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若為妃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策反
    第一百零三章:策反

    煙塵滾滾,人心惶惶,昔日繁華的吳洲此時早已陷入一片恐惶。那時不時從天而降的兵馬一次又一次的搶掠著吳洲城中大大小小的商舖。許多有錢的富貴人家成了那些軍人搶奪的頭號人選,甚至一些普通的百姓也遭受到了那些號稱起義軍的洗劫。

    吳洲不少的百姓開始紛紛外出躲避,而大部分的人卻都被那些軍人擋住了外逃的路,百姓們只好足不出戶,盡量避開這場飛來的橫禍。

    而與此同時,孫庭大軍的大營內一片歡聲笑語,特別是主帥軍帳內更是熱鬧非凡。

    「將軍,今日屬下又帶人抄了城西一家王姓的富戶,那可真是一頭大肥羊,別說其他的東西,光錢財就足夠給弟兄們發上好幾個月的軍晌了!回頭屬下再挨個查個清楚,保證可以湊夠足夠的錢糧給將軍招兵買馬!」

    軍帳內,一油頭大耳模樣的將領興奮的朝坐在帳中央的孫庭說著,提到錢的時候,他兩眼發著綠光,亮到人的心都覺得堵得慌。

    聽到這人的話,一直笑容滿面但卻始終沒有出聲的孫庭終於開口了,他滿意的點了點頭,朝那些一臉喜氣的屬下道:「這些日子兄弟們抓緊點時間,按我的推測,楚硯那邊暫時沒有太大的問題,他總共手中就三十萬的人馬,光洛城邊境就壓上了二十萬防著南月,而剩下的十萬得守著楚都,自然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大伙趁這個機會湊夠軍晌,擴大咱們的勢力,到時候楚硯就更加拿我們沒有辦法了!」

    孫庭這人本來就長得頗為英武,且肚中也有些謀略,再加上向來善於攏絡人心,因此頗得這些將士的擁護。當年楚硯之所以看重他,提拔他亦是考慮到孫庭為人圓滑,處事機警,反應靈敏,所以這才讓他混到楚軒軍中,希望日後能利用他的手腕,有朝一日能成為一步妙棋,可楚硯卻沒料到,孫庭此人卻如此狼子野心。

    「將軍說得對,現在楚硯是自身難保,各諸侯手中的私兵更是不會這麼輕易的拿出來,他們的情況越是麻煩,對我們來說便越是有利,等機會成熟,咱們就擁立孫將軍為王,慢慢打下一片江山來!到時大家可都是開國的大功臣呀!」

    也不知道是誰這麼一喲呵,不少人像是被打了強心針一般,一臉的激動,那貪婪的笑容裡是藏也藏不住的慾望。他們摩拳擦掌的,恨不得現在就封王封候一般。

    「好,說得好!日後,在座的各位都是一等一的大功臣,孫某說到做到,王候將相自然都是咱們自家兄弟,決不會虧待各位的!」孫庭信誓旦旦的說著,對他來說,他最瞭解的便是人性,因此,他從來都不會去懷疑這些人有沒有足夠大的能力,只要他們有足夠大的慾望那就夠了。

    孫庭的許諾讓原本便熱血沸騰的眾人笑得更加的開懷,那一副副美好藍圖彷彿已經成真一般,帶他們進入一個充滿了臆想的世界。

    正當營帳之中一片歡騰之際,那帳簾卻突然被掀了開來,緊接著,兩名氣宇軒昂的年輕將軍大步走了進來。

    為首的男子一臉的嚴肅,臉上的表情還顯露著濃濃的不滿,而緊跟在後面的男子亦皺著眉頭,看向帳中人的目光透露出淡淡的鄙夷。

    這兩人一進來,目光掃過眾人後,便直接走到孫庭面前:「將軍,屬下聽聞今日又有人帶兵進城搶奪錢糧,不知可有此事?」那為首的男子什麼也不理,逕直朝孫庭發難。

    孫庭臉上的表情頓時沉了下雲,他微微清了清嗓子,頗為不滿的道:「柳將軍,孫某知道你與張將軍兩人素來對本將有些情緒,可一碼歸一碼,宋將軍等人為了籌集軍晌勞累奔波,你們不屑於去做也就罷了,沒必要將話說得如此難聽吧!搶奪錢糧?我們不過是徵收一些軍晌罷了,沒有軍晌,這麼多的兄弟吃什麼,喝什麼?難不成還等著柳將軍與張將軍兩人去征晌嗎?」

