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愛江山更愛美人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浦葦。浦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
南宮澤在心底一字一句的重複著,每念一字,心都像被扎上了一刀,那快流盡的鮮血卻仍然滴出陣陣清晰的聲音。
他死死的握著手中的酒杯,真恨不得將眼前所見到的一切完全揉碎。可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冷眼旁觀著這大殿上沸騰而怪異的一切。
他面無表情的盯著現在被眾人稱讚為郎才女貌、天造地設的的那對璧人,一杯又一杯的將那毫無味道的酒往嘴裡灌。
楚硯伸出雙手扶起半蹲著的羅雲,溫柔寧和的目光中亦閃過一絲激動:「羅雲,我來接你回家了!」
輕輕的一句回家,頓時粉碎了羅雲偽裝的鎮靜與堅強。那原本乾涸得生痛的眼睛漸漸蒙上了濕潤的淚光。
就在那此淚即將落下的一瞬間,她順勢躲進了他的懷中,將整個臉都埋進了他的胸膛,任由淚水毫無顧慮的湧落。
楚硯自然感覺出了她的悲傷,亦明白她並不希望別人看出她的脆弱。他輕輕的擁著她,為她擋住眾人窺探的目光,給她樹起一個安全的空間發洩心中的悲傷。
「哭吧,哭完後會好受些的。從現在開始,你只是羅雲,屬於自己的羅雲。再也不用上演今日的悲傷。」他扶著她坐了下來,旁若無人的那樣擁著她,在她耳畔輕輕的安慰著。
這一下,羅雲哭得更凶了,連後背都不可抑制的起伏著,彷彿要一次將那淚全部灑光。
他們倆就那麼緊緊擁在一起,絲毫不在意眾人的議論與目光,而從現在開始,楚硯的名聲將會超過昔日的太子富,成為這個年代最戲劇性而又最有爭議的人物。
有人說楚硯看似聰明,但卻是天下最大的傻瓜,捨了三城,他還有什麼資本立於西楚的朝堂之上?為了一個女人,這一世的英明算是沒了,原本還以為是個英雄,卻沒想到不過是個沉迷女色的傻子。
亦有人說楚硯此舉雖太過衝動,但其出發點卻是非常具有人格魅力的,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羅雲曾救過他的命。所以,雖代價高昂但卻成就了他知恩圖報,大仁大義的美名。
可不論眾人如何評說,這一切都不關楚硯的事。他只知道,這世上任何的東西,哪怕是那誘人的天下亦沒有羅雲重要。
好一會兒,羅雲終於平靜了下來,她知道現在無數雙眼睛正在盯著他們。再這麼窩在楚硯懷中勢必只會給楚硯帶來更不好的影響。
不用看都能猜到兩隻眼睛成了什麼樣子了,稍微運氣,用內力幫紅腫的雙眼消腫。抬頭離開他的懷抱時,臉上已經一片清明,彷彿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一般。
對上楚硯擔心的目光,她輕柔一笑,示意他放心。兩人之間的小動作,看到其他人眼中全變成了情人之間的曖昧。
「英王,你今日算是抱得美人歸了,我們可就只剩下眼紅的份了!」太子富一臉的羨慕,盯著羅雲的雙眼散發出亮晶晶的光芒:「不過,好歹你也別那麼小氣,讓她為諸位表演點什麼也好啊!」
「太子富,剛才你不是說沒什麼好看的嗎,怎麼現在又改主意了?」人群中,不知道誰打趣的扔了一句,一時間惹得眾人紛紛笑了起來。
太子富倒也不在意那人的戲謔,反而笑著說道:「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這美人自個得不了,多看看總是好的嗎。澤王爺。你說是嗎?」
他笑嘻嘻的轉向南宮澤,心中可是羨慕死了南宮澤,又享受過了美人恩,如今又能得了這麼個天大的好處,真是什麼便宜都讓他給佔盡了。
南宮澤目光一閃,然後很快便笑著答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太子富嗎,更是如此。」
太子富見南宮澤附和著自己的話,一時間更是笑得燦爛了:「英王,快些讓你懷中的美人出來表演吧,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呀!」
眾人一聽,也跟著笑了起來,想不到這太子富為了看美人表演,竟也能出口成章了。
「只怕要讓各位失望了!」楚硯淡淡的應道:「她是我楚硯之妻,不再是什麼被人隨意差使的附屬品,除非她自己願意,否則我不會強迫她做任何事。」
此言一出,許多失望的聲音紛紛響起,太子富雖心中癢得很,可人家楚硯的話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就是不同意。所以,他冷哼了一聲,很是不滿的閉上了嘴。
一時間,大殿上的氣氛顯得有些僵,月皇見狀,便笑著說道:「諸位。英王知恩圖報,實在是性情中人,當為天子仁義之楷模呀!依寡人之見,諸位還是繼續欣賞其他的歌舞吧,留些時間讓他們兩人好好說說話,敘敘舊吧。」
「是啊,故人重逢,又是現在這麼一番場景,咱們還是識趣些,別打擾這對璧人吧!」吳王煊笑得格外的歡暢,這樣的結局倒也不錯,南宮澤,今**也好好嘗嘗這心疼的滋味吧。
