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交心
羅雲心中一動,只怕那碗蓮子羹是被下了毒的。多麼拙劣的手法。但在那深宮鬥爭中卻屢見不鮮。
她並沒有出聲打斷,而是繼續靜靜的聽著楚硯的敘說,這些話在他心中不知道已經埋了多少年,也許說出來對他來說也是一種釋放。
「我向來不喜歡吃甜食,正好玉兒在一旁說想吃,我便將那碗蓮子羹給了她。她很高興,很快便吃完了,還連連說好吃。母妃在一旁笑容滿面的看著我們,一臉的滿足。可是,沒過多久,玉兒便說肚子疼,還沒等到太醫趕到,便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說到玉兒的死,楚硯臉上閃過痛心的悲傷,在他心中,玉兒那是替他死的:「可笑的是,太醫竟然說玉兒並不是中毒,而是突發惡疾。母妃悲痛欲絕,去找父皇討個公道,為玉兒報仇。可父皇根本就不相信母妃的話,反說她誣陷貴妃。讓她給貴妃賠禮道歉。母妃不肯,在父皇的寢宮外跪了整整一天,誰知他卻絲毫不念舊情,竟派人將她強行拉回去,囚禁在寢宮內!」
楚硯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那心頭湧現的恨意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格外的猙獰:「母妃自此便被囚禁在那裡,父皇不給任何人去看她,連我也不可以。沒過多久,宮裡便傳出母妃瘋了的消息。我得到消息後,曾經偷偷的去看過她,可她根本就不認識我了。」
羅雲心頭閃過一絲悲涼,薄情莫過帝王家,楚硯那時也不過十來歲的孩子,妹妹被人毒死,母妃被逼瘋,父皇冷漠無情、仇人逍遙法外,而他卻無能為力,什麼也做不了。這樣的痛苦一併加到一個孩子的身上,想想都讓人覺得心疼。
「楚硯……」羅雲想說些什麼來安慰眼前這個傷痕纍纍的男子,可卻只叫了他的名字便沒了聲音,只能靜靜的立在他的身旁一同感受著他心中的悲傷。
聽到羅雲叫他,楚硯這才發覺到自己的失態,他連忙深吸一口氣,將剛才失控的情緒收了起來,看向羅雲道:「讓你見笑了,剛才我有些失態。」
羅雲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有些東西憋在心中太久對身體不好。說出來會好很多的。只是現在,為什麼你母妃會在你這裡,為什麼她看上去好像很恨你,同時又很怕你?」
「當時我年紀小,又沒有半點的勢力,所以只能忍辱負重,等待時機。慢慢的,我長大了,開始培養自己的勢力,十六歲開始,我便入軍營,跟著幾位德高望眾的大將軍上陣殺敵,屢建戰功。三年後,當我被封為英王時,便請旨將母妃接出來照顧。對父皇來說,母妃不過是個瘋子而已,放在哪裡都一樣,便做了個順手人情,答應我的請求。」
楚硯繼續說著,臉上竟慢慢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意:「羅雲,你知道那貴妃現在怎麼樣了嗎?接走母妃的當天。我也送了一碗蓮子羹給她,最後,太醫診斷的結果也是突發惡疾,暴斃而亡!」
「可是,知道那女人死了以後,我竟然一點也不覺得高興,一點也不高興不起來……」楚硯突然停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這麼多年過去了,那貴妃一定也早已失寵於你父皇,只怕她的死對你父皇來說根本就沒有半點的影響。而你父皇的冷漠反而再一次的刺疼了你心中的傷疤,對嗎?」羅雲知道,楚硯真正恨的應該是他父皇的對他們的冷漠與無情吧!