    這柳風與張連兩人素來就與他不和,要不是看在他們兩人手中握著差不多一半的兵權,孫庭早就想將這兩人給解決掉了。不過,這也不過是暫時的,等他想辦法將他們兩人手中的兵權弄過來後,這兩塊又硬又臭的石頭他一定給扔得遠遠的。

    「將軍,軍晌一事固然重要,可也不能去搶百姓的錢糧呀,這些天,我也去城中看了下,往日熱門不已的街市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別說做買賣的,就連來往的百姓也沒兩人。偶爾看到幾個人,見著我們,一個個像是見了鬼似的跑得飛快!如此下去,我們這些人跟那些盜匪又有什麼區別?」

    柳風一臉的憤怒,當日孫權是舉著為忠王報仇的旗子起兵造反的,他雖然心中有些猶豫,但看到絕大部分的人都同意,並且忠王向來也對他不錯,因此也不好多說什麼。可如今,這孫庭哪裡有半點為忠王報仇的影子,分明就是打著這個晃子擴張自己的勢力,想趁機實現自己的野心罷了。

    「放肆!」孫庭拍案而起,這柳風的態度是越來越過份了,如此說話,分明就沒有把他這個主帥放在眼中:「柳將軍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孫庭還成了強盜不成?」

    一帳子的人頓時都不敢出聲,一邊是主帥,一邊是手握重兵的兩個副將,得罪了誰都不是什麼明智之舉,因此許多人選擇了沉默,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屬下並無此意,只不過是想提醒將軍,如此下去人心惶惶,怨聲載道,莫說為王爺報仇,只怕還沒等到有那機會就已經被百姓視為洪水猛獸,終究一事無成!」一旁的張連可不吃孫庭那一套,如此陰險小人為主帥,敗只是個遲早的問題。

    孫庭氣得滿臉通紅,而賬中其他的將領見張連說得如此難聽,一個個面子上也擱不住了,畢竟這些事他們都有份,如果再不吱個聲,那不就等於是默認了嗎?

    一時間,那些人紛紛出聲反駁柳風與張連,一開始,只有一兩個出聲,且聲音都不太大,可慢慢的,那些人一個個越說越來勁,感覺像是在共同討伐什麼公敵一般。

    有時,事情往往就是這樣,有道理的並不是大多數的人,而沒有道理的一旦形成了氛圍那麼就變得比有道理的還像是有道理。特別是在軍營,就算你再有理,一旦被眾人孤立之際,那麼再多的理也沒有用,除非你有著鐵腕的手段。

    只是,這個時候,柳風與張連雖手握重兵,但卻並沒有與眾人完全翻臉的打算,畢竟,這個時候他們不能內亂,否則的話他們只會必輸無疑。

    「好了,大家都不要說了!」孫庭一臉威嚴的舉起手,示意眾人停下來:「好,我孫某也不是兩位將軍所想的這種人,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既然兩位將軍不贊同,那好,從現在開始,孫某保證不會再讓弟兄們去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不過,柳將軍,張將軍,孫某醜話說在前頭,從現在開始,整個大軍的一切開銷,兄弟們的軍晌都由兩位將軍負責!你們是去征也好,借也罷,孫某絕無兩話!不過,若一個星期內,兩位湊不夠足夠的軍晌,那就別怪孫某沒有提醒你們了,一律軍法處置!」

    「將軍這是什麼意思?」張連冷笑一聲:「這不明擺著想藉機除去我們嗎?」

    「張將軍說話可得注意點,將軍並沒有強迫兩位去征錢糧,如果兩位不想去大可不去,兄弟位自然甘願代勞!」一旁有人口氣不善的說道:「只是這樣的話,兩位將軍日後可就別再說這些話自視清高了!沒有錢,什麼事也辦不成,還提什麼打仗!你們當這征軍晌是如此容易之事嗎?」

    「說得好!」孫庭大聲的贊同道:「兩位將軍如果不同意的話,那麼孫某決不勉強,但是自此不得再說三道四,指責兄弟們!」

    「孫庭,你這不是明擺著……」

    張連的話還沒說完,卻猛的被柳風給打斷了:「算了張連,不必多說,軍晌之事我們應下來了,請將軍約束好這些人,莫讓他們再去肆意搶奪,擾亂百姓的正常生活!」

    說罷,柳風不再說什麼,冷冷的掃過帳中的眾人,轉身便往帳外走,張連一肚子的氣,但見柳風已經出去,只好快步跟了上去,亦不再理會眾人。

    待兩人前腳剛出大帳,那一陣陣笑聲頓時從營賬內肆無忌憚的爆發出來。

    「柳兄,你怎麼可以答應那孫庭的要求?你可知道一個星期徵集足夠的軍晌根本就不可能。就算真的能徵集到,那孫庭也會想方設法刁難,根本就不會說夠的。他這樣做,只不過是想藉機除掉你我兩個罷了!」