羅雲眼見楚硯為了不讓她受委屈,毫無顧忌的駁回眾人的臉面,心中又是一陣感激。可她同時亦知道,楚硯為了換他,已經惹上了一身的麻煩了,只怕回西楚後,他們要面臨的處境定然不會那麼平順。而現在,他又這般毫無顧忌的駁回眾人的要求,勢必只會讓他日後的處境更加艱難。
「楚硯,你從來沒聽我唱過曲吧?」羅雲輕輕站了起來,朝他莞爾一笑:「你想聽嗎?」
說完。她也不等楚硯的回答,慢步朝大殿中央走去。眾人皆不知道她想做什麼,都定定的望著她亦不再出聲。
「皇上,妾身愚笨,琴棋書畫樣樣不精,所以英王才不敢讓妾身在此獻醜。」羅雲從容不迫的說道:「不過,馬上就是皇上的大壽,妾身身無長物,願清唱一曲,以示恭賀。若不合皇上與諸君的口味,還請見諒。」
眾人一聽。羅雲自願表演了,一下子又都興奮了起來,人都坐得直了些,等著美人唱曲。
月皇一聽,頓時很是受用,笑容可掬的說道:「女子無才便是德,你有此心,已是很不容易,有勞羅雲姑娘了。」
她現在不再是南宮澤的女人,楚硯已當眾說了要娶她為妃,雖還沒有舉行儀式,但實則身份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因此月皇亦改稱她為羅雲姑娘,也算得上是一種對她尊稱。
羅雲聽罷,微微朝月皇行了一禮,以求感謝,隨後便轉身走向一旁的編鐘,問旁邊的樂師要了一根敲擊編鐘的小錘子。
她不會民樂,古琴,古箏、琵琶等等一系列可以伴奏的器樂都派不上用途,而她現在能做的,只不過是用手中的小錘子為自己一會的演唱打打節奏,不至於顯得那般的單調。
她知道她向來唱歌不太好聽,朋友們都說她唱得沒有一點的漏*點,可現在,她卻有一種非常想要唱的慾望。她微微一笑,今日這一曲定然會成為她有史以來最漏*點四溢的代表作。
輕輕敲了敲一旁的編鐘,試了幾個音,找到了一些比較合適的音色後,羅雲這才啟唇輕唱。一時間,編鐘沉穩渾厚的回音十分有節奏的迴響在大殿之上,而一連串流暢煽情的曲調亦從她的貝齒中溢了出來:
道不盡紅塵捨戀訴不完人間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緣,
留著相同的血,喝著相同的水,這條路漫漫又長遠。
紅花當然配綠葉,這一輩子誰來陪?渺渺茫茫來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現,藕雖斷了絲還連,輕歎世間事多變遷。
愛江山更愛美人。那個英雄好漢寧願孤單?
好兒郎,渾身是膽,壯志豪情四海遠名揚。
人生短短幾個秋啊不醉不罷休,東邊我的美人哪西邊黃河流。
來呀來杯酒啊不醉不罷休,愁情煩事別放心頭。
……
她十分投入的將這首愛江山更愛美人唱了兩遍,每一個字,每一句詞都唱得那般的動情。她這一輩子,能唱完整的歌也沒幾首,卻沒想到這一首竟能如此恰如其分的契和現在的情形。
朋友曾問她為何不肯談戀愛,她思索了半天最後才木木的說是怕失戀。朋友一聽,笑著開導她說,失戀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看看某某,每次失戀往KTV裡一鑽,唱上個大半夜,發洩完了便什麼事也沒有,下次重新再來。
她不可置信的搖了搖頭,卻沒曾想到今日自己竟也用到了這個方法。
是啊,這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失戀而已,有愛江山更愛美人的,可更多的是愛美人更愛江山的。再多折騰也不過是一個取捨,只不是從這取舍間讓人看到了更多的東西罷了。
她最後再一次的重複著最後的兩名歌詞,臉上的神情亦漸漸變得平和:人生短短幾個秋啊,不醉不罷休,東邊我的美人啊西邊黃河流,來呀來杯酒啊不醉不罷休,愁情煩事別放心。
至始至終,她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盡情的釋放著內心波動的情感,她的目光亦隨著歌曲的進展不時的望向楚硯,至始至終也沒有朝南宮澤再看過一眼。所以,在外人的眼中,她不過是在以曲傳情,直到最後一個音塵埃落地,她的心亦得到了暫時的安寧。
一曲完畢,竟也獲得了大殿上眾人的讚不絕口,雖唱功不是頂尖的,可內容卻格外體切,且頗有灑脫豪放的味道,再加上美人深情的演澤,自然是大獲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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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一個愛江山更愛美人!」
「真是唱絕了!」
「妙啊!」
……
盈盈一拜,羅雲端莊的回到了楚硯身旁,任周圍的議論紛至沓來,亦不理會任何的目光,微笑著挨著楚硯坐下,不再出聲。而楚硯亦不多問一句,默默的陪著她那麼坐著。
他們兩人看上去格外的溫馨,溫馨到周圍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一般,而看到南宮澤的眼中卻那般的諷刺。
