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劍為極 第二集 師門慘禍耿星河 恨海難填精衛情 第九章 籍以攻玉 上
    這一番景象看在亡月老怪眼中,卻是毫不顧忌的哈哈大笑,看著這道貌岸然的道門高人,卻被一小小女娃欺負,心中大是快慰,笑完方對凌空問道:「此便是道友愛女麼,著實是可愛至極,今日來的匆忙,卻是沒有準備什麼見面之禮。」籌措得片刻,忽從懷中取過一物,乃是一顆色做翠綠的小石,遞給凌空道:「小小玩藝,不成敬意,便將此物當作老夫給道友愛女的見面禮吧,還望道友勿要嫌棄才好。」

    以凌空之見聞,也是不知亡月老怪送出之物為何,那小石子乍看,不過覺得顏色翠綠,無甚出奇之處,但只要一細看,便可發現內中那翠綠之色,似乎在流動一般,更散發出陣陣清涼之氣,凌空信手接過,卻發現那小石子竟是觸手生溫毫無涼意,不由有些奇怪,向亡月老怪看去。

    亡月老怪看見凌空不解的目光,不由更是得意,嘴上卻是假作謙虛的說道:「此物也非是什麼寶貝,不過是老夫修煉地火陰雷之時,以地陰真火煉製。此物外以萬年寒玉為殼,內中乃老夫採集之地陰真火,經老夫萃練之後,以我門中秘法壓入其中,再以禁法制住,佩戴此物,有冬暖夏涼之效,更可抵禦世間諸般火焰,便是三昧真火也可御得,還可抵禦外邪入侵,兼外形尚可,便送與道友愛女耍玩吧,老夫山野之人,拿不出什麼寶貝,只有這等小小玩藝,還望道友見諒。」說完有些得意的看著無塵子。

    凌空聽得此物乃是地心陰火所煉,立知此物確可算是奇寶,地陰真火乃是火中極至,不僅可御世間火焰,便是妖邪異類也是不敢相侵,更有穩定心神之效,愛女得此寶相護,日後修煉必可事半功倍。當下也不推辭,謝過亡月老怪,鄭重的給小瑞瑞帶上。

    地火的極至便是地陰真火,看似無絲毫之熱,卻只要沾上一星半點,便是形神俱滅的下場,乃是正道功法的天敵,便是金仙、菩薩之體碰上,也不敢叫此物沾身,否則輕則修行巨損,重則再入輪迴,與天界琉璃淨火並列火中雙尊,一個至陽,一個至陰,可見天地萬物皆有其相剋之道也。

    那無塵子也是個識貨之人,神識一探,便知道此物卻是護身至寶,不由對這老怪有了幾分善念,然面上仍是一副不屑一顧之態。卻在暗想,自己確未給過自己徒兒甚麼物事,不由有幾分汗顏。

    得小瑞瑞一鬧,適才爭執的頗有幾分火藥味的氣氛,立時輕鬆了下來,凌空見無塵子不再與自己相爭,便對亡月老怪說道:「這位乃是拙荊,適才因小女頑劣,一時大意衝入此間,還望道友莫怪。」

    亡月老怪雖是魔道中人,然其前身卻也是個讀書之人,對那尋常人等,自不在乎什麼世俗理法,然在凌空之前,卻不願失了儀態,教對方看輕了自己,是以從李敏毓進來,這老怪都是秉持非禮勿視的原則,目不斜視,更不會用神識查探凌空內室,直到此刻凌空為之介紹,才掃了李敏毓一眼,卻是輕噫一聲後,才對李敏毓見了一禮,便又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凌空將之看在眼內,雖是心中疑惑,卻也知此時不好詢問,待只有二人之時候,再問不遲。當下將李敏毓送回房去,李敏毓也知道女兒在那老道士懷中從不哭鬧,是以聞言便點頭而去。

    幾人在書房又聊得幾句,那無塵子藉故說要為徒兒講解道法真意,便抱著瑞瑞匆匆遁去,想來應是不想自己的形象,在這老怪面前被小女娃兒糟踐了。

    無塵子一走亡月老怪立時哈哈大笑,想這無塵子也是結得嬰兒返本還原之輩了,卻被一個小小女娃喚作牛鼻子,還發作不得,想來是實在可笑。

    待他笑夠了,凌空才先想起問其適才之舉,亡月老怪聞言籌措得片刻才說道:「既道友相問,老夫自不能隱瞞,適才失禮之舉,皆因老夫看向尊夫人時,發現尊夫人居然身懷九黎血脈,氣息雖是極淡,卻是極為的純正,九黎血脈乃是我魔道聖血,自當年魔道之聖祖蚩尤傳下,至今已有四千餘年,自來只有我魔道中之聖裔才會有此血脈,怎地尊夫人一介凡間女子,卻能身具我魔道聖血,此事,實叫老夫有些驚疑。」

