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劍為極 第二集 師門慘禍耿星河 恨海難填精衛情 第十二章 浩然天地 上
    見瑞瑞玩的開心,且又無甚要事,眾人便在一旁看著小瑞瑞無憂無慮的玩耍。卻在此時,一聲大喝傳來:「誰人在我仙家勝地喧嘩,不知我天地宗的規矩嗎。」聲未落,人已至,卻是一個中年道士御光而來。聲若轟雷,把那些正與瑞瑞玩耍的動物嚇得四散跑開,小瑞瑞卻未被嚇住,只在那裡急的大叫,呼喚那些動物回來。

    無塵子見那道人才一出現,便將陪自己愛徒玩耍的動物嚇跑,卻是一怒,哼得一聲,方才說道:「出雲子,貧道遊歷廿年不曾回過宗門,你便將師祖忘了不成,如今更是連貧道的弟子,你的師叔也敢喝斥,當真是反了你了!」語畢、再又重重哼得一聲。

    那被喚作出雲子的道人聞無塵子這一喝,不禁抖得一抖,身駕遁光險些散去,卻是心中叫苦,怎地自己如此倒霉,本以為是那位仙友攜女來訪,且那玩耍的小女娃著實可愛,不由便玩笑一番,哪知卻是無塵子師祖的弟子,輩分比自己還高,這下可是撞正鐵板了。當下是遁光一繞,直向無塵子面前落下,稽手一禮道:「弟子出雲子,見過師叔祖,廿許年未見師叔祖真容,此次得見當真是弟子的福分,適才冒犯了師叔,還望師叔祖看在弟子不是有意為之,饒過弟子不敬之罪吧!」

    無塵子聞言卻是哼的一聲,故意板著臉說道:「不是有意為之,那便是故意的了,如此犯上之罪萬萬不能輕饒。」

    那出雲子聞師祖此言,臉色苦的要滴出水來,低聲求道:「徒孫確是無意冒犯,還請師叔祖從輕發落。」心中卻是哀歎,自己實在是霉星高照,師叔祖才一回山就衝撞了他老人家。

    無塵子聞言仍是板著塊臉,說道:「我這徒兒才一來到師門,便被你驚嚇,師叔祖也不難為你了,快快將禮物送上,便不追究你犯上之罪了。」

    便在無塵子訓斥宗派弟子時,小瑞瑞已跌跌撞撞的跑了回來,拉著無塵子的衣角說道:「牛鼻子、牛鼻子,這些動物怎麼不和我玩了,牛鼻子快幫瑞瑞叫它們過來和我玩。」

    小女娃此話一出,當即便將無塵子高人的形象破壞無餘,旁邊那出雲子更是瞪大的眼睛,宗門中出名怪異的無塵子師叔祖,被自己的徒兒喚作牛鼻子,不但不怒還一副無奈之態,這絕對是幻覺,對、是幻覺,當下凝神靜意,方才緩緩睜眼,卻見師祖正蹲在地上,連連哄勸那小女娃兒,那小女娃卻只是不依,小腦袋搖得似個撥浪鼓一般,小手甚至還拽著師祖的胸前白髯,旁邊一女子正在喝斥那小女娃,卻無絲毫用處,見師祖為他人所辱,出雲子正欲發怒,卻猛的摀住自己嘴巴,顯是想及無塵子前言。

    無塵子被瑞瑞在後輩弟子面前,拽住白髯並連連扯動,直將白淨如嬰兒的臉容,漲的通紅,只歎自己一生名節被毀於一旦,被纏一會,無塵子忽地大喝道:「出雲子,你這小牛鼻子,看你師祖的笑話嗎!還不快把那些被你嚇跑的靈獸尋回,陪你師叔玩耍。」

    出雲子聽得一愣,師祖罵自己是小牛鼻子,豈不是連他自己也罵進去了嗎,然也知道此時不可再違逆了師祖,應了一聲,便飛躍而出,將那些適才被自己暴喝嚇跑的靈禽異獸聚攏,趕至那小女娃身邊。