他別過眼去,不再看那讓他喘不過氣的場面,他不知道接下去的時間是如何挨過去的,只是一杯又一杯的灌著那一點味道也沒有的酒,直到宴終人散。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的大殿,怎樣回到的王府,腦中只有羅雲那毫無溫度的背影還有那句從此蕭郎是路人。
一進王府,他一句話也不說,扔下所有的謀臣還有一屋子的奴才,逕直朝彩雲閣走去。
水兒見南宮澤面無表情的回來了,卻沒有看到羅雲的身影,一時間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正準備開口詢問,卻見南宮澤直接一揮手,示意讓她出去。她只好打消了念頭,退了出去。
出了彩雲閣,水兒這才從隨同王爺一併進宮的人那打聽到羅雲被別人換走了的事情。
她頓時愣住了,自己親眼見證了王爺與娘娘兩人歷盡那麼多的分分合合最終才走到一起。原本以為,從此後他們應該幸福的彼此相守,卻沒想到終究還是天弄人意。
她知道,那個心氣極高的羅雲這次一定被狠狠的傷了個透徹,放下一切,勇敢去愛時,卻遇到了這樣的打擊。可她同樣也知道,王爺的心此時也一定不好受,因為她早就看得比誰都清楚,對於羅雲,王爺那是真真切切的愛。
然而,他終究是將她換了出去,用一份幸福的感情換回了三座城。水兒不想去判斷王爺的對與錯,畢竟他所肩負的東西太多太多,並不是一句簡單的對與錯就能說得清楚的。
第二天早晨,南宮澤終於走出了彩雲閣,他看了一眼守在外頭的水兒,只是淡淡的吩咐她好生打理好這個園子,然後便轉身離去。
肖鳴等人終於鬆了口氣,王爺昨日的樣子實在是讓他們擔心不已,可今日再次見到時卻已然恢復了往日的沉靜。
南宮澤閉口不再提昨日的事,也沒有再提及羅雲,而是將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轉到了明天月皇的大壽上。猶如一個真正的王者般,不再輕易顯露任何的情緒。
次日的大壽慶典舉辦得異常的熱鬧,而大壽最後的重頭戲則更是眾人期盼的焦點。
正如絕大多數的人料想的一般,南宮澤順利的成為了南月下一任的皇位繼續人,月皇甚至還宣佈,不會等到明年,今年的下半年便會在某個所謂的吉日將皇位正式轉交給他這個最得意的兒子。
南宮澤在接過那象徵著皇儲身份的玉璽時,臉上的表情格外的平靜。成為皇儲,成為月皇這都不過是剛剛邁出的第一步,而他的真正目標則是稱霸天下,因為,只有最強大的人才能真正掌握手中的一切。
他不再悲傷,因為所有發生的一切,只是因為自己還不夠強大。總有一天,他會親自奪回今日失去的一切,改寫這世間一切阻礙到他的規則!
賀壽結束後,各國使臣都沒有馬上離開南月,因為他們都還得繼續留下來恭賀那位很快便要成為新一任月皇的皇儲——南宮澤。
一朝天子一臣朝,而新國君的政治路線對周邊國家的影響自然也是舉重若輕的,更何況南月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國家,而南宮澤更是一個能讓南月更加繁榮昌盛的英才。
對南宮澤的恭賀不僅是出於示好,更重要的是還能藉機打探一下他的口氣,說不定能為日後兩國之間的交往打下良好的基礎。他們都在出訪前便已備下了厚禮,比起賀壽的禮物來絲毫不會遜色,有些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楚硯也隨大眾派人送去了賀禮,但卻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親自上門。
派去送禮的是楚硯身旁最為器重的謀臣江守之。說到這江守之倒絕對算得上是個聰明絕頂的厲害人物。
當日在大殿上,聽到王爺說要以三城換羅雲之際,其他的人都很是不滿,唯獨他沒有出聲,並阻止了那些人的反對。
王爺的為人他再清楚不過,如此行事只有自己的道理,更何況,以王爺的性格,若是決定了的事是決不會改變的。再說,這羅雲看上去也非一般的人物,與其做無用的功夫,還不如以靜制動,看清楚些東西才是真。
江守之帶回了澤王府的請柬,明日南宮澤將在府中設宴,答謝各國使臣。
「王爺,澤王爺還說了,到時請羅姑娘也一併參加。」
因為楚硯與羅雲還沒有舉辦婚禮,所以楚硯帶來的這些人現在都只稱她為羅姑娘。
羅雲現在是准王妃,按她的身份,跟著一併去參加宴會也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南宮澤這麼轉告,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聽上去只不過是一種客套,一種對於楚硯的看重。
「本王知道了,辛苦先生了,先生去休息一下吧!」楚硯接過請柬,稍微掃了一眼,便合了上來。
江守之聽到楚硯的吩咐卻並沒有馬上退下,反而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似乎有話要說。
「先生還有什麼事?」楚硯見狀,問道。
江守之聽罷,也不遲疑,沉聲道:「三城換人之事現已天下皆知,不知王爺是否考慮好了回西楚後如何應對皇上及眾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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