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傑脾氣沒林致遠好,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陛下就是不震懾,難道他們就不生反骨了?」
長公主被嗆的臉一青,沈修傑才想起對方是誰,忙耷拉下腦袋。
皇帝暗罵沈修傑這小子沒骨氣,枉費東平侯一生的剛強,兒子倒是沒學到半分。皇上沉聲道:「長公主說的不無道理,謹瑜,你可有把握叫西北安然無恙?」
「陛下,臣不敢做此擔保。」
長公主見林致遠這樣說,冷笑兩聲,林致遠卻不理會,只道:「不過臣始終認為,大皇子不過是叫人利用而已,絕非真心謀反,陛下若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相信殿下定能回心轉意,屆時西北諸將沒了生反骨的籌碼,心中必定惶恐,難免有臨陣退縮之人。再請皇上逐個擊破,西北方可轉危為安。」
皇帝沉吟不語,右手不斷摩挲著自己早就沒了知覺的大腿。
一身龍袍之下,這位萬人之上的天子也只是個父親而已。
陛下的子嗣較之先皇,甚至是先帝的父親……都顯得太為單薄,這對皇家來說是個要命的大事兒。原本皇帝還不在意,只當自己年輕力壯,看皇后如今還能誕下子嗣,將來後宮裡少不得要喜添麟兒。
可萬事不敢想的太好,皇帝這一病,幾乎要了自己的命,他這才後知後覺,他的兒子們太過年輕,容易被人挑撥,軍方勢力強大,一旦自己出了岔子,天下隨時會陷進內亂。
皇帝一直看好的老三……也未必就能肩挑大樑。
大皇子不能子憑母貴,但好在他是皇帝的第一個兒子,而且身子骨健朗,光沖這一點,皇帝就捨不得殺了他。
「好,就依愛卿所言,朕再給那孽子一個機會,若他不肯……直接叫宗人府將他拘了,給朕去守祖陵」
林致遠忙賠笑道:「陛下聖明,只是臣還有個何不情之請。」
「你還真是囉嗦,一併講來。」
「是,臣以為,大皇子是性情中人,與西北諸位老將亦師亦友,絕不是幾句話就能說動的。臣又怕勸說不行走漏了消息,叫西北有了準備,甄家狗急跳牆,所以覺著此番去勸降的人定當仔細斟酌。」
長公主毫不客氣的送了個白眼過來,哼道:「林大人說了這麼多,關鍵的就落在這一步了,我看你倒是個絕佳的人選。」
沈修傑忙道:「長公主差以,稍早為了兵部一件小事,大皇子與林大人鬧了點不愉快,若叫林大人勸說無異於雪上加霜,反倒不美。」
「唉」皇帝笑著擺手,「謹瑜的本事朕知曉,他去,朕只有放心二字。」
林致遠尷尬的笑笑:「陛下,臣雖願勉力一試,不過此行還需一人作陪才能化解干戈。」
「說來聽聽。」
林致遠危襟正坐道:「此人便是大皇子妃的長兄,杜煦杜大人的長子。陛下,臣暗中觀察許久,杜家雖有長女嫁進皇子府,但是與大皇子一脈分屬兩隻清流,大皇子更是對江南諸事難以插手,想必全是因杜大人的坐鎮。甄家此番鋌而走險,多半也是因了杜大人到任之後,對甄家明的暗的買賣進行了截殺,臣還聽說,甄家的家主將女兒抬進了大皇子府做妾室……」
皇帝憤然道:「這個甄家,好大的膽子,朕看他們是要謀劃朕的江山」
皇帝最忌諱後宮霍亂,前朝就是血淋淋的例子,甄家此舉無意叫皇帝堅定了抄家滅族的決心。
「林致遠聽旨,朕命你即刻前往皇子府,以勸說為主,為朕掃清西北隱患。」
「臣遵旨」
林致遠給沈修傑使了個眼色,這二位就想往出走,不料皇上卻叫住了沈修傑。
「修傑……朕有話與你說。」
林致遠送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忙匆匆出了大殿,正巧與捧著卷宗的戴權迎面相撞。
皇帝端著卷宗,戴權慇勤的解釋著:「大上個月的十五,榮國府王氏遞了帖子進宮,元妃娘娘著太醫院宋大人於鳳藻宮查脈,王氏於未時四刻出的宮門,此後元妃娘娘曾叫夏公公送了三次打賞,內監局都有記載。」
皇上看似閉目養神,實則戴權說的每一個字都進了皇帝的耳朵裡。戴權不知所措的看向長公主,長公主一擺手,戴權這才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
「皇上,元妃是您潛邸裡出來的,這事兒還得您做主才是。」
長公主雖是姐姐,可有些話不能明說,何況以長公主對這個皇弟的瞭解,就算收拾了元妃,但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卻一定要保住。