「你真的很聰明!」楚硯看向羅雲,臉上的表情漸漸的平復了下來:「總有一天,我會讓他為他的冷漠與無情付出應有的代價!」
羅雲不再說什麼,帝王的寵愛歷來便是如此,喜歡時,可以將你寵到天上,一旦有了新歡,便連你是誰都想不起來。紅牆綠瓦、金碧輝煌的皇宮內,不知道有多少冤死的亡靈,那緊閉的宮門中不知道還埋藏著多少讓人心酸的故事。
所以,這一生,她只求簡簡單單的過自己的日子,不想捲入到太多的事事非非中去,愛也好,恨也罷,最好都離得遠遠的。
「羅雲,我好像說得太多了,影響到你的心情。」見羅雲明顯沉默了起來。楚硯很是抱歉。這些話憋在心中太多年了,沒想到對著她一說便一發不可收拾。
「我沒事。」羅雲收了收心緒,朝楚硯露出一絲寬慰的笑容:「現在,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如何讓你母妃的病好起來。」
「你說得對。只是,我長得與父皇年輕時有些像,所以母妃很是排斥我,根本就不讓我親近她。所以,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楚硯靜靜的看著羅雲,心中生出一絲期盼。
聽到楚硯的話,羅雲這才明白劉妃為何那樣對待他,真是有些好笑,一開始還以為楚硯虐待了劉妃呢。
「這倒真是個問題,你父皇給你母妃留下的傷害實在是太大了,而你偏生得像你父皇。」羅雲也愁了起來,要是在現代還好,給他整整容就行了,要放到這裡,真是有些難度:「要不,你稍微改變改變形象,留個長鬍子什麼的,讓你看上去能被你母妃接受一些。」
楚硯沒想到羅雲會出個這樣的主意,一時竟覺得有些好笑:「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母妃既然錯把你當成玉兒。又那麼聽你的話,不如……」
「你不會是想讓我扮玉兒來哄你母后開心吧?」羅雲還沒聽完楚硯的話,便馬上脫口而出道。
楚硯見狀,表情不太自然的說道:「羅雲,我知道這個請求是很過分,但是,現在她只聽你的,我實在是想不是更好的辦法來,羅雲,我……」
「楚硯,你真是太聰明了。我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呢?」羅雲不由得拍起手來:「她很親近我,我便可以利用與她相處的機會,多與她交流、溝通,還可以帶她四處活動活動,這樣有利於她精神的恢復,說不定還能說服她打消對你的敵意。」
楚硯一開始還以為羅雲不願意,沒想到她不但同意了,還如此的上心:「謝謝你,我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他很是感激的望向羅雲,心中喜悅無比。
「別那麼客氣,醫者父母心,這是我應該做的。」被楚硯這麼一看,羅雲倒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其實,她之所以這麼爽快便同意了,並不僅僅出自什麼醫者心理,而是多了一份私心在裡面。
雖然她現在是逃了出來,可南宮澤一定不會這麼快放棄抓她回去的念頭,更何況東方恪也已經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總不可能再不斷的去麻煩他。所以,她必須為自己以後的路做好打算。
楚硯的實力很大,本來她便救過他的命,如果再留在這醫治他母妃的話,他自然得護著她的安危,南宮澤就算發現了她,也一定不敢輕易到英王府來抓人。
現在既然楚硯主動請她幫忙,她既可治病救人,又能暫時得到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安頓下來,何樂而不為呢?等過個幾年,南宮澤自然就不會再費力抓她,說不定劉妃的病也能好不少,到時她便可改頭換面、浪跡江湖,快意人生,多好呀!
想到這,羅雲心中興奮不憶,而楚硯自然也很是高興,與羅雲就劉妃的病情又討論了一會後,見天色已經不早了。便準備送羅雲去住的地方休息。
屋子倒是一早就收拾好了,只是楚硯不太放心,怕有什麼疏漏的地方,自己跟著去,也好及時補上。
剛走出書房門口,還沒有來得及找準方向,羅雲便一眼看到了匆匆走過來的小九。
她心中一動,只怕是東方恪他們也到了。想到這個可能,她便下意識的停了下來,等著小九過來。
「屬下參見王爺!」小九快步走到楚硯跟前,恭敬地朝他行了個禮。
「免禮!」楚硯擺了擺手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小九利索的匯報道:「回王爺,其他人都已經回來了!」
「都回來啦?那東方恪呢?」羅雲一時心急,也顧不上楚硯有沒有開口,直接便朝小九詢問起來。
小九看了一眼楚硯,見主子並沒有什麼不悅,並微微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回答,便接著說道:「回羅姑娘話,東方公子並沒有隨兄弟們一起回來。」
聽小九這麼一說,羅雲更是急了:「為什麼?他怎麼啦?為什麼沒有跟他們一起回來?他受傷了,還是被南宮澤給抓走了?」
「先別急,東方公子一定不會有事的,這裡風大,我們還是進裡面說吧!」楚硯見羅雲一口氣問這麼多,知道一句兩句肯定也說不清楚,便將小九與羅雲叫回書房,讓小九細細說來。
羅雲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冷不冷,一心只想知道東方恪到底怎麼樣了。她本想讓小九直接在這說的,可看到楚硯已經轉身往裡走,小九也聽話的跟了進去,只得暫時耐著性子,快步跟了上去。
「好了,小九,你快說吧!東方恪到底怎麼啦?」羅雲剛進書房,便馬上催促著畢恭畢敬站在一旁的小九。
小九見狀,連忙回道:「回羅姑娘,東方公子的確沒有受傷,也沒有被南宮澤的人抓走。我們的人安全逃身後,也向他表明了的身份,並請他隨之一並回王府。一開始他還心存懷疑,但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不再多問,只說他還有些事沒有處理好,等事情處理完後自然會趕到英王府來找羅姑娘。」