    小瑞瑞見這些乖乖的動物們又回來了,歡叫一聲,方才捨了無塵子白髯,跑去與那些靈禽異獸玩做一堆。出雲子在旁邊偷望無塵子面色,見師祖面露喜色,方暗自歎得一聲,慶幸自己逃過此劫。心中暗自想道,無塵子師祖雖是性子怪異,卻非是刻薄之人,平日在宗門之時,也是頗為愛護後輩弟子,然卻有些喜好捉弄於人,時常將宗門後輩弟子整治的叫苦不迭,是以宗門之內,除了與其同輩的幾位長老外,便是掌門也怕了這位師祖,是以出雲子此時見無塵子師祖滿面笑容,心下才安得幾分。

    這小小鬧劇一過,無塵子便擺出一副門中長輩之態,對出雲子說道:「老道此番遊歷,不但得收佳徒,還結交了幾位道友,快快前來見過。」

    聞得是與師祖論交之人,出雲子不敢怠慢,當即上前對凌空等人深施一禮,口呼,天地宗門下弟子出雲子,見過各位前輩。之後待要向無塵子請問幾位前輩的來歷,卻見無塵子大袖一揮道:「你速去稟告掌門,言有高人來訪,快快擺下大禮相迎。」

    出雲子聞言,心有疑惑,這幾人中除那攜一童子的紫袍老者,有幾分威嚴氣度外,那男女二人應不過是世俗中人,看適才情形,想來應該便是那師祖弟子的雙親,且那紫袍老者也無出奇之處,怎地師祖卻要說是高人呢,他正思量間,無塵子卻又喝道:「愣在那裡幹嘛!還不快去通報!」

    出雲子被無塵子一喝,念及這師祖的諸般整人手段,不由大駭,那裡還敢遲疑,當即縱身而起,一道遁光直向門中重地而去。

    等那出雲子離去,凌空才向無塵子拱手說道:「凌某此來,卻是打擾貴宗門的修行了。」

    無塵子還了一禮才道:「能請得凌道友這樣的高人來訪,乃是本宗之榮幸,怎能說是打擾,倒是某人卻有此嫌疑。」

    亡月聞言大怒,指著無塵子說道:「你這牛鼻子好沒道理,本座來你派中作客,乃是給了你天大的面子,卻還敢在這裡呱噪,來來來,且試試本座地火陰雷的威力。」

    凌空見這兩個鬥氣神仙又起爭執,不由是大感頭痛,急忙從旁相勸,良久才將箭弩拔張的二人勸下,卻又發現正與那些靈禽異獸玩耍的女兒不見了蹤跡,才欲放出神識查探,忽聞其聲自天空傳來,眾人舉頭望去,才見那小瑞瑞居然爬上一巨鷹背上,乘鷹翱翔,咯咯咯咯的笑聲,不斷隨著那巨鷹的飛過,而灑滿這仙家妙地。

    無塵子看在眼中,面有得色,撫髯說道:「不愧是貧道的徒兒,小小年紀便有駕御靈禽的能耐,當真是了得啊。」

    李敏毓見自己女兒被那巨鷹載上天空,不由心下收緊,凌空見了上前將愛妻玉手握住,道:「娘子不必驚慌,那些禽鳥皆是有靈之物,瑞瑞得它們喜愛,卻是好事啊。」

    出雲子去後不久,一陣笙笛之音傳來,卻是飄飄渺渺,細細一聽卻無所得,然卻可覺出一陣祥瑞之氣撲面而來,卻是天地宗掌門率領門人弟子,前來迎接無塵子及其貴客。

    當先一人臉膛方正,口闊鼻直,雙目炯炯,頷下一把濃密黑髯,著一身天青色道袍,上繡兩儀太極圖,腰纏玉帶綴有兩條紫穗,相貌甚是粗豪。此刻御風而行,來得無塵子近前,深施一禮後說道:「天地宗明訣子,率天地宗門人弟子恭迎師叔遊歷歸來。」起身後又向凌空等一禮道:「天地宗明訣子見過各位前輩。」

    凌空此刻之修為何等之高,才一見得這天地宗明訣子,便已看出此人元嬰已是凝結如意,乃是機緣一至便可飛昇之輩,比之無塵子還要高上許多,後面的弟子門人便是修為最低的,也是結得道家金丹之輩,不禁暗讚這天地宗實力之強,不在當年劍門之下。卻也暗自奇怪,怎地無塵子身為其師叔,修為卻是略有不如呢。

