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堇風臉上露出鄙夷的笑,不過一瞬間僵在臉上。
冷暖騎著馬旋風一樣回來,猛的拉著纖繩立住,馬被拉的仰起脖子,前蹄騰空嘶叫一聲停了下來。冷暖身子跟著向後傾去,雙腿夾緊馬腹身姿優美的重新落回馬鞍上。風揚起冷暖的發,逆光的臉上有一層淡淡的陰影,三色寶石散發的紫光越發的亮,臉上細細的茸毛也染上了紫色,眼中柔和的表情,流露著真實的愉悅。
冷暖坐在馬上看著他,一貫冷冷的臉上露出一抹難得溫柔的笑,「謝謝公子盛情相邀,挽兒今日得以出城一看,心中異常開心!!!」頓了頓問道,「不知道公子有沒有養過金絲雀?那些養在籠中的金絲雀也渴望蔚藍的天空,渴望自由的飛翔,可是他們不會離開鳥籠,哪怕你打開門。因為他們清楚的知道在外界自己活不了!」冷暖也不等他說話,騎著馬憑感覺往酒樓而去!良久隨風而來的一句話「馬暫且借用一下,我會放在酒樓裡面!!」
冷暖的感覺還是很準,沒有繞一個圈就來到了酒樓的門前。馬有些不安,帶著她在原地轉圈。冷暖也不慌,緊握韁繩夾緊馬腹。馬是一種有靈性的動物,它慌你也慌,馬就會更慌。說不得要將你拋下狂奔而去才算完。冷暖摸了摸胸前空空的口袋嘴角上揚。抬頭微瞇著眼,三樓窗戶旁邊寶藍色的身影映入眼簾。他們隔得有些距離,太陽又晃眼,冷暖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夏啟軒俯瞰馬上鎮定自若的女子很是氣惱的關上了窗子。冷暖看到他如此舉動知道定是萬分生氣了,無奈的歎了口氣下了馬。蔣勤這時候也轉了回來。他在半途的時候遇到了騎馬的冷暖就跟著回來了,只是步行稍慢些,當然是和馬比。蔣勤讓人將馬牽去馬廄跟在冷暖後面上了樓。冷暖便交代他說要是有人來取馬就讓人跟著,不要驚動了。又說要是沒有這匹馬自己可能就回不來了,想要好好的謝謝馬的主人。蔣勤鄭重的點頭應下。
包房門口站著兩個侍衛。見冷暖過來打開了門。冷暖在門前停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抬腳邁了進去,哪怕裡面是萬丈深淵她也進去了。夏啟軒坐在椅子上,見她在門口停頓心裡壓下去的火氣一下就竄了上來。臉色陰沉,雙目似乎要噴火恨恨的盯著她。柳衣跪在地上,雙眼哭得通紅,見她進來閃過一絲喜色,嘴角動了動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冷暖讓郭忠和柳衣出去,郭忠看夏啟軒沒有反對就輕手輕腳的揮手讓人都出去了,經過冷暖身旁時示意她要小心伺候。冷暖感激的朝他笑笑。
兩人就那麼對峙著,你看著我,我盯著你,不說一句話。冷暖輕歎口氣,往夏啟軒的茶杯裡注滿了開水,熱氣裊裊模糊了冷暖的眼。夏啟軒本是極為生氣的,心裡一面擔心著她是否有事一面又要壓制著不被人看出端倪,整顆心七上八下的沒有著落,此刻她安然無恙,她離開的氣早就沒有了。只是看到她在門口的遲疑又生出了另一種不悅,又拉不下面子只冷著張臉。看到她的舉動再也忍不住一把把她抱在懷裡。如此大的力道揉得冷暖的骨頭都要碎了,聽他聲音略帶沙啞,「擔心死我了,還以為你再也不會回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有多亂!離國突襲我都沒有這麼的不安過!」
淚水無聲的滑落,「冷暖,你知足吧!有這樣一個男人!」冷暖心道。閉上眼腦海裡是那高聳的城樓外面大片大片金黃的稻田,秋風吹過帶起金黃色的浪潮,和大海一樣無邊無際卻比大海更為雄偉壯闊。陽光下散發出金子樣的光芒,照進她的心裡點燃了那盞心燈。是了,是了,那稻香就是來自這裡!雖然挽月樓上無法看到,可他們真真實實的存在著,還有那沁人心脾的香味可以感知。人,要學會知足!
關於冷暖為什麼會不見她沒有說,夏啟軒也沒有問,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冷暖仍是換了件「衣裳」,只是久了些而已!