長公主可不敢擔保,十幾二十幾年以後,元妃的孩子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皇上猛睜開雙眼,兩手緊抓龍椅哼道:「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貪財誤事的東西。朕先容她悠閒幾日,待生下皇嗣再處置不遲。」
皇上瞄了眼沈修傑,不悅道:「這會兒養心殿裡也沒外人,朕是你的舅舅,長公主是你的姨母,修傑,老實說,你的終身大事可有何想法?」
沈修傑縮了縮脖子,心道:難道是場鴻門宴?早知道今日有長公主在,打死也不能進宮啊
長公主一見,嬌叱道:「當初在本宮面前退婚的膽識哪裡去了?這會兒倒臨陣退縮。」
沈修傑一咬牙,為了唐欣,少不得硬著頭皮往上衝了:
「回稟陛下,不,皇舅舅,外甥想……想與唐家小姐成婚。」
大殿裡靜謐一片,沈修傑也不敢抬頭,耳朵異常機敏的聽著皇上那邊傳來的動靜。
良久,萬歲才道:「唐家……你明知唐家是江湖世家,上不得檯面,難道還要一意孤行?」
「回皇舅舅,唐家雖是江湖中人,但從不乏驚世絕艷的奇才,另有,唐家基業百年,早就脫了江湖上的匪氣,以藥業為主,家族涉獵極廣。唐姑娘從小知書達理,又精通醫術,我……我們兩個心靈相通。」
皇上哼道:「知書達理?若是個知書達理的好姑娘,能孤身一人往京城闖?連婚都沒成就住到東平侯府了,難怪你姨母生氣。」
沈修傑訕訕的看著長公主:「姨母疼愛外甥,才欲將表妹許配……」
「打住」長公主輕喝道:「本宮何時要將愛女許配給你了,這種混賬話少說才是,免得帶壞了慧怡的好名聲。」
沈修傑賠笑道:「姨母說的是,都是外甥口拙。」
皇帝也不想這一家子鬧得太僵,久居高位,和他手足情深的兄妹實在少,長公主沒的說,那是自己嫡親嫡親的姐姐,沒上位的時候,七妹妹逢年過節也都打發人送這送那,皇帝都記在心裡,所以對沈修傑還是包容的多。
他歎道:「修傑啊,你既知道朕和你姨母的一片疼愛之心,就越加該惜福。朕也不難為你,這個唐姑娘就封了側室,等明年大選,朕親自為你擇一名門閨秀。」
皇帝扭頭看向身側的長公主,笑道:「朕記得謹瑜的妹子就很是不錯,前巡鹽御史的獨女,難得的是修傑與謹瑜是千金不換的好兄弟。今後做了親家,豈不是美談一樁?」
皇帝越想越覺得這主意好,當即就要提筆寫聖旨賜婚,也不等什麼選秀不選秀了。
嚇得沈修傑從坐墩上滑了下來,手忙腳亂的跪在地上:「陛下萬萬使不得,皇舅舅容秉」
皇帝失笑道:「瞧這孩子,別是歡喜的不會說話了吧」
沈修傑哭的心都有了,好在致遠那小子不在,若是聽見皇上亂點鴛鴦譜,非將這口惡氣出在自己身上。
沈修傑一想想林致遠慣用的那些手段,就覺得自己的渾身生疼。
他苦著臉說道:「皇舅舅,外甥只當林姑娘是親妹子一般,這天下間哪有迎娶親姊妹的道理。」
「渾說你姓沈,她姓林,如何算的一家?這林姑娘若是將你當哥哥看待,將來你非要娶的這個唐姑娘進門,她二人效仿娥皇女英,也算是你的福氣」
皇帝不說還好,他一說這個,沈修傑已經半趴在地上:「皇舅舅這是要叫致遠拿走外甥的小命啊外甥要是敢娶了他的妹子,再厚顏無恥的納妾,這多年的兄弟情義非斷不可。」
皇帝心生不悅,納妾怎麼就是厚顏無恥了,他後宮佳麗雖不多,但哪一個不是舉止嫻雅,落落大方
「林家那小子……反對納妾?」
長公主撐不住,還是多嘴問了這麼一句,話一出口,就見皇上詭笑的看著自己。
長公主臉一僵,尷尬的撇撇嘴。
沈修傑哪裡注意到這小細節,只苦笑道:「回皇舅舅,姨母,致遠這小子極護短,曾不止一次與我說要給林妹妹找個白首不相離的一心人,外甥心屬唐姑娘,若再娶林姑娘為妻,不但沒了兄弟情義,只怕家宅今後從此不再安寧。」
皇上故作憤然道:「這謹瑜,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若他今後納妾,看林家姑娘怎樣在夫家抬頭」
沈修傑忙道:「致遠曾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身邊又無通房,又無小妾,遲遲不肯娶親,只是怕林姑娘未出嫁,新嫂子進門給妹妹氣受。」沈修傑小心翼翼的看著皇上,說道:「我母親就因了這一點,多次勸父親將舍妹許配給致遠……」——
(非計費文字)小荷寫到本章,寫到卓文君那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真想說司馬大哥,你也太齷齪了吧拐了人家好女兒,還敢附庸風雅的把人家拋棄了。雖然沒得手,但是小荷想想就氣憤,差點想寫個卓文君的重生爽文好吧,這一章寫的很順手,但是,呵呵,小荷今兒一更啦,要去寫新文給編輯看,大家明兒等我啊表拍我閃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