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的一天,沒能及時雙更,請大家原諒,驚荷深感愧疚,下周把每章的字數都增加些,不多花費大家的銀子。)
黛玉等人一出來,周瑞家的兔子似的就衝了過去,要不是香卉有了準備,她好懸沒從三極台階上跌下去。
「林姑娘,老掌櫃的這是要走?」周瑞家的陪笑道。
黛玉淡淡說道:「老掌櫃事務繁忙,我也不好留他多說話,況且今日府中還有貴客,老太太多時見不著我,必定要派人來尋。」
周瑞家的聽黛玉說的頭頭是道,不好再搶白什麼,只能準備放富錦樓的一老一少離開,這婆子心裡還不斷嘀咕:兩手空空的就登門來找林姑娘,也好意思,林家大半年來的紅利怕都是被這老東西給私藏了去,可恨林姑娘就算是便宜了外人,也不肯叫自家親戚沾光。
周瑞家的想到此,眼光不善的看向曹先生和沈修傑。
當目光落到沈修傑身上的時候,不由得「咦」了一聲。黛玉心中咯登一下,一改剛才的冷淡,笑道:「周姐姐,你和我一起去前面吧,難免二太太尋你不見。」
「不是,林姑娘,這個人……」周瑞家的話沒說完,就已經被黛玉連拉帶扯的下了台階。
曹先生低聲問道:「怎麼?這個婆子認識你?」
沈修傑苦笑道:「當日在蓮花胡同,賈家過去送禮,偶然撞見了我,這婆子的眼神倒是好使,我已然弄了個大黑臉,就連往日服侍的小廝們都未必認得出,她倒也奇怪。」
曹先生給香卉使了個顏色,香卉忙領著這二人出客院,往西角門去。曹先生若有所思道:「看來我們還是低估了賈家,賈政的夫人縱然沒有什麼大智慧,但是她身邊的婆子卻精明的有些過頭。咱們可別忘記了王夫人的哥哥是誰」
「王子騰」沈修傑心中凜然,這位都太尉統制縣伯王公的後裔,將本是四王八公中最末端的王家硬生生的提到了首席,先帝在世時,任命王子騰為京營節度使,後來御下有方,被擢升位九省統制,奉旨查邊,風光程度可見一斑。當今聖上雖欲節制這幾家,但是對於王子騰的本事還是頗為讚賞的,數月前還升其為九省都檢點,一躍成為封疆大吏。
沈修傑怎麼敢小看這樣的人,在聽了曹先生的話之後,慢慢收起了對王夫人和薛姨**輕視之心。
這廂黛玉親親熱熱的拉著周瑞家的回了大觀園,賈母此處好戲已然開鑼,唱的正是《釵釧記》裡的名段《相約》。
賈母、蘇老夫人、蘇家大少奶奶、王夫人,薛姨媽等一桌,榮府上的幾位姑娘和蘇府上的小姐們又是一桌,大家熱熱鬧鬧的擠在一處,似乎有說不完的笑話。
賈寶玉望見黛玉從水廊上過來,忙擺手
:「林妹妹坐這兒,我們一早給你留好位置了。」
話音未落,眾人齊望向黛玉。
其實賈寶玉這桌已經滿滿登登皆是女眷,再插進一個黛玉,想必就快要摩肩接踵了。賈母沖黛玉招手:「好孩子,坐外祖母這裡來。」
鴛鴦不知哪裡找來了一把雕花大椅,又慇勤的擺了新的碗筷在黛玉面前。
蘇老夫人抿嘴笑望著黛玉,越看這姑娘越喜歡。一直看戲的蘇家大少奶奶回身抓瓜子的時候,恰巧就見到老太太這種露骨的眼神,再一想起丈夫的那幾個受寵的弟弟,心中不由的冷哼。
「玉兒,你家的掌櫃的走了?」
黛玉接過鴛鴦遞過來的一碗鮮蟶蘿蔔絲羹,回著賈母的話:「謝老祖宗惦記,人已經走了,原是要當面給老祖宗請安的,只是知道家中有客,不敢掃了您的雅興。」
蘇老夫人笑道:「林姑娘年紀輕輕,已然管家了?」她扭頭看向賈母,「老姐姐別嫌我多嘴,林姑娘身邊還需有個穩妥的嬤嬤照料,管家可大可小,這要是碰見奴大欺主的事兒,老姐姐可得上心。」
賈母似有同感,無奈的看著黛玉:「我這玉兒,就是心軟,別人苦求兩句,她必然就輕輕饒過了。偏他們家產業極大,玉兒的哥哥在宮中身不由己,這不,裡裡外外都是她打理著。」
蘇老夫人肅然起敬,又當著賈母的面使勁兒的誇讚了黛玉數句,直叫賈母心花怒放,王夫人咬牙切齒才罷。
王夫人坐在蘇家大少奶奶的身邊,看見賈母和蘇老太太說的開懷,心裡像跌倒了五味瓶,暗暗嗔怪賈母不當著外人的面兒多說自家孫兒或是孫女的好,卻只顧著給一個外家的晚輩長臉,實在無趣。
滿肚子火兒的王夫人就見水廊上周瑞家的偷偷向自己招手,二太太尋了個借口離了筵席。
「太太。」周瑞家的與王夫人躲在水廊上的紅柱子後,悄聲道:「林姑娘和富錦樓的掌櫃的說了好半晌的話。」
王夫人不耐煩的問道:「都聽見什麼了?」