點的菜一道道的呈了上來,不但精美份量也多。冷暖不喜歡有人在跟前伺候,夏啟軒此刻也不想其他人在這裡,時間也確實不早便打發郭忠他們到隔壁吃飯去了。還是像往常一樣,夏啟軒替冷暖夾菜,冷暖則朝他笑笑。也不知道是今天的運動量多了還是菜很好吃,冷暖吃的比往常要多得多,尤其是那盤「漫天飛雪」的鴨肉,夏啟軒見她喜歡於是喚郭忠去將廚子傳上來。當時夏啟軒非要抱著冷暖親吻要嘗嘗她吃了那麼多的鴨肉嘴裡會不會有鴨子的味道。冷暖不太願意的推脫。兩人嬉戲著沒有聽到敲門聲,至少冷暖是沒有注意到。人進來後夏啟軒也不在意,舔了舔冷暖的唇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在下是否打擾到二位?要不在下先出去等等!」
夏啟軒抬起頭有些吃驚的叫了一聲,「李堇風?」隨後皺起眉頭語氣不悅道,「你怎麼回來了?」似乎這個地方他人就來不得的一副霸道樣。
那個被他喚作李堇風的男子語氣也不善,冷冷說道,「要是可以我一輩子都不想會京都!!」卻還是耐著性子解釋,「在殷國碰到了其瀟,要我回來幫他做一件事情!」至於什麼事情則是閉口不談。
夏啟軒冷哼一聲,目光凌厲的掃過酒樓老闆清棋。清棋覺得一陣陰風掃過冷得她抖了抖,心裡歎了口氣,「明明就是那麼要好的兄弟為什麼非要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下定決心以後撮合這種事情再也不做了,真是太危險!!!
冷暖看到那個男子後輕輕蹙了蹙眉頭,喝了口蜂蜜茶低頭做沉思狀決定冷眼旁觀。他們怎麼會認識?今天的這一切是不是在考驗她?這些都不重要。就如她會懷疑夏啟軒對她的真心紫衣的忠誠一樣,夏啟軒也有權利和資格懷疑她。不過李堇風似乎不打算放過她,
他轉過頭臉上是迷人是微笑,那雙彎成月牙樣的美麗的桃花眼深情的望著冷暖,與對夏啟軒冷冷甚至是敵對的態度形成鮮明的對比。聲音柔和富有磁性,「姑娘,我們剛剛見過還記得麼?」
冷暖輕啜一口茶並比理會。李堇風似乎料到冷暖不會理他,絲毫不在意自顧自得說道,「在下錯把姑娘當成瓊樓的頭牌心心姑娘給擄走了,實在是萬分抱歉,在這裡給姑娘賠罪!」說著深深的鞠了一個躬,後又有些失落的說:「不過真是沒有想到姑娘就是藍妃娘娘。當姑娘坐在歸塵背上時,堇風以為自己終於為歸塵找到了女主人!」
說完細細的大量冷暖,夏啟軒暴怒,握著冷暖的手青筋暴起,冷暖吃痛秀眉擰起,用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微微用力,露出個「放心」的笑容!
「沒有想到啊!真是沒有想到!如此美人竟被謠傳成平庸,在下真是不知道如果姑娘還平庸那世界上又哪裡來的美人呢!」李堇風看著冷暖搖頭作惋惜狀,「可惜入了宮!」
冷暖禮貌的朝他淺笑道,「李公子的誇獎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不過在我看來只是一具皮囊而已,實在是不需要這些虛名。能入宮被皇上選中乃是挽兒的榮幸又怎麼會有可惜之說?我相信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一段緣分,良緣也好孽緣也罷皆有上天注定,而我這一身就是要好好的伺候皇上。」
李堇風對她說的話一點也不在意,依舊滿面春風的笑望著冷暖,「記得你在馬上問過在下一個問題『可養過金絲雀?』,現在在下可以給出姑娘答案了!堇風雖然沒有養過卻見過朋友養,他曾經有一隻金絲雀無意中飛出了鳥籠,剛開始我的朋友和所有人一樣都認為它死定了,可是沒有過多久在後山的樹林裡面發現它好好的活著。所以,金絲雀即使離開了鳥籠也是可以活下來的!」
冷暖輕笑出聲,銀鈴般清脆的笑在寂靜的房間裡傳遞開來,似一隻手抓住了每個人的心,她站起身重新推開夏啟軒關上的窗戶,街道上人潮湧動,彷彿所有的人都喜歡在午後行動。幾片輕雲拂過給行人臉上投下了大片陰影,臉上的表情卻比在陽光下更為清晰。那一張張滄桑的臉上刻滿了生活的艱辛、命運的多舛!亦有孩子純真臉上顯示著對這個無知世界的迷茫!
「我不否認世上會有活在鳥籠外的金絲雀,因為在任何時候都會有奇跡。這不是我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事實問題。可是唯一能夠確認的事實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創造奇跡,如果是這樣那也就不叫什麼奇跡了!」
「李堇風你給我聽著,本小姐知道你在這裡,你最好不要再去找什麼心心甜甜的,否則,哼!本小姐可就不確定她們能否保住整張臉!」囂張的女聲在酒樓的大廳裡突兀的響起。
冷暖見李堇風的臉色沉了沉,接著那雙桃花眼無限風情的朝冷暖眨眨,「多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別這麼快的回絕,衝動下做的決定總是不理智的!」說完從窗戶躍了出去,突然那雙桃花眼無限放大的出現在冷暖面前嚇了她一跳。「我的話沒有期限!」然後幾個翻騰變成了一個點消失在陽光下。緊接著一個青色身影朝著他消失的方向追去。年輕的身影,倔強的聲音,「我不會放棄你的,總有一天我會逮到你!」
冷暖好笑的看著那追逐的身影,自己年輕時候未曾經歷過,現在回想心裡是否有些遺憾?她轉過頭依偎在夏啟軒懷裡聽他語氣嚴肅認真的說:「我從沒有把你當做金絲雀!以後也不會!」
當不當作金絲雀不是一句簡單的承諾就可以改變的;想不想做金絲雀也不是一個人就可以決定的。不過,冷暖還是很感激他此刻這麼說,嘴角仰起溫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