祖宗可以回絕她們一次兩次,總不能次次都回絕,不然沒事都能教人看出有事,七巧再稍稍透點口風,京中必然謠言四起,只要鬧大,十五姑太太離開前帶著她拜訪的那些貴太太們,總會有人出來說話,老祖宗還能把她們全部得罪不成?
所以華灼這段日子出去四處結交,結下不少善緣,讓自己在京中名聲大振,為的就是防著榮昌堂藉機下手把她困在榮昌堂裡。如果自己還像剛來京中時一樣默默無聞,榮昌堂真是想怎麼下手就怎麼下手。當前珧姑姑的下場,可謂是前車之鑒。
華宜人是個明白人,她若真瞧不出華灼把七巧留下的用意,才叫怪了,方才一問,不過是嫌車廂裡悶,打個趣罷了。
「不說我,你又為什麼不帶著碧桃花,榮昌堂眼下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讓她跟出來長長見識也好。」
華宜人一笑,道:「你這不也是明知故問,她才來了幾日,進退規矩還沒學全,帶她出門,白給我丟臉,我雖是旁支出身的華家女兒,但也不願丟臉丟到本家去的。」
「我尋思著,總覺得老祖宗的舉動有些反常,我損了她幾回顏面,她都不管不問的,不說先前有十五姑太太護著我,便是這樣,至少也該遣個人來當面訓斥我一番,可是榮昌堂一直風平浪靜的,今日突然邀我去吃七寶粥,彷彿什麼事兒都不曾發生過似的,讓我心中總覺不安。」
「事有反常必為妖,依我觀之,老祖宗可不是氣量寬宏、慈善可親的人,她位高身尊,哪曾被人仵逆過,更不用說你還壞了她的安宅之事,若說她真的一點也不計較,我是不信的。」華宜人收斂了神色,語氣也變得淡然,「今日一去,你要多加小心,恐怕是你對老祖宗還有用處,她才這般容你。」
華灼點點頭,但眉眼中卻有不少疑惑之色,道:「我原也這樣思量過,只是如今榮安堂早已經大不如前,人丁又少,唯一的男丁也才四、五歲,我爹爹即使因著我與莊世兄的事兒得到莊家助力,在仕途上更進一步,也不過是正五品升從四品,跟大伯父從三品的官位還差了好一段,再者,大伯父是京官,我父親是地方官,井水不犯河水,怎麼也威脅不到榮昌堂,我一個四、五品地方官的女兒,對老祖宗又有何用?」
就算是像當年一樣要用嫡支女兒去聯姻,其他三堂有的是年齡合適的女兒,如果是好姻緣,榮昌堂沒有白白便宜了她的道理,如果是惡姻緣,榮昌堂也要防著榮安堂忍無可忍,鬧個魚死網破吧,這對華氏一族來說,可是天大的家醜。
所以她想不出,自己對老祖宗能有什麼用,而且用處還大到能讓老祖宗忍下她數次冒犯忤逆。
華宜人也有些想不通,索性便道:「不管老祖宗心中有什麼打算,早晚會說出來,你如今在京中也是小有名氣,雖然限著輩份,不能違抗老祖宗,但若要從榮昌堂裡脫身,還是容易的,只要不被困在榮昌堂裡,到時候不管遇上什麼事,總會有法子應對。」
最怕的就是叫天不應,喚地不靈的境地,任人魚肉,毫無反抗之力。如今沒了這層擔憂,華灼的處境就好了很多。
說話間,榮昌堂便到了,有盛嬸兒在,沒怎麼耽擱,便換乘了軟轎,從一側的角門進了府,行了約一盞茶的工夫,才聽到盛嬸兒的聲音在轎外響起。
「二位小姐,養身堂到了。」
華灼深吸了一口氣,扶著八秀的手出了軟轎,回頭一看,華宜人也已經下了轎,二人對視一眼,便各自垂目收神,跟著盛嬸兒邁入了養身堂的大門。
「喲,八小姐來了,誰腳腳利索,趕緊給老祖宗通報一聲,老祖宗正念叨著呢……」
當先一人迎了上前,華灼打眼一瞧,卻是認得的,正是原本在紫籐小居伺候過她幾日的素娟。
「原來是素娟姐姐,你不在紫籐小居,怎麼到養身堂了。」
素娟福了一禮,道:「婢子不會伺候人,只好回養身堂做做灑掃的活兒,讓八小姐見笑了。」
華灼腳步一頓,旋即恢復正常。她知道自己當日不辭而別,素娟身為伺候之人,必然少不了被苛責一番,看起來,是從二等丫環降成了三等丫環,入不了屋伺候,只能在外面幹些灑掃的活兒了。這事兒算來也是華灼不對在先,所以聽了素娟的話,一時也不好意思回應什麼。
