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驚無險地回到秀閣,杜宛和莊錚還在下棋,華灼跑過去瞅了幾眼,棋面波瀾不驚,一時間還看不出個好歹來,這兩個人年紀雖然都還小,可是下的棋卻老成得很,軟綿綿的,一點勁力也沒有,以前她就拿杜宛這個樣子沒辦法,怕了跟她下棋,沒想到莊錚下棋居然也是這樣,碰上杜宛,正好是棋逢對手了。
看了一會兒,她頗覺得無趣,索性就跟莊靜坐到一邊吃酥茶餅閒聊。
碧璽突然從外頭走進來,沒敢去打擾莊錚,低聲對莊靜道:「小姐,二表小姐的丫頭月鳳在外頭,說是聽說來了客人,二表小姐想要一盡地主之誼,請客人到後花園遊玩。」
莊靜一跳而起,恨恨地跺腳,氣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輕易不放過我,真討厭。」
華灼皺眉,韋二小姐的這個邀請,還真不好拒絕,自己雖是郡守夫人邀請來的客人,但畢竟這裡是韋家,論起來韋二小姐才算真正的主人,正主相邀,如果拒絕,就是她這個客人有失禮數了。
「不去不去不去,碧璽你就說我身子不舒服。」莊靜繞著小几團團轉,小臉皺成了團。
碧璽無奈道:「小姐,二表小姐邀請的是華小姐和杜小姐。」
莊靜臉色更苦了,看看華灼,終是跺腳道:「罷了罷了,今天就捨命相陪,總不教你們讓她纏死……」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華灼忍不住笑了,道:「靜兒妹妹高義,我銘記於心。」
莊靜撇撇嘴,還想說什麼,但想想又覺得沒意思,乾脆就跑過去攪了莊錚和杜宛的棋局,氣道:「我要去受苦,你們也不許安生,可先說好了,咱們四個人要連成一線,把二表姐給頂回去,千萬不要讓她有唸經的機會。」
莊錚正下得興起,棋局被攪,卻拿這個妹妹無可奈何,只得略帶歉意地對杜宛微微頷首,道:「失禮了。」
「既是主家相邀,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但願下回還有與莊世兄對弈的機會。」杜宛微微一笑,撿起棋子放入棋盒中,然後起身略略整理了一下裙角的褶皺。
莊錚讚賞地望了她一眼,然後看向莊靜,板著臉道:「下次不許如此無禮。」頓了頓,又道,「對二表姐也不得無禮。」
莊靜撇了撇嘴角,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但仍是不甘不願地應了。
華灼在一旁看了嘴角微微一抽,這個男孩兒板著臉的模樣,真是太像她爹爹了。可惡,她才不想把這個討厭的傢伙跟爹爹相比,爹爹比他強多了,至少爹爹從來不說她的字難看,其實在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兒中,她的字已經算相當好了,畢竟多活一世嘛,就算是杜宛現在的字,也未必能比她寫得更好,頂多就是多了些風骨罷了,那是書蟲兒的天性,她就是再多活十世,也學不來的。
韋家的後花園很小,不說跟榮安堂的相比,就是連杜家也略有不如,因為韋家人多,又愛在家中建佛堂,幾次擴建後,房宅多了,後花園卻被擠佔了大半。不過地方雖小,但假山奇石卻不少,佈置巧妙,又多植花木,幾乎是一步一景,倒也不覺單調。
華灼一行在那個叫月鳳的丫頭帶領下抵達後花園的時候,那裡已經佈置好了爐火,一個穿花襖的小丫頭正蹲在那裡吹火,爐上的熱水已是沸了起來。十幾步外,擺設了一張長案,案上放置著幾個陶罐,之前見過的那位韋二小姐正踞於案前,手裡抓著一根木勺,從陶罐中取出一些干花瓣來,置入白釉青花茶盅中。長案兩端,卻正襟危坐著兩個年紀略小一點的女孩兒,看衣著打扮,不是丫頭,華灼心中暗暗琢磨著,恐怕就是韋家的三小姐和四小姐了,忍不住便多看了幾眼。
兩個女孩兒都是十一、二歲的模樣,坐於左側的那位瓜子臉兒,五官十分精緻,身上穿了件石榴紅的長裙,頭髮分做兩股,編成了麻花辮兒又繞到腦後,用琉璃珠子串成的髮箍束住,打扮雖不華美,卻透著一股沉靜的氣息。坐於右側的女孩兒卻穿一身跟韋二小姐一樣的娥黃裳子,頭髮紮成兩個髻,用兩根同樣色澤的綢帶兒束成蝴蝶結,十分的嬌俏可愛,單論容貌,倒比左側的女孩兒還要更好看些,不過面上卻帶了幾分怯懦之色,眼珠子左轉右轉,不大敢看人。
「表弟,表妹。」
韋二小姐見她們來了,立時便放下手中的木勺,笑著起身相迎,然後又望著華灼和杜宛,福身行禮,道:「是華小姐和杜小姐吧,貴客臨門,蓬蓽生輝,有怠慢之處,還請不要見怪。」
華灼和杜宛同時回禮。
韋二小姐又叫過那兩個小女孩兒,指著麻花辮兒的道:「這是我三妹妹。」又指著扎綢帶兒的女孩兒道,「這是我四妹妹。原說大姐也要來的,可是她前兩日身子略有不適,誤了功課,這時候正在彌補,因此便不曾來。」
四個女孩兒再次互相見禮,然後彼此落座。
月鳳又拿了幾個蒲團過來,在長案前擺好。韋三小姐和韋四小姐移到了韋二小姐的身邊,華灼和杜宛各自佔了左、右兩端,莊錚和莊靜跪坐在另一側,也不知是巧合,還是華灼多心,她發現韋三小姐正跟莊錚面對面而坐,又注意到,韋四小姐的眼睛雖然左轉右轉,不大敢看人,卻每轉幾下,總有一下目光是悄悄落在莊錚身上。
「華小姐和杜小姐都是有見識的人,我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招待,只有一手泡花茶的手藝,拿出來獻醜了。」
韋二小姐面帶微笑,語聲輕柔,倒是極容易讓人心生好感。華灼見她並沒有像莊靜說的,開口閉口便要拉著人去唸經,心中不由得暗笑,看來這韋家人也不是唸經念傻了腦子,知道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很懂得變通之術。
杜宛看了看那些陶罐,笑問道:「這些干花瓣都是去年摘下的麼?」
韋二小姐答道:「是,都是我們幾個姐妹親手摘的,晾乾收起,想著時便取出來吃,其實若是新鮮花瓣味道還要好些,只是眼下花朝未到,百花未放,也只能將就一些了。」
說著,她便轉頭望向那燒火的丫頭,道:「月鸞,幾沸了?」
那穿花襖的丫頭忙答道:「小姐,二沸已過,快要三沸了。」
「也差不多了。」
韋二小姐又取過一個陶罐,打開蓋子,卻透出一股子蜜香,小心舀了一勺出來,金黃色的蜜液在陽光下顯得分外晶瑩剔透,放入白釉青花茶盅後,略攪了攪,一會兒熱水三沸,月鸞奉了上來,倒入茶盅中,剎時間,熱氣升騰,那股子花香混雜著蜜香,便隨著熱氣一起瀰漫在幾人的鼻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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