    凌空聞言,卻是心中一驚,自己愛妻居然身懷魔道聖血,莫非真要讓李敏毓修煉魔道功法不成,怪不得以自己的神通都看不出愛妻仙緣何在,原來是與魔道有關,哎…此事實在難以訣擇啊。

    亡月自是能看出凌空甚是苦惱,畢竟魔道功法向來都以詭異陰毒著稱,修煉魔道功法的,沒幾個外表俊朗的,當然也不是說就沒有樣貌好點的,如能將魔道功法修到極處,自能返本還原,與道門追求的仙道講求以後天而返回先天胎息之狀態,如此無慾無求之境,方能得道中真意,卻是不同。

    須知魔道功法乃是追求徹底的解放自我,隨心所向,有我無敵,奈何不論何種生靈,皆被自己的肉身束縛了神魂,如何能輕易求得超脫,故魔道中人在修煉之時,一但修為暫時無法提升,心靈一旦被肉身壓制,便易暴怒,需鮮血的刺激方能重回本性,這是所有魔功的通病,除非有大毅力者,克制住自己的慾望,或者以自殘之法來緩解心中之慾望,否則一場殺戮卻是難免。故修煉魔功之舉最是凶險,雖進境在初期比道門求仙之術快捷,卻是隱患極多,是以凌空聞得李敏毓的緣法,卻是在那魔道,叫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凌空思得良久,長歎一聲,方對亡月老怪說道:「拙荊既與那魔道有源,也是天意如此,我等雖是修煉之人,卻也不知天心究竟如何,事已至此,凌空不敢奢求什麼,只望我妻能平平安安過此一生,卻不願她修那魔道功法,與魔道有緣之意,便讓她來世再還吧。」

    亡月聞言雖是有些遺憾,卻也知道此乃人之常情,換作自己處於凌空的位置上,便是對魔道再無惡感,只怕也不願自己至親之人去受那魔道修煉之苦。想及自己當年,為修得地火陰雷之術,生生挨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陰火煉魂之苦,若非在最後關頭得了烈焰寒冰果之助力,恐亦難逃形神俱滅的下場,便是現在想來,也仍有幾分懼怕之意,是以也頗能理解凌空之意,當下也不再提什麼九黎血脈,只是與凌空說些魔道修煉的心得,凌空也不藏私,將自己於劍之一道悟出的心得說與亡月老怪,二人互通有無,彼此大有進益。

    不知不覺,亡月已在凌空候府盤恆了個多月時間,二人終日談論各家之功法,無塵子初時尚對亡月老怪懷有芥蒂,後見二人相談甚歡,心中對亡月老怪的排斥之意便漸漸淡去,抱著小女娃加了進來一起參研,如此一來倒讓凌空收穫不少,亡月老怪與無塵子,一魔一道,便是知道對方的功法,也是不能習練,若想修行也非不可,只需將自己渾身修為廢去,自然便可修行了,從此改投魔道或是道門便可。而凌空則無此慮,他之劍門一脈,既有仁心訣這等正氣凜然的功法,又有幽冥訣如此詭異莫測的劍訣,是以對劍門來說,其他修煉中人的道魔之防,對其卻是無須考慮之小事,凌空本就有心修學他派法訣,以遮蓋自己劍門的身份,此時得道魔兩大高人在此,哪能不兼收並蓄。以凌空之修為境界,得了二派法訣,不過略一思索便能了其奧妙,假以時日,在此基礎上結合道魔之長,便是再創一門功法出來,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如此又過得幾日,禮部官員忽然報稱,那東瀛國中派出使者來朝,如今已在天津登陸,如何接待還請大人示下,凌空聞言,立知其意,淡淡一笑,便命下面的官員按照常禮接待便是,我中華堂堂上邦,豈能因仇隙而失了禮數,另外加派侍衛保護其安全,免得那些使臣被憤怒的百姓攻擊。接待之際卻不必太過謙恭,免得滅了我上國的威風,並嚴加監視,那些倭人如有任何動靜立即來報。