行到正屋前,簾子被打起,錦秀從裡面出來,對素娟道:「你不在外頭做活,跟過來做什麼。」
素娟一低頭,轉身走了。
錦秀這才笑道:「八小姐,宜人小姐,請進。」
華灼一步邁入正屋,便解了斗篷,讓八秀拿著,華宜人身邊沒帶丫環,斗篷解下來,自有一個榮昌堂的小丫頭接了過去。
「給老祖宗請安。」
行過大禮,老祖宗才笑呵呵道:「一路來,冷了吧,吃杯熱茶暖暖身子再說話兒。」
錦秀親手奉了茶給華灼,而給華宜人奉茶的,卻仍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慌得華灼連忙又起身給錦秀道謝。錦秀雖是丫頭,卻是老祖宗跟前的,就是惠氏也未必能喝到她親手奉上的茶,華灼又怎麼可能安之若素。
事有反常必為妖,華宜人的話果然一點也沒錯,老祖宗對她的厚待已經超出了常理,沒有蹊蹺才怪。
華灼飲過半盞茶,才開口道:「老祖宗身體康泰,氣色又好,侄孫女兒見了,便覺歡喜。願老祖宗日日如今朝,長壽安康,永樂無極。」
「你就是嘴兒甜,說得人心裡跟吃了蜜似的。」老祖宗笑道,語氣一頓,又道,「你難得來,來了便多住幾日,等過了大年再走,也免得一個孤零零的。」
「就依老祖宗的意思,侄孫女兒這回來,連衣裳和用慣的器物都帶了來,只想在老祖宗跟前多賴幾日,享一享有老祖宗疼愛的福氣,只有一件事求老祖宗同意,就讓宜人姐姐陪我住一塊兒,讓我有個說話的人。」
華灼答得十分爽快,她早就預料到這次來,老祖宗就不可能輕易放她走,住下就住下,反正她早有安排,榮昌堂是困不住她的,眼下沒人護著她,太過忤逆老祖宗不好,眼前虧沒必要吃。
老祖宗大樂,連道幾聲好,道:「這樣,你們姐妹仍住著紫籐小居,我都叫人收拾好了。」
華灼心念一動,忙又道:「前次侄孫女兒住在紫籐小居時,是素娟姐姐照料著,周到又勤快,這次不知可否仍讓她來?」
這確是她對素娟的一點彌補了,因她之故,害得素娟被降了等,今日她仍把素娟索回去,伺候她的丫頭,至少也得是個二等,所以素娟升等是必然的。
老祖宗笑笑,道:「上回你走得急,我還道是那丫頭伺候不得力,惹惱了你,便罰了她,今兒你既說她好,可見是我罰錯了,也罷,就讓她仍去紫籐小居伺候,再賞她兩件新衣裳,另封紅包一個。」
不大一會兒,素娟進來謝了賞,老祖宗便讓她領著華灼和華宜人去紫籐小居休整一番。
待到無人時,華宜人輕輕一拉華灼,道:「那素娟雖是笑著臉,但我聽她先前的話,就是對你有怨氣的,你怎麼還讓她伺候?」
華灼正往香爐裡放香,聽了只是微微一笑,道:「榮昌堂裡,我也只對她熟悉些,也瞭解一些她的性子,莫看她模樣兒不起眼,其實是能分得輕重的,不會教私怨亂了心思,再者,我上回來時,她伺候得原也不錯,後來被罰確實是我之過,如今我能拉她一把,為何不拉?」
「你雖與人為善,但也不是人人都可為善,你待她再好,她也不會為你而做出對榮昌堂不利的事。」華宜人潑她的冷水。
「要用一個人,未必要她忠心耿耿,我要素娟過來,也是讓老祖宗放心,來一個熟悉性子的人,總比來一個陌生的、不知是什麼性情的要好。」
眼線是一定會有的,是誰又有什麼要緊,素娟好歹伺候人,還是不錯的。
華宜人也只是給她提個醒,見華灼頭腦清醒,心思分明,便也不再多說了,只是嗅了嗅香氣,轉過了語氣,道:「這是什麼香,挺淡雅的,在家時我怎麼沒見你用過?」
「十兩金,伯娘走前給我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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