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名聲在外
李植似乎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忙放開劉青,手足無措,半天才面紅耳赤地嚅嚅道:「對、對不起,劉兄,李植失態了。」又抬眼偷看劉青,見劉青並不如何生氣,補作了個揖,咧嘴笑道:「看見你來,李植實在太高興了……」
劉青摸摸鼻子,也訕訕而笑,心裡著實鬱悶——這李植原來一直覺得他是彬彬有禮的書生,沒想到對人這麼熱情如火,頗有西方潛質。不過,她一大姑娘,這麼被人明著吃豆腐,還不能說出來,這天理何在?女扮男裝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呀!
這時,陸寶成才呼哧呼哧地跑來,抹著額上的汗,對劉青拱手笑道:「子衿,你怎麼這時才到。擔心死愚兄了。」
對嘛,這才是明朝讀書人正常的歡迎態度嘛!劉青瞄了李植一眼,也拱手跟陸寶成寒暄,找了個由頭解釋遲到原因,怕他們刨根問底,忙扯開話題,笑道:「陸兄這幾個月看來日子過得不錯啊,比起第一次見面來,又發福了不少啊。」
陸寶成撓撓頭,胖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神情:「呵呵,不用拚命讀書考功名了,愚兄這心一寬啊,體就胖了!可見愚兄還真不是讀書的料啊!」
三人一面說笑,一面往裡走,進了正廳,有小廝奉上茶來。劉青打聽了半天的路,真是渴了,端起茶杯牛飲一通,完了抹著嘴問道:「對了陸兄劉兄,紅茶我早已制好,讓林掌櫃送到南昌陸府上,莫非陸兄沒收到?怎麼在南昌茶居未見沏泡?」
「收到了。只是愚兄和家父、林森兄商量了一下,這世上從未有過的新茶面世,必要來它個轟轟烈烈,方才能讓眾人皆知,從而爭相購買。豈可默默無聞地開賣?所以愚兄二人一直在此等子衿來,準備趁咱們杭州茶居開業之際。弄它個驚天動地的轟響,方不辜負子衿制茶好手段。」陸寶成看來是天生的商人,談起生意經來頭頭是道,兩眼放光。
誰說古人不聰明?連廣告效應都研究得如此透徹!劉青自愧不如,心裡對陸寶成他們大是佩服!
「對了,子衿,你真跟寧王和張天師是至交好友?」陸寶成忽然坐直了身子,盯著劉青問道。
「你怎麼問這個?」劉青詫異。
「你在南昌鬧的動靜不小啊,全國文人雅士的圈子就是那麼大,發生在咱茶居裡的事我們豈可不知?子衿你還想藏著掩著,真是太不夠意思了!可惜啊,當時我和林森兄都到杭州籌備這家茶居了,沒看到子衿你的風采。聽說,寧王待你甚是親厚,你當時大展才華,把眾名士的風頭都搶光了?嘿嘿,我知道了此事,讓人發話說,你是我們歸園茶居的老闆之一。你猜怎麼著?那些尾巴翹到天上去的名士們,對我和林森兄著實客氣了許多,讓人心情大暢啊!」陸寶成做了幾個月生意。原來那點書本的迂腐氣兒消磨殆盡,說話越發的活潑有趣起來。
劉青心裡冷汗直流,實在懷念剛認識時說話文縐縐的陸寶成,忙擺擺手道:「小弟與那寧王純屬只是認識,並無深交!南昌茶居的事……陸兄,你又何必說出我是這茶居的老闆呢!」
「子衿,說到學問我不如你和林森兄,但說到做生意,你們卻不如我。讓人知道你是茶居老闆,這事於茶居、於你,可都是名場立萬的好事情,別人想都還想不來呢!至於令師和寧王的事,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最是讓人費思量,比證實了效果還要好!子衿,愚兄和林森兄與你相識一場,又一起做這名利雙收的好生意,也讓我們沾沾子衿的光,入一入寧王、天師和那些名士的眼,這事子衿你可不能推脫!」
「又安兄不愧是奸商,打得好算盤!」事已至此,劉青只得無奈的搖搖頭,歎了口氣!
李植一直沒有做聲,一邊品茶一邊聽他們談話,只時不時看著劉青,眼裡似有東西閃動。此時見談話稍歇,開口道:「劉兄……」
「叫我子衿!」劉青不禁又歎了口氣。這李植。除了剛才那駭人的擁抱(當然,如果換成陸寶成有這舉動,這又稱不上駭人了),一直循規蹈矩得讓人歎息!劉青一現代人,隨便慣了,老是被大自己三、四歲的人「兄」來「兄」去的稱呼,實在彆扭得緊。待提出意見,陸寶成倒爽快的改了,只李植這迂腐小老頭兒,硬說劉青於他有半師之恩,堅決不肯改口。這不,又叫上「劉兄」了!