    張連快步追上柳風,一臉氣憤的說道:「依我看,你我兄弟兩人手中的兵足夠讓那王八蛋有多遠滾多遠了,何需怕他?」

    柳風沒有理會張連的話,繼續往自己的營帳走去,那張連見他不應話,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見柳風用力的掀開帳簾,逕直走了進去。

    張連沒辦法,只好跟了進去,想著如何說服柳風,反正不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孫權這樣明目張膽的下套設計他們。

    「柳兄,你聽到我的話沒有?」張連放下了帳簾,話還沒說完,卻被眼見的情景給驚呆了。

    「你是誰?」柳風最先反應過來,朝站在大帳一旁一臉平靜的羅雲問道。

    這裡可是他自己的營帳,平日裡沒他的允許是不准其他人隨意進出的,而此時,他的眼前卻立著一名美得不可言喻的女子,而更讓他吃驚的是那女子臉上的從容與鎮定,還有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無與倫比的尊貴氣息。

    「兩位可是柳風將軍與張連將軍?」羅雲並沒有直接回答柳風的問題,反而微笑著朝他們問道。

    「沒錯,我是張連,他是柳風!」張連情不自禁的回答著羅雲的話,那女子好像有著魔力一般,看到她,他甚至根本就沒有什麼多的時間去考慮其他的問題,而是徑直按照羅雲的問話去回答。

    柳風倒比那比張連更加沉穩,除了剛才進帳那一瞬間的失神以外,他很快便冷靜了下來,並沒有象張連那般:「你到底是何人?為何出現在本將軍的營帳內?」

    「我是羅雲,因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兩位將軍商量,所以這才不請而入,還請柳將軍見諒。」羅雲見狀也

    不拐彎沒角,直接報出了名姓,說明來意。

    「羅雲?」柳風聽到答覆後,低頭微微思索了一會,突然,他猛的抬起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羅雲道:「你就是西楚皇后羅雲?」

    聽柳風這麼一說,張連頓時驚訝到連嘴巴也忘記合攏,好半天這才跟著問道:「你是,你是皇后?」

    羅雲微微點了點頭,一臉鎮定的說道:「沒錯,我是現任楚皇之妻,羅雲。」

    「皇后娘娘來此有何貴幹?」柳風的聲音馬上冷了下來:「這裡可是吳洲,不是西楚皇宮,不是皇后娘娘這種身份的人能來的地方。」

    柳風的冷漠並沒有影響到羅雲,來此之前,她早已經詳細的瞭解過了柳風與張連的一些事,對他們的性格也有所瞭解。這個看似並不太友善的年輕將軍倒是個相當正直的人,所以,她才敢來此走這一趟。

    「沒錯,這裡是吳洲,但亦是我西楚的領地,我為何來不得?」羅雲淡淡一笑,並不想讓談話的氣氛變得太過嚴肅。

    「娘娘,我們可是叛軍,你就不擔心再也回不去了?」張連一臉奇怪的望著羅云:「你還真是膽子大,這軍營之地也敢來,難道皇上就一點也不擔心你的安危,我可是聽說皇上極為寵愛你了,怎麼可能讓你隻身……」

    「勞張將軍操心了。」羅雲笑笑的打斷了張連的問話:「我既然能來這裡,自然有把握能夠安全的回去,只是羅雲的安危事小,而西楚百姓的安危事大,所以,就算這裡是龍潭虎穴,羅雲亦得來走上一趟。」

    「那是自然,娘娘身份嬌貴,又豈會獨自涉險!只怕娘娘早已做好了萬全之策,張連與其擔心娘娘的安危,倒不如先擔心擔心我們自己吧!」柳風率先出聲,打斷了張連即將說出口的話。張連的性子有些浮,而那羅雲一看就知道性格沉穩,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擬。

    張連一聽,猛的醒悟了過來,既然這皇后娘娘能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到柳風的營帳中來,這說明軍中一定有她的內應,而且說不定在他們不遠之處早就埋伏好了大批的軍隊來清剿他們:「如此來說,我們軍中有你的內應?娘娘如此胸有成竹,不知道此次帶了多少人馬前來?不過朝中真的沒有半個將才了嗎?怎麼讓讓皇后帶兵打仗來了,這還真是新鮮!」