    處理了禮部事務,凌空略一思量便決定進宮面聖,先看看皇帝的態度,再作定奪。凌空任兵部侍郎前,便是以抗擊倭寇而名動朝野,而在兵部侍郎的任上時,又運籌帷幄於千里之外,不但將北方瓦刺擊退,更是加強了海防,將入侵我天朝之倭寇,拒之於國門之外,其對付倭寇的經驗之豐,朝中無人可以比擬。是以皇帝聞報,先是龍心大悅,但略一思量,便問及凌空,倭人此來,其目的何在。凌空對倭人來朝之舉,就不曾認為這些倭人會向天朝臣服。此刻得皇上垂詢,當即將自己的想法稟上,認為這些倭人始終亡我朝之心不死,此次遣使來朝,當是試探我朝虛實而來,更有可能耀武揚威一番,震攝我朝文武,增其凶名,便於爾等日後來犯。

    皇帝聽了凌空的想法,也不禁緩緩頷首,認為甚有道理,當下緩緩說道:「既然愛卿已有防備,那此事就交於愛卿處理吧,既不可失了禮數,卻又要顯我中華上國之威,務必將這些東瀛倭人震攝,死了再犯我朝之心,愛卿責任重大啊。」

    凌空聞言,恭敬奏道:「微臣必不使陛下失望,區區東瀛蠻夷之輩,為臣已有定計。」

    天子聞凌空如此說話,心覺安慰,又嘉勉了幾句便著凌空退下,安排倭人使節一事。

    回到侯府,卻見無塵子與亡月老怪二人又在爭吵,聽得幾句無非又是道魔之爭,這樣的爭論,每天都會出現,凌空都納悶了,二人身份都是有道之高人了,怎地還似小孩子那樣容易動氣,當下也不勸阻,搖頭離去,懶得再去理會二人。

    他是沒興趣,可是被無塵子抱著的瑞瑞興趣可大了,不哭不鬧的天天聽二人爭吵,不時的幫著老道罵亡月老怪壞,把個無塵子喜翻了心,大讚徒弟乖巧,這麼小就知道幫助師傅了。把那亡月老怪氣的吹鬍子瞪眼睛,卻拿這兩師徒無法,是以每次爭吵後,都去監督自己的徒弟練功,誓要將自己徒弟教的比無塵子的弟子好。二人鬥氣卻是苦了亡月的徒弟,真是意外之至啊。

    凌空避入內室,見李敏毓正在給孩子縫製衣衫,不禁有些心下慚愧,自覺自己有些虧欠了她,當下上前接過妻子手中針線等物,將李敏毓擁入懷中。

    李敏毓見凌空回府,才欲說話,卻忽被夫君抱在懷中,雖不明就理而略有羞意,卻是心中歡喜,二人自成婚以來,因為凌空乃是修煉中人,雖也不曾冷落了李敏毓,卻也沒有與妻子有過描眉梳妝之樂,此時忽地在白天抱住李敏毓,怎能不教她心中歡喜。

    凌空抱著李敏毓溫存得片刻,才在李敏毓耳邊將自己之身份,及劍門被滅之仇說出。李敏毓一凡間女子,此時聞的自己的夫君居然是上天要害之人,豈不駭的心膽俱裂,如非凌空以浩然正氣護住李敏毓經脈,恐怕會將她嚇出病了。慢慢平復愛妻情緒後,凌空才說欲教李敏毓修煉,免得因為自己而禍及全家,言語中將那些道門中人說的十分不堪,簡直就是些十惡不赦之徒,卻是忘了無塵子也是道門中人。李敏毓這樣的凡間女子,自來皆是以夫為天,既然夫君要自己修煉,雖不知道有甚用處,卻也點頭應是,凌空見李敏毓應下,神識一凝,便將這幾日自己結合道魔二派,研習而出的心訣傳給李敏毓。

    李敏毓本來以為夫君要自己學習什麼,必是以紙筆錄下,交給自己來學,哪知才一應下,忽覺腦中多了些口訣文字的東西,心下驚異正要相詢,忽覺腦中刺痛,再睜眼時,身邊景物已換,身處一片茫茫雲海之中,正欲驚呼,卻見夫君立在身旁,急忙撲將過去,問過凌空之後,才得知自己現在身體乃是神識表象,所處之地乃是己身識海之內,此處並無實體,所有一切都是己身意識形成。聽的李敏毓大奇,自己明明能感覺自己現在的身體,是實實際際的,怎地卻說不是實體,凌空也不解釋,只是囑其在此處修煉,待得修行日久,自能明白,得夫君如此說話,李敏毓便按口訣心法修煉起來,得凌空護持,李敏毓漸漸沉入定中。見李敏毓開始走上修煉之路,凌空方退出李敏毓識海,在一旁照扶於她。

