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七章心生不妙
這絕對是個結實的小胖子,全身的肉軟綿綿的,好像沒有骨頭,不過小脖子卻異常的挺實,仰著小腦瓜兒看著林致遠,在宮女懷裡極不老實的來回擰麻花,伸著小手要林致遠抱。
皇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嘖嘖稱奇:「殿下難得對誰這樣熱情,可見真應了娘娘那句話,小林大人和殿下是有緣的。」
林致遠不動聲色的打量了打量這個大宮女,對方年歲不大,一臉的精明相,穿著有著品級的宮女服飾,可見在廣寧宮的地位不低。
林致遠小心翼翼的接過了七皇子,七皇子一到林致遠的懷裡簡直樂不可支,嘎嘎笑的像只小鴨子,配著這身明黃色的秋衫
林致遠一怔,明黃色?這是天子或是太子才能用的顏色,皇上授意的?皇后不會這麼愚笨啊,她這麼做幾乎就是叫小皇子做了眾人的靶子。
七皇子許是真如皇后所說,是個早慧的孩子,心思敏感的不像個嬰孩,他見林致遠沒像其他人一樣搖晃自己,輕拍自己,便用戴著虎頭帽子的小腦袋去撞林致遠的胸膛,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站在皇后身邊的奶娘心領神會,忙道:「這位大人,七皇子這是叫你和他玩呢。」
見林致遠不明深意,荀晟睿忙站起身,從林致遠懷裡接過了好不委屈的小殿下,手臂伸直,將七皇子高高的舉過頭頂。那小肉球顯然異常鍾愛這個遊戲,兩隻靈活的小腳懸空的任意撲騰,歡笑聲響遍了整個涼亭。
皇后無奈的笑道:「不知這孩子隨了誰,膽子大的要命,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大太監姜公公忙賠笑道:「奴才以為,小皇子和先皇是十足的相似,連萬歲爺都說,殿下的相貌傳承了先帝是七八分,這英勇果敢的性格自然就更不用說了。」
皇后與姜公公一唱一和的,林致遠哪裡看不懂,加上前番提到拜師的事兒,看來今天不撂下什麼話,皇后難叫自己安穩出去。
林致遠瞄了瞄荀晟睿懷裡的小傢伙,這胖小子要不是皇家的骨肉,倒是個培養的好苗子,可惜啊
等林致遠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小殿下身上時,荀晟睿和皇后之間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
「皇后娘娘,」一個小太監的聲音打破了涼亭裡的說笑聲,「六皇子給娘娘請安來了。」
皇后有些意外,但還是耐著性子笑道:「難為他有這個心,請六殿下進來吧」
不多時,上來位十一二歲的小小少年,穿著金黃雙龍搶珠圖案的皇子便服,相貌極為清秀,與他的幾位兄長都不大一樣,看著白白淨淨,倒似個女孩的模樣,靦腆的往前一站:「兒臣給母后請安。」
皇后笑道:「今兒如何這般得空?師傅已經下了學?」
「回稟母后,師傅今日與翰林院的大人們有約,所以今兒早早的下了課,叫我們回宮溫書。」
天朝尊師重教,老師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兒,皇后聽了六皇子的話也沒說什麼,只是笑笑的點頭,又名姜公公拿果子與他。
五皇子和六皇子的生母名聲不顯,並不得萬歲的寵愛,如今也只是個小小的嬪,並沒有發生母憑子貴的事兒。兩位小皇子又年幼,無法像康孝親王似的佔據優勢與三皇子、四皇子拚殺,所以在後宮裡格外的小心,對皇后更是畢恭畢敬。
六皇子有些拘謹,又有些激動:「回稟母后,兒臣聽說舅舅在此,想請教舅舅一些功課。」
看皇后的樣子,顯然知道這位六殿下和自家兄長的關係「密切」,倒也沒在意的笑道:「國舅意下如何?可願意點撥點撥?」
六皇子眼中充滿了期待,眼巴巴的看著荀晟睿,自認為是不著痕跡的輕輕掃過荀晟睿懷裡的七皇子。
荀晟睿二話不說,將小肉球塞到林致遠懷裡,將他的虎頭小帽重新戴好,這才領了六皇子往外走。
「林大人坐吧。」皇后遣退了眾人,只留下一個姜公公隨身伺候。
林致遠提起了小心,知道皇后這會兒才要講正題。
「林大人是聰明人,我們也就不遮掩什麼,七皇子是本宮的全部,本宮希望能由林大人做他的老師。林大人先別急著推辭,聽聽本宮開出來的條件,何如?」
皇后的目光落在林致遠身上繞了一圈,似笑非笑的說道:「皇上和本宮有過協商,在七皇子未成人之前絕不立儲,林大人難道不想與佟太傅一樣,成為一代帝師?」