    張連的話帶著三分玩笑,七分嘲諷,雖然他也曾聽說過關於這皇后的一些事,可再怎麼說也不過是一個女人,這楚硯竟然讓她出面,還真是讓人笑話。

    羅雲也不在意張連話中的嘲諷,轉而自己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兩位將軍,羅雲明人不說暗話,此次前來,我並末帶一兵一卒,只有兩個隨從相伴,而你們軍中亦沒有半個內應,所以你們不必擔心。」

    她邊說邊朝柳風與張連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也一併坐下來,畢竟她們要談的事可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楚。

    一時間,羅雲反倒像是這裡的主人一般,柳風與張連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倒也沒有多說什麼,逕直跟著坐了下來。

    看羅雲的樣子,倒不像是在說謊,柳風心中頓時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真像她所說的這般,那麼她又是如何能毫無聲響的進這營帳的,這女人竟真有如此大的膽量。

    「娘娘所說是真是假,對我們來說並不重要!咱們也不必說太多無關的話,此次您來些到底有何目的,請娘娘速速道來,否則的話,請速速離開,不論你是何身份,柳某都無意見為難一介女子!」柳風說得很是堅決,不論怎麼樣,這女人都不能在這裡久留,他不想為難於她,同時也不想她帶給他們任何的麻煩。

    羅雲點了點頭,讚賞的說道:「柳將軍果然是真君子,羅雲佩服!今日羅雲來的目標很簡單,只是想說服柳將軍與張將軍懸涯勒馬,回頭是岸。」

    「勸降?」柳風笑了起來:「娘娘想憑一已之力,不費一兵一率便拿下吳洲嗎?」

    「將軍說錯了,我不是想拿下吳洲,只是想讓吳洲重新回到往日正常的秩序中去。」羅雲從容的說道:「我亦不是想憑一已之力,而是想借助兩位將軍平息此次叛亂風波,所以與其說是勸降,不如說策反來得更為合適!」

    「娘娘倒是直接,這份坦白柳某佩服。不過,娘娘這一趟算是白來了,柳某是不會做出背信棄義之事的!」柳風望向羅雲,眼中帶著一抹堅決,他柳風雖不是什麼數一數二的英雄豪傑,但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絕不可能為了個人的利益而與前程而做出不忠不義之事來。

    「背信棄義?」羅雲微微搖了搖頭,並不贊同柳風的這種說法:「柳將軍認為何為信,何為義?將軍若以為現在做的事便是信義的話,那麼羅雲實在是為將軍感到可惜,不為其他,只為將軍根本就不懂這信義二字!」

    「娘娘不必說這麼些大道理,柳某知道,在你們心中,我不過是個亂臣賊子罷了,根本就不配說信義這兩字。」柳風臉色微變,聲音顯得有些生硬:「但是,不論怎麼樣,忠王對我有知遇之恩,沒有他的賞識與提拔,我柳風莫說當將軍,只怕到現在早就命歸黃泉了!就算王爺現在不在了,柳某也會與眾人一起為他報仇!所以,我是不可能調轉矛頭來幫你的!」

    「將軍以為忠王之死是皇上所為?」羅雲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可思議:「柳將軍,關於忠王之死,我雖然也並沒有親眼見證,但有一點我卻可以向你保證,皇上絕對沒有加害於忠王。」

    「你不必多說,事情的經過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一點並不重要!」柳風肯定的說道:「反正有一點柳某清楚,先皇向來疼愛王爺,欲傳位於他也是十分明確的事情,可是到最後坐上皇位的卻是楚硯,而楚硯竟還污蔑王爺,說他毒害先皇,試圖奪位,這真是太過荒唐,太過可笑!你讓我如何相信,王爺之死與楚硯沒有半點的關係?」

    羅雲沒有想到柳風會這樣想,自古以來,皇位的爭奪本就是踩著其他人的鮮血而完成的,而在這場爭奪中,沒有人會去考慮你是否願意,也沒有有會考慮到底誰對誰錯,在他們眼中,結果便足以說明一切,原本一點也不受先皇器重的楚硯,在最為落魄的時候卻能翻身繼位,這一點就足以說明了這件事情的不正常。

    她知道一切的解釋他們來說都會顯得蒼白無力,因為她根本就不可能找出能讓他們絕對信服的鐵證,所以這個時候,她亦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扯,這樣,只會讓她的策反行動陷入僵局。

    「關於忠王的事,我不想做太多的解釋,因為時間會證明一切,而楚硯也並非你們所想的那種人!」羅雲歎了口氣,一臉正色的說道:「更何況,相對於這些個人的恩怨來說,我想,一個國家的存亡會比這些東西來得更加的重要!所以,兩位將軍,羅雲今日只想問問你們,你們現在到底還算不算西楚人?如果這個國家都沒有了,那麼,你們這些所謂的報仇還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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