    卻說凌空在初聞李敏毓身具魔道聖血,心中實在驚駭,凌空雖對魔道功法並無成見,但那魔道修煉的凶險,卻也知道一二,是以如何能讓李敏毓去修煉,本想就此陪伴李敏毓度過此生,旋又想及自己終是與道門有深仇大恨,如是一時不慎,將家人捲入其中,難免又是慘事,是以思慮良久,終還是將李敏毓帶入修煉之途,將自己參悟的,結合了道魔二門的功法相授,更發動神通直接將功琺意識,強行送入其識海,助其修行,此法對才行修煉之人來說,委實凶險無比,只要一時不慎,便容易迷失在自己識海之中,不過此時有凌空如此修為之人相護,卻無此慮,便是迷失了,有凌空護持,亦絕無凶險。

    李敏毓這一入定,便是四個時辰,直到夜色昏暗,才從定中出來。她自己不覺如何,凌空看在眼內,已大是不同,因為其所習有魔功的原因,李敏毓體內蚩尤血脈被激發出來,隱隱間已有幾分威勢。見李敏毓已踏上修煉之路,凌空也不知道這樣對李敏毓來說,是好還是壞。

    李敏毓自定中醒來,略動了動身體,確定身體無恙,這才放下心事,這時才發現還與夫君抱在一起,看到天色漸晚,已近戌時,知道夫君一直抱著自己,不由得心中感動,緊緊的回抱住凌空,久久不語。

    二人相擁而立良久,凌空方在李敏毓耳邊說道:「娘子如今也是我修煉中人,須知修煉一事,便如逆水行舟,需日日勤習不可怠慢,日久自能功成。」李敏毓伏在凌空懷內,聞言輕輕的點了點頭。

    凌空見愛妻此刻情難自禁,便不再多說甚麼,只是擁著李敏毓,二人默默的靜立在這寂靜的夜色中。

    便在凌空正教授李敏毓修煉功法之際,那東瀛島國派出的使節也接近京師之地了,此次前來之使節,卻是當日凌空與亡月老怪大戰時,被二人爭鬥餘波擊毀艦隊之頭領,小犬春一郎,此人上次所率艦隊被凌空與亡月老怪,無意間聯手毀去,近六千倭寇葬身魚腹,因其畢竟乃是頭領之尊,在隨行陰陽師的奮力護持下,得以倖免,逃此大難,流落到附近的琉球群島之上,輾轉返回東瀛,回國將此行之事報上,神武大將軍豐臣秀瀨聞報大驚,莫非乃是天意如此,不叫我等占那中原之地,想來實在心有不甘,當下便命小犬春一郎出使中原,探探那中原皇帝的底細何在,並請出國中劍道第一高人,八鬼凶劍齋齋主八鬼丸,同去中原,務求能震攝中原武林中人,顯示我東瀛武士的威風,教那些中原人知道我東瀛的厲害,日後大軍揮至難生反抗之心。

    是以這東瀛的使節團,自登陸以來一路向京師的路上,那八鬼丸頻頻出動,很是有些中原武林門派敗在其手,不過此人也知中原地大無比,能人異士怎地都要有些,東瀛著名的兩個陰陽師,一來中原便再無音訊,想來應是遭了那些能人高士的毒手,是以下手之際也有些分寸,雖是劍出必見血,卻沒有傷得一人性命,不過若要說他良善,卻未盡然,敗在其手下者不是手斷,便是腳斷,鮮有能完整的,是以一路行來不知害了多少武林中人。

    凌空聞訊也不由心生怒意,那許頌秋及雷少雄二人,亦是怒不可遏,同向凌空請命,要去教訓此人,凌空思得片刻,便准其前去。在凌空想來那東瀛人必是修行中人,尋常武林人等自非其對手,而許雷二人多年來苦練劍門之心訣,一身修為在武林中,便是所謂的四絕中人也是不及,從自己當年與那些東瀛人交手來看,那些東瀛人修煉的劍道,也不過爾爾,二人此去當能教訓那人一番。是以臨走之際,凌空還囑二人,小懲即可,卻不要傷了那人的性命,畢竟我朝乃是上邦,不可失了泱泱大國的氣度。

    那知三日後二人返回,竟是大敗而回,倆人合力,才擋住那人之凶歷無匹的劍勢。凌空聞報不由一驚,須知許雷二人此刻的修為,已是凡間劍道能達之極至,竟還有人能逼得二人聯手禦敵,此人之修為倒也可觀,自己乃朝廷重臣不宜出手,當下劍書發出,召凌雲子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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