    自天地宗眾人來到,瑞瑞所乘巨鷹清啼一聲,將正飛的開心的小女娃送回地上,便展翅飛走,此時這小女娃許是耍的夠了,也不再淘氣,只是撲回母親懷內,睜著那對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面前的一行眾人。

    天地宗眾人見這小女娃竟能使那巨鷹載其飛翔,不由的暗暗稱奇,雖說天地宗內諸多奇禽異獸,日日受仙家靈氣滋潤,野性早化,且各有靈性,也不會傷人,卻也是各有脾性,便是宗內弟子,若是修為不夠,也難得這些異獸之認可,怎地這不過一二歲的小女娃,卻能讓那些異獸載其飛翔,實在是古怪。然此時卻不是詢問之機。

    天地宗掌門對凌空等人一禮,凌空等也各自還禮,無塵子又為眾人引見一番,只說是自己道友,卻未說明身份,對亡月老怪的來歷,卻只說是結識的高人。那明訣子雖覺怪異,卻是知道自己這師叔的脾性如何,拱手向凌空子一行恭聲相邀:高人蒞臨,請至宗門敘談。便將眾人請至宗派大殿。

    幾人身形一動,天地宗門人盡皆大驚失色,那紫袍老者御空而起,卻是黑雲陣陣,顯非是正道中人,然天地宗這些門人弟子,畢竟非是那中土道門,且又對這在外遊歷多年的師叔祖甚是懼怕,只得將疑惑放在心中,直向派中大殿而去。

    待得雙方在天地宗正殿坐下,自有門中後輩弟子送上仙果佳露,明訣子便將後輩弟子遣退,方向無塵子問道:「弟子心存疑惑,特向師叔求解,還望師叔莫要怪罪。」

    無塵子聞言,卻無適才在外之狂傲之態,對明訣子說道:「掌門欲詢之事,老道略知一二,可是關於這位道友的身份嗎。」說著舉手向亡月一引。見明訣子點頭,才又說道:「此位道友,乃是現今魔道譽為第一人的亡月真人。」

    無塵子此話一出,明訣子大驚,心下驚異,怎地師叔居然與魔道中人攪合一起,這可如何是好。

    見到明訣子臉色一變,無塵子也是苦苦一笑,暗自想到,若非是為了徒兒,自己怎會和這老怪結交,然此時卻是不好解釋。且相處年餘,對這老怪的的為人也是頗為欣賞,覺得其並非如傳言一般,便是此次與凌空一同擊殺的那些道門修士,也是些平日裡見著精怪修真,便即下手之輩,當下為其說道:「掌門休要誤會,亡月道友雖是那魔道中人,卻非是那些亂害人命之徒,其功法雖是惡毒難當,生平卻無甚劣跡,所背惡名,不過是為人所厭罷了。」

    聞無塵子老道士如此評介自己,亡月老怪不由是心中愉悅,對無塵子也笑臉以對。

    明訣子聞言,卻是急急說道:「師叔身份尊崇,怎能與那魔道妖人結交,損了自己的清名啊。」

    亡月老怪此時心情大好,聞言譏道:「小道士忒也無禮,莫非只允你等道門中人,害我等異類修真的性命,我等便不能殺得道門中人麼,若是有我輩修真惡行無數者,撞在你正道手中,便是本宗見了,也不欲理會,然若是那些一心求道,苦心修行之輩,你等正道又有何理取其性命,須知我輩異類修真最是艱難,除需要機緣外,修煉之苦,比你等初時便以人身修煉者難了百倍,待終於苦心歷劫修的內丹真元,卻又有正道修士明明是圖其內丹,卻打著什麼為民除害的大旗,下手株殺,如此舉動比本宗邪惡萬倍,至少本宗雖是魔道中人,卻也從來未用修士元神元嬰修煉,本宗之惡名,不過是被你等不明事理,人云亦云之輩所栽而已!」說完面有釁色看著,天地宗掌門明訣子。

    明訣子亦非是不明事理之人,此時聞這老怪語言,雖是怒其狂言,仔細思之,也不禁甚覺其真,然其畢竟乃是正道名門中人,對魔道中人成見已深,雖覺其言有理,心中卻是難以接受魔道中人,又因為無塵子在座,一時無法駁斥其非,殿中氣氛卻是冷了下來。