「劉兄,李植愚頓,卻也知尊師重道,直呼劉兄其名萬萬不可!」李植正言以對,堅持原則。
劉青不禁撫額,不過想想李植是大宅門裡庶出的孩子,與他人成長環境不同,為人拘謹一些,倒也能理解!
「劉兄,你怎麼清瘦這許多?」李植見劉青對他的稱呼不再提出異議,遂把剛才沒說完的話問出來。
「呃!旅途勞頓,沒什麼的!」劉青笑笑。端起茶杯佯裝喝了口,心裡疑惑:「好像也沒少吃少喝啊,怎麼會瘦呢?」
「那劉兄定得好好在此休養一段時間。劉兄可曾吃過午飯?」李植看劉青點點頭,又道:「旅途勞頓,劉兄還是先去好好休息!晚上又安兄和我再給劉兄接風!」說著站起來,準備親自送劉青去休息。
陸寶成好似猶豫了一下,也站起來笑道:「就是就是,子衿今日好好休息,茶居的事也不急於一時。」
好好一大塊地方閒置這許久,哪能不急?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劉青倒能理解陸寶成的心情,不過也沒推脫。急也不急這半日,當下跟他們一起走到自己的新住處。
李植安排給劉青的小院名叫透月軒,跟岳陽的住處一樣,也是依山傍水——左倚夕照山,並用假山相連,作出拔地數仞、懸崖峭壁的樣子;右臨西湖之水,有水池相連,澗谷幽邃,秀木紫蔭,水聲潺潺,清幽無比。而且此院偏於一隅之地,隔牆便是茶居圍牆之外,讓劉青翻個牆悄悄溜出溜進甚是方便!
「以後此院,便是劉兄的家了,除了劉兄,再不會安排人到此居住,劉兄且安心住下。」李植見劉青面有讚許,知道她喜歡此處,心裡很是高興。
「此地風景,尤為一絕,不用來待客,倒給我這住不了多久的人為家,這……是不是太浪費了?」
「要不是劉兄你教愚兄建造園林之法,這種景色,哪能出現在這西湖之畔?這園中之景盡出自劉兄胸壘,劉兄哪裡住不得?」李植正容道,一付你再推脫我便要滔滔大論的樣子。劉青忙閉上嘴巴,選了一間屋子,把自己的包袱放好。
陸寶成站在一旁,心裡對李植的馬屁一臉鄙夷:「哼,李植你這小子,你好像忘了這園子是你老兄我出錢建的吧?沒有我出錢,你那什麼園林理論理解得再透徹,這景怕你也造不出。」不過對劉青住在哪裡,他實在沒啥意見——且不說他本人對劉青的才華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單說這幾個月來在名人雅士面前露臉的程度和金錢的收益,便讓他對劉青無比的心悅誠服!
「劉兄。你是否看一下伺候你的人?」李植又問。
「老規矩,不用人伺候。」劉青說完又補充一句,「只留一個人在院外附近待命叫傳便是。」在寧王府住了一小段日子,劉青覺得,有一個人隨時聽自己招喚也是不錯的,不用事事自己跑來跑去了。唉,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吶!
陸寶成和李植回大廳去了,劉青叫小廝給她打了洗澡水,把院子的門關好,洗了個澡和頭——這古代灰塵飛揚的土路,可是讓她夠嗆!
接著她又洗了衣服,晾在院子裡,然後坐下來,對著從芥子裡拿出來的鏡子,一下一下用梳子梳著長髮,怔怔地看著鏡子自己的容顏。
她也是個正常的女孩兒,前世裡,也愛打扮、也愛臭美。然而來這明朝七年,她不是穿著鄉村小女孩毫無美感的衣裙,就是穿著男裝東奔西跑。她本也不甚在意,然而上次在寧王府,她被迫換上女裝,當時卻被鏡子裡的自己驚呆了——一直風餐露宿,也沒空好好打量自己,沒想到自己這付面孔經風吹雨打,不但沒有一絲滄桑,竟然更為神清骨秀、明眸皓齒起來;尤其是膚如凝脂,隱隱有一層瑩光,使她顯現出一種別樣的美來。那一次,她心底裡對美的熱愛被徹底喚醒,從此渴望身著女裝,為此這一個月來一路上她買了不少精緻的女裝,放在了芥子裡。
她把芥子裡的女裝拿出來,呆呆地看了半天,又一套一套地放回去。她真希望,能穿上這些漂亮的女裝,自由來往於這大明之界。不過,夢想啊夢想!
「劉公子是否得便?陸公子與李公子請劉公子前去用飯。」酉時剛到,茶居的小廝煮詩,站在自己新建的木屋前面,朝透月軒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