小九詳細的回答,讓羅雲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稍微放下來了些,其實她也清楚東方恪的武藝,按理說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只不過,所謂關心則亂,一著急起來,人就容易犯糊塗。
確定東方恪並無意外以後,羅雲很快便恢復了往日的鎮定,來這裡的時間長了,竟然連性子都變得浮燥起來,看來以後得空還真得好好反思反思,怎麼說也是堂堂女特警,不論何時何地還是得保持一貫的本色才行。
「小九,東方恪有沒有說
去處理什麼事?」羅雲不由得想起了秋兒,以及東方恪的那個師弟,只怕他可能是去找他們去了。
「這個……東方公子倒沒有具體說,他不說,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多問,不過,東方公子倒是讓他們給羅姑娘帶了一樣東西。」小九邊說邊伸手從懷中取出了一把匕首遞給羅雲。
羅雲接過一看,正是東方恪隨身帶著的那把,那天晚上她還看他用這把匕首處理過兔子。
羅雲不由得微微一笑,心道這東方恪辦事倒是想得挺周全的,只怕他是擔心自己不相信小九他們的話,所以這才拿這個隨身的東西做個見證,好讓她安心吧。
「東方公子還說他會盡快趕過來見羅姑娘,請羅姑娘在此安心等待!」小九一五一十,毫無遺漏的將東方恪的話轉告給了羅雲,然後便立在一旁,安靜的等著主子的示意。
「東方恪倒是個細心的人!」楚硯望著羅雲手中拿著的匕首,也不由得讚歎了一句。
羅雲將匕首收了起來,喃喃的說道:「是啊,再細微的差別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楚硯聽羅雲這話似乎另有所指,不過也沒有多問,見到還呆在一旁的小九,便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退下去了。
小九見狀,連忙朝楚硯行了個禮,便準備退出去,正在這時,卻聽羅雲叫住了他:「等一下,小九!」
「羅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小九停了下來,微微低著頭朝羅雲詢問著。
「沒有,我只是想勞煩你同這次去救我們的所有兄弟說聲謝謝!」羅雲說得很誠懇,雖然他們只是奉命行事,但卻是冒著生命危險,一聲謝謝雖然微不足道,但卻是她真心的感謝。
小九顯然沒想到羅雲要說的是這個,微微愣了一下,然後馬上回道:「羅姑娘客氣了,這是我們的份內之事,姑娘不必在意。」
話完後,他再次行了個禮,快速退了下去。
看到一臉謹慎快速退下的小九,羅雲沒有再打算多說些什麼,她僅僅只是真心想謝謝他們。可看現在的情形,只怕小九他們認為並沒有必要,因為他們的初衷並非是為了救她,而是忠於自己的主子,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
可不論如何,她都是感激的,而一聲簡單的謝謝也只不過是出於對他們的一種尊敬。
「我覺得你應該不是東方琳!」
楚硯毫無預兆的說了這麼一句話,羅雲猛的愣了一下險些沒轉過彎來。
頓了頓,她這才笑了起來:「楚硯,你消息可真靈通,說說看,你都查了我哪些事?看看還有哪些遺漏了的,我好一一給你補充清楚。」
見羅雲這般說,楚硯也露出一抹笑容:「應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不應該知道的只怕也都查得差不多了。」
「那你倒說說,我為何不是東方琳?」羅雲含笑著望向楚硯,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說實話,她倒真是對東方琳挺好奇,說不定還能從楚硯這聽到一些關於東方琳的事情。
「東方琳喜靜,性子溫順,自小養尊處優但卻身子柔弱,天生多病。而你卻性格堅韌,膽大心細,雖處逆境卻能冷靜自救,步步為營。你還精通醫術,知曉朝政,對任何事都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與堅持。一個人的容貌容易改變,但骨子裡與生俱來的東西卻是永遠無法改變的。」
楚硯並末多說,只是三言兩語簡單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不會看錯,羅雲與東方琳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哪怕她們長得一模一樣,他也能一眼認出羅雲來。
「你說得很對,我本就不是東方琳,我是羅雲,只是羅雲而已!只不過,他們都以為我是東方琳。可笑的是,我很認真的跟他們解釋過,可卻沒有一個人相信我的話。」羅雲不由得垂下雙眸,楚硯一開始便能判斷出她不是東方琳,可為何南宮澤一直都不相信呢?
那天,在西楚河畔,她那麼認真的告訴東方恪,她不是東方琳,其實她同時也是在告訴南宮澤啊。
她知道,他一定也早就派人查過東方琳的情況,或許他也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對他來說,她是誰並不重要,是東方琳也好,是羅雲也罷,這些都無所謂,因為在他心中,她不過是他的一個附屬品而已。
可她並不想做他的附屬品,她是羅雲,是屬於自己的羅雲,是需要自由、尊重與獨立人格的羅雲。而南宮澤卻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這些需求。
羅雲快速的將情緒藏了起來,她並不想讓楚硯看出她此時的心思。她命令自己不再想這些,既然都已經逃出來了,又何必再胡思亂想,擾亂自己的心呢?
「就算有十個長得與你一模一樣的人和你站在一起,我也能一眼認出你來!」楚硯十分認真的說道:「因為我認識你的眼神,只是屬於你的,屬於羅雲的獨一無二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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