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夜話 第三六八章 御花園君臣訴肺腑
    皇后輕輕的將小皇子交給乳娘,屏退了眾人,只留下一個姜公公和心腹宮女。

    「這次幽州之行,是本宮算計錯了,叫國舅錯失了陞遷的良機,反倒是便宜了林致遠。」皇后一提到這個就滿心的無奈,她低估了皇上的身體狀況,也小瞧了丈夫對幽州、對羌夷志在必得的信念。

    姜公公忙道:「娘娘不必自責,國舅爺自己也說過,他回京全是為了大局考量,老侯爺不是也來信寫明,國舅爺行事沉穩,叫娘娘萬事先與舅爺商量。」

    皇后由著心腹宮女扶到鳳座上,「話雖這樣講,但是林致遠到底是佔了大便宜,你們想,他一個文官,憑什麼和雍王去掙那個位子,皇上最早就屬意雍王,憑空出來個林致遠,要是二哥不聽本宮的急詔,肯多在幽州多留幾日,這樣的美差,三日後的比武也輪不到林致遠。」

    荀家將二公子荀晟睿派到京城,一來是借此消磨長子與次子之間的內爭,二來,荀家也有意與眾多世家爭搶一席之地。

    可惜,荀晟睿時運不濟,成就了一個林致遠,自己卻消失在了官場的洪流中,並未脫穎而出。

    姜公公道:「林大人上位也好,雍王上位也罷,咱們只管看熱鬧,若果是前者,咱們自然皆大歡喜,如若是後者……」姜公公瞄著皇后娘娘的臉色,賠笑道:「若是後者,娘娘也別往心裡去,咱們將來還有地方要仰仗林大人呢」

    皇后睨了一眼姜公公:「林致遠許了你多少的好處,值當你這樣為他說好話?」

    姜公公冷汗唰的就流了下來:「娘娘明鑒,林大人與奴才無親無故,奴才又不是個貪財的人,說這些話全是為了娘娘著想。娘娘那日在御花園言辭……重了些,奴才就怕適得其反,林大人不但不願幫襯娘娘,反而投靠了三皇子一脈。」

    那心腹宮女一早收了林致遠的好處,心中又有幾分的愛慕,忙為其說好話,打邊鼓:「娘娘想啊,這男人的情誼能有幾分的準頭,林家的小姐又不是林大人嫡親的妹子,頂多是個堂妹,聽說,當年林家長輩們之間的嫡庶之爭在整個江南都是出了名的,可保不準林大人棄卒保車。」

    姜公公見皇后娘娘有幾分的意動,忙笑道:「娘娘,既然威壓不行,咱們何不試試懷柔?」

    「哦?你說」

    「當日娘娘對林大人發了狠話,也是聽說了林大人心疼妹妹的好名聲,可娘娘想啊,萬一林大人就是衝著揚名才善待堂妹……那咱們何不錦上添花?」

    姜公公的話,皇后多半都是信服的,於是正襟危坐:「怎麼個錦上添花的法子?」

    「三日後的無極殿比武是件大事,皇上有心在文武百官面前露露臉,娘娘索性面聖,請百官家眷一同觀戰,

    畢竟……宮裡面也需要點『喜慶』不是?娘娘不能總叫三皇子出風頭」

    這話正說到皇后的心坎裡去了,這段日子,三皇子猶如新君臨朝,將皇宮上上下下把持的滴水不漏。皇上又防著自己,一開始是變相的軟禁,現在明明已經無大礙了,可依舊不准自己掌權。後宮都由幾個小輩把持

    皇后笑道:「還是姜公公足智多謀。既這樣,晚膳前本宮便去皇上那裡請旨。」

    ……

    養心殿中,長公主和雍王等人陪著皇上用過了午膳,紛紛起身告辭,萬歲卻將林致遠單獨留了下來。

    解女官命人抬了一頂四面無遮的軟轎,身後跟著十來個禁宮護衛,眾人一路伴著皇上去了御花園。

    沿途不見半個人影,侍衛們不敢張口說話,偌大的御花園裡顯得極為安靜,滿院子只聽見皇上與林致遠的交談聲。

    「謹瑜啊,聽說,元妃娘娘家的園子修的甚為奢華,比朕的這個御花園如何?」

    林致遠笑道:「自然是不能相提並論,陛下的皇家園林處處彰顯威儀,一草一木乃是天地間的靈賜,大氣十足。反觀賈家的大觀園,並不是說其不好,而是多了江南的韻致,一個天南一個海北,各有千秋。」林致遠試探的又道:「就好像一隻手,五根指頭各有參差,但是少了哪一個都不行,哪一個都有其大用處。」

    皇帝命人將軟轎停在一處迎風的涼亭裡,對面放眼望去是無盡的荷塘,葉子在這個時節異常的繁茂,接天蓮葉,滿是翠色。因為是要出蓮藕的緣故,塘裡大部分都是白色的荷花,有些荷花挺立在荷葉上方,亭亭玉立,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意思,另有些藏在荷葉下,開得妖艷,嫵媚,大抵皇帝們寵愛的妃子中就有幾個這樣神似的