    無塵子正欲說話,忽地一陣笑聲自殿中響了起來,眾人舉目望去,才見,原來是小瑞瑞正抱著一隻雪白的小貂正在玩耍,只見那小貂兒正在添瑞瑞的小臉,小女娃卻是不允正用力推拒,奈何那小貂兒甚是滑溜,雪白的身軀在瑞瑞的身上四處遊走,得隙便湊頭去添,總教小瑞瑞無法躲過,玩得開心之下,小瑞瑞也不管此刻處與何地,自顧開心的咯咯嬌笑起來。

    那知道她這一笑卻是恰到好處,無塵子見自己愛徒在宗門重地放肆之舉,不僅不惱,反而是心中大讚,當下便將話題插開道:「老道此次於世間遊歷,卻是收得佳徒,便是這小女娃兒,掌門可還看得過去。」

    聞無塵子言這乘鷹翱翔的小小女娃,便是其新收弟子,明訣子臉上露出欽羨之意,說道:「師叔此徒雖是年幼,卻已是靈氣逼人,小小年紀便可得宗門靈獸如此關愛,仙緣之深教弟子等欽羨不已,師叔得此佳徒,衣缽後繼有人啊,卻不知是那位高人的孩兒。」

    無塵子聞言,哈哈大笑道:「掌門眼力確是非同一般,老道這徒兒出生之際,便有天降祥瑞,且其雙親皆為人中龍鳳,是以老道這徒兒資質焉能不佳。」說完大笑不已,待笑的數聲,才醒覺此是在宗門重地,自己如此,怕是有些失禮,當下面容一整,以手對凌空虛引道:「這邊的凌道友夫婦,便是老道愛徒之雙親,亦是當世高人。」

    凌空見這老道說到自己,當即抱拳說道:「無塵子道友高人之稱,凌某卻不敢當,反是與道友終日論道,有些心得獲益菲淺。」凌空此話,到非是謙虛之言,若無無塵子與亡月老怪終日爭論道魔之分,更將自己的心法拿出作為佐證,凌空也不能從中獲益的。

    無塵子聞得凌空謙虛之言,呵呵一笑說道:「掌門且莫為凌道友之言語騙過,只凌道友曾以一人之力,力拼這亡月老怪之地火陰雷,而不落下風一事,便可當得高人的稱謂。」

    亡月老怪聞無塵子此言,卻不惱怒,甚至出言附和道:「凌道友修為之深厚,老夫也是甘拜下風。」

    明訣子初時聽無塵子讚譽凌空之言,本以為不過是客套而已,暗想這亡月老怪,成名已有二百年的時間,地火陰雷之威只要是修煉中人,便知其威力,除了一些上古法寶外,便是一些極品法器也擋不住那污穢之氣的侵襲,是以這老怪凶威之盛,無人敢捋其虎鬚,況且如今亡月老怪在座,師叔之牛皮怕是要吹破了,那知這亡月老怪聞言不但不以言相譏,反是出言附和,且語帶誠懇,不似作假,這才開始注意起凌空來。

    這一看之下,卻是大吃一驚,以自己如今元嬰如意的境界,竟是看不出這凌空的深淺,不由對無塵子之言信了幾分。

    無塵子如何看不出明訣子這一番驚異,此時微微一笑道:「掌門如今信了老道的話了吧,須知凌道友在世俗間還有身份,想來掌門應是聽說過幾年前之鐵腕巡撫一事吧,那話中之人說的卻是凌道友。」

    明訣子再聞自己師叔此話,不由心下一驚,在座中對凌空一稽手,宣了聲道號。才向凌空說道:「貧道適才妄以神通查探道友修為,實在是多有得罪,還請道友勿怪。」坐直身軀後又道:「本宗初時聞得道友壓迫天下道門之舉,也是心下憤怒,以為道友乃是世間貪得無厭之輩,直到道友攜巨款至黃河賑災,救濟受災百姓,貧道等才知道友之深意,不禁均心下對道友甚是欽佩,此時得見道友真容,且與我等是同道中人,貧道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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