周瑞家的熟知自家小姐的脾氣秉性,自然不敢說老實話,「能有什麼,還不是太太以前都料到的」周瑞家的嘴角一歪,裝作對黛玉的做法甚是不屑,「林大爺當年讀書的時候,太太就曾經好言相勸過,說叫林大爺一門心思博取功名就好,咱們家隨便出個人幫襯著他們家打理名下的產業,只是……人家並不領情。現在好了,」周瑞家的拍著大腿,憤然道:「那個老掌櫃分明就是欺負林姑娘不懂行情,連個賬冊子也沒拿。」
王夫人心情舒泰了許多,氣定神閒的看向賈母、黛玉的方向:「人家的事兒,我們少管,只阿彌陀佛,求著少惹寶玉就好。」
周瑞家的對蘇老夫人到此
有幾分的瞭解,哪裡就是給璉二奶奶慶生,分明就是有著各自的算計。
……
吃過酒席已經是到了申時初刻,蘇老夫人戀戀不捨的拉著黛玉、寶玉的手,賈母破天荒的吩咐賈家的幾位姑娘並黛玉親自將蘇老夫人送出正門。
寧榮街上車流不斷,但蘇家的這一行人最為惹眼,老夫人的轎子已經去了多遠,這門前的車馬尚未出發。
黛玉等回到藕香榭時,璉二奶奶正指揮者小丫鬟們一一收拾杯盞,時不時有偷嘴的撿起一塊姑娘、奶奶們下剩的嫩肉往嘴裡送,還互相擠眉弄眼。
璉二奶奶也不多理會,看著賈母桌上幾乎沒動的菜饌,吩咐道:「將這些分作幾份,送到老祖宗的屋子裡給鴛鴦、琥珀等人加菜,再有就是大太太房裡和二太太房裡,雖然剩下的不多,但好歹是這個意思。」
有新跟著服侍的賈家老人就提點道:「奶奶,別人都可不送,但唯獨寶二爺那裡不可落下。怡紅院裡人最多,襲人、紫鵑兩位姑娘遠勝於一般的頭等丫鬟,今天沒跟著來赴宴,咱們卻不好落下她們兩個。更何況,娘娘不是還賞賜了一個宮人給寶二爺嘛」
新二奶奶可不如王熙鳳精明,會巴結。她自認為是大房的媳婦,沒道理上桿子巴結二太太,所以在進賈家家門之後,是日日去邢夫人屋子裡請安,反觀二太太的榮禧堂,三五日才去拜訪一次,與王熙鳳在時的做法是大相逕庭。
璉二奶奶經人提點,淡淡說道:「既然媽媽說了,就按照媽**意思,不過還是先送往老祖宗那裡,餘下還有剩的,再去怡紅院不遲。」
黛玉挽著惜春的手上了藕香榭的亭子:「二嫂子還沒歇著?」
璉二奶奶一見黛玉等,忙攔道:「好姑娘,這裡亂的很,小心臟了你們的新衣裙。」
惜春等人見自己插不上手,說了幾句客氣話便散了。
黛玉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向璉二奶奶,她對新嫂子並無排斥,甚至覺得新嫂子配璉二表哥大大的可惜。一說到賈家的幾位表哥,個個荒唐,黛玉拉著惜春問道:「我還沒來得及問,璉二表哥娶了新嫂子,那個原本的外室呢?」
惜春忙伸出手指在唇角,示意黛玉不要再問,等過了藕香榭,穿過幾處遊廊,這就進了惜春的暖香塢。
黛玉腳下一頓,舉頭望見了暖香塢中大門上,一條石匾上鑿著「穿雲」二字,便不再前行。
「林姐姐?」走在前面的惜春沒聽見跟上來的腳步聲,不解的看向兀自不動的黛玉。
黛玉笑道:「四妹妹,我就不進去了。」惜春忙拉住黛玉,聲音裡透著焦急和不安:「林姐姐,你是不是怪我剛才沒回答你的問題?」
「傻丫頭,林姐姐何嘗就變得那樣
的小氣了?不過是我院子裡事多,這一天沒回去,不知道雁蓉去哪裡找我了」
惜春懷疑的看向黛玉,彷彿在辨別真假。
黛玉心中微微泛起異樣,大半年不見,四妹妹……和以前有些不同,但是什麼地方不同,黛玉說不清楚。
惜春破涕為笑,吸了吸紅鼻子:「我就知道……」後面的話戛然而止,忙轉換了說法,「林姐姐沒問璉二哥的事兒,我們也沒這個興致說,不甚光彩的事兒」惜春哼道:「老祖宗給璉二哥定親的時候,璉二哥還不應允,非要娶那個外室。老太太先是關了人,然後悄悄派賴大家的去揚州查那個女人的底細。林姐姐猜怎麼樣?原來她根本不是什麼落魄官家的小姐,而是……」
惜春羞紅了臉,顯然對賈璉外室的來歷一清二楚。
「她生的又是個女兒,老祖宗不知道和璉二嫂子說了什麼,二嫂子一進門就將這個女孩子抱到名下撫養了。」
如果說前面的事兒是黛玉心中早知的,那後面賈母的行為卻是黛玉始料未及的。黛玉難得結巴了一次,不敢置信的問道:「璉二嫂子就肯了?」
惜春神秘的笑道:「如若不然,新嫂子怎麼就那樣得老祖宗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