    皇帝的心神似乎被林致遠的話吸引住,又好像看迷了塘心點綴似的幾多火紅睡蓮,將近有一刻鐘的功夫,涼亭裡只聞風聲水聲,未有人語。

    解女官頻頻向林致遠使眼色,林致遠無奈,只得又道:「陛下,此處風大,不如……」

    沉默已久的皇帝卻岔開了林致遠的好意:「朕有心護住十根手指,可是到頭來卻發現,唉,身不由己」

    林致遠笑道:「陛下現在修養好龍體,萬事莫憂,臣料想,天大的難關都能扛過去。」他心裡卻嘀咕道:身不由己?還不是您老人家偏心過甚,過於寵溺先冷貴妃的兒子。餘下的兩位皇子不服氣,就算將來有了蕭牆之禍,那皇帝老爺子您在天上也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怨不得別人。

    皇帝聽了林致遠的話,輕輕拍打著自己的兩腿,依舊是沒有感知,「朕老了,想的也多,當年幫先帝打理朝政,遇上過多少棘手的事,那年黃河決口,朕要親自去監察汛

    情,多少人出面攔著,幾位老尚書大人抱著朕不肯叫朕出城。朕也明白什麼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然,少年的血氣方剛卻不容朕退縮。」

    皇帝的眼光裡閃過一絲迷離,他猶記得那時自己暗中訓練的血滴子殺了多少忠順王派出的走狗。

    鮮血幾乎染紅了堤壩,自己能安然回京,血滴子功不可沒。這也是他為何急於尋找下任首領的原因。

    林致遠由著皇帝悶聲回憶,心中卻慨歎,一代帝王,終究也是個人,七情六慾一樣也少不了。但願這位別學秦皇漢武,想弄個什麼回春長壽的方子,長長久久的統治天下,其實是滿足自己不服老的奢望。

    「謹瑜,朕叫你與雍王對決,你可有怨言?」

    林致遠回過神來,忙道:「臣感激陛下的提拔還來不及,如何有怨言二字」

    皇帝點頭笑道:「朕自然不會埋沒了你這個人才,若取勝雍王,朕與你立約五年,五年之後,朕便將通政使的位置留給你,如何?」

    林致遠要是一點不心動,那是假話。

    打他再次回京進宮伴駕,皇上就沒給自己安排實差,四品的官銜掛著,俸祿領著,但是整日憋在偏殿裡,遲早叫自己消磨了意志。

    如果皇上說的話能實現,五年便五年。

    儘管林致遠有自信,躍升為正三品指日可待,但是浪費五年的時間成為皇帝離不開的心腹,林致遠覺得這個賭注很值得。

    「臣謝陛下隆恩。」

    皇帝一抬手,實打實的扶起了剛要跪拜的林致遠,笑罵道:「你這小子,和雍王犯一個毛病,還沒比試呢,都當自己已經十拿九穩了?朕且問你,若是你比武輸了呢?」

    林致遠頗有點無賴的說道:「萬歲都知道那雍王的腿腳功夫好,小臣如能取勝,也算是托賴皇上的洪福。」

    皇帝故意板著一張臉,不悅道:「那你輸了,便是怪朕的福緣不深了?」

    林致遠長歎道:「小臣若是輸了……八成是陛下的洪福都轉到了雍王殿下那裡,臣就是個陪襯,雍王才是萬綠叢中的一點紅。」

    皇上哈哈大笑,「你小子,王荊公若在世,知道你濫用他的名句,只怕要吐血三斗」

    皇上這一笑,連帶著侍奉的眾人也鬆了一口氣,心裡暗暗稱讚,還是林大人有法子。

    次日清早,林致遠請旨出宮,皇上破天荒的叫了六部幾位尚書,加上文泰殿、武英殿幾位內閣大學士議事。

    這些老大人們數月未見皇帝,被外面瘋傳的謠言弄的膽戰心驚,如今見了真人,先是痛哭流涕,繼而囉囉嗦嗦的表忠心。

    若只皇上一個人見了這等失態的場面,多半還會認為是老大人們忠心耿耿,可惜七八個人夾在一塊兒,正撕心裂肺呢,解女官領著林致

    遠就進來了。

    禮部尚書遲大人最先反應過來,他當時可是最「支持」林致遠出京的人之一,林致遠一走,尚書府好懸沒出門放上幾掛鞭炮,心裡好不幸災樂禍。

    遲大人現在滿臉鼻涕眼淚,也分不清什麼是什麼了,只胡亂的抹了抹,然後屁股一沉,穩穩的坐在了繡墩上,目不斜視,動作麻利的不像是上了年紀準備榮養的老人。

    離著遲大人最近的刑部尚書還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兒,就聽女官喊了林致遠的名字。

    幾位大人們可不願意在小輩面前丟人,忙背著林致遠訕訕的回到了位置上,也不哭爹,也不喊娘了,乖巧的很……

    PS:5555昨天的二更沒上來,今天一定不食言,小荷現在就寫表揍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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