林致遠惶恐至極:「娘娘慎言,下官從不敢有這樣的奢望」
「是不敢?還是不願呢?這二者之間的差別大著呢」皇后愛憐的看著林致遠手裡的兒子,「我們小七難道就不值得林大人賭上一把?」
林致遠好半晌沒接話,只是抱著七皇子的手緊了緊,皇后和姜公公看在眼裡也不去催。
「娘娘,臣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林大人自問無妨。」
林致遠低著頭,將小皇子剛剛放進嘴裡的胖爪子拉了出來,對方有些不滿的哼唧了兩聲。林致遠語氣低沉,問道:「娘娘是將殿下看的更重,還是將荀家看的更重?」
姜公公一挑眉,覷著皇后。
「自然是本宮的皇兒更重。本宮所作所為,無不是為殿下考量,荀家雖是本宮娘家,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本宮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皇后的回答沉穩有力,不見半分遲疑。
林致遠不客氣的反問:「娘娘若愛子情深,為何要將殿下置於危難中?難道這就是娘娘的考量?」
姜公公厲喝道:「林大人,主意你的言辭,這是皇后娘娘」
「臣惶恐只是臣不明白,娘娘為何要把殿下放在風口浪尖之上,萬歲遲遲不立儲君,有心之人自然會想想,娘娘又叫小皇子穿著明黃色的衣裳,難道不怕出意外?」
林致遠歎道:「宮中的意外多半也就不是什麼意外了。」
皇后目光沉沉,臉色微霽:「本宮就是防備又能如何?難道林大人以為某些人會叫殿下安安穩穩長大?本宮不強勢些,只怕七皇子的處境更艱難,有的時候本宮也想,若小七與六皇子一樣也好,雖受點委屈,可將來平平安安沒問題,成家立業,分塊封地去做他的賢王」皇后音調猛然拔升:「可誰叫本宮是皇后?誰叫他生來就是嫡皇子?與他的兄長們注定自能活下來一個。」
林致遠搖著頭,這就是他不願意幫助荀家的原因,皇后精明是精明,可殺氣太重,一點後路不給自己留。
皇后的心性也注定了這個女人,或者她的孩子學不會什麼叫韜光養晦,什麼叫臥薪嘗膽
林致遠欲起身將小皇子交到姜公公手中,哪知這小東西有所感應似的,緊緊的抱住了林致遠的脖子不肯撒手,眼中一泡淚,大有你鬆手我就嚎啕大哭的意思。
姜公公訕笑道:「林大人別急,你這麼一來,該驚著殿下了。瞧小皇子對林大人多親熱。」
小孩子自然是這個世界最天真無邪的,林致遠心中縱然有些不滿,可看在小皇子的份上,他還是不大自在的重新坐了下來。
姜公公親自為林致遠蓄了茶水,又用乾淨的帕子托了塊軟糕放到小皇子手上。
皇后穩了穩心神,低聲道:「本宮也是急壞了,眼見著皇上給三位皇子放權,今後一旦我們娘倆可一點生路都沒有荀家為了皇室鞠躬盡瘁,又怕皇上忌憚外戚,更是毫不留戀的撒了大權,就如同這次茜香國作亂,只要皇上一句話,本宮的長兄就能蕩賊寇,清海疆,可如今是頭也不敢出,唯恐遭人嫌棄。」
「臣請問,娘娘可知當年陛下如何能榮登大寶?是靠著外祖家實力?還是靠著太后餘蔭?」
林致遠見皇后默不作聲,便道:「看來娘娘心裡也明白,冷太后就是再得先帝寵愛,先帝也不會因為這個就胡亂認命儲君?至於冷家?只怕那些沒落的侯府都比之強有餘,近兩年冒出頭的定北侯府靠的是當今的萬歲,而不是冷太后。皇后娘娘細想想就能明白,外戚不怕勢小,就怕勢大。皇上能登基稱帝,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而非外來助力。」
林致遠將掉在自己腿上的軟糕放到了桌子上,小皇子不知道什麼是危險似的使勁往前傾,要去夠那只白白胖胖的甜糕,藕節般的胳膊胡亂的揮舞著。
姜公公唯恐林致遠保不住這小祖宗,忙伸手接了過來,送到皇后跟前。說來也奇怪,七皇子一偎在他母后的懷中就乖巧的可人,扳著短短粗粗的小手指不知在想什麼。
皇后摸著小皇子的腦門,這孩子竟玩的滿頭薄汗,皇后用帕子輕輕擦拭著,說道:「林大人一番話驚醒夢中人,當初我們小七出生的時候,法華寺的主持大師親自算過,他一生得貴人相助,本宮也一直以為這個貴人就是林大人,畢竟當年法華寺敬香遇見的祥瑞,是靠著林大人才有的機緣,不是嗎?」
林致遠心頭一緊:「娘娘的意思是?」
就見皇后高深莫測的一笑,林致遠心生不妙
PS:二更八點左右,三更會晚點,不過一定堅持放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