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夜話 第三二九 典十五郎一計不成
    停在碼頭上的船林致遠第一個意識就是三皇子接任的手下,聽修傑說過,這人是三皇子的心腹,原先做過伴讀,後來殿下娶側妃成家遷出了端本宮,那人也跟著做了新府邸的少詹事,真可謂是風光無限。

    現在三皇子有望繼承大統,自然是要把幽州這個賺錢最多的好地方交給自己人來辦。林致遠是挖井人,但卻不是三皇子認可的吃水人。銀子還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好

    林致遠低聲問道:「修傑,會不會是你說的那個少詹事?」

    沈修傑不大確定的搖了搖頭,遲疑道:「我們兩個是前後腳出的京城,我的旨諭是戶部尚書直接下達的,而那個少詹事卻是依從了三皇子的命令,我們兩個人並沒有碰面。我怕你為難,更怕幽州出亂子,所以緊趕慢趕的先到了武昌。我在後面放了斥候,按照消息來看,我到達幽州的時候他該是剛抵達武昌,怎麼說也該有個一日的光景,沒道理前腳剛到,他後腳就追上來了。」

    林致遠也是這樣認為的,他忙將胡老漢領到了身邊,「老爹,你確定那是官船?」

    胡老漢受到了傷害似的,頗為委屈的囁嚅著:「老漢我一輩子和水打交道,在大堤邊上幹了幾十年,見過的船隻不計其數,那南來北往的官船也不稀奇,怎麼會認錯?俗話說官船漏,官馬瘦,原來那個知府大人在任的時候光是打造供來巡遊的船隻就好幾艘,花的銀子跟淌水似的。哦,對了。」

    胡老漢猛然想起來什麼,忙道:「我看原來的船都是兩層,三扇帆,不過這個卻是上下三層,大帆兩座,小帆三座。」

    林致遠和沈修傑面面相覷,天朝的船隻是有定制的,官船按照品級修建,除非是微服私巡,否則都要按照規矩來。上面什麼花紋,多少帆,幾層船高,多一樣都要定罪,就好比為官之家門口的那兩隻大獅子,脖子上多少個紅纓穗都是有定數的,若是哪天見了某位郡王府上的紅纓子多了倆,必定是人家蒙得聖寵陞遷了,郡王變親王。

    按照胡老漢的說法,三皇子的少詹事可不該坐這種船,至少要降低一個層次。

    沈修傑問道:「會不會是軍中的某位大員恰巧路過此地?不下船隻是到岸上補給而已。」

    西南地區的大軍極多,能征善戰的將領也不在少數,或許真是某位將軍家的女眷打從此地經過也未可知。林致遠現在要忙的事兒多,無暇顧及這些,只悄悄的囑咐了跟在身後的兩個小廝吳泓和冠纓去打探消息。

    這邊鬧事的人並不甘心被冷落,見林致遠只顧著和胡老漢說話,便有人又開始叫囂:「給我們個說法。」那書生高聲道:「林大人,你若是光明磊落之人就該告訴我們實情,而不是這樣躲躲閃閃。」

    林致遠不覺好笑,「告訴?請問這位公子,你可有官職在身,手上可有緝拿我的告示文書?本官雖然只是四品,但到底是皇上親封朝廷命官,哪裡由得你在此胡鬧」

    前朝有例,民告官,無論有理無理先要杖責一百,本朝聖主臨世,認為此等刑法過甚,但又怕刁民生亂,便只改了數字,先杖責五十,雖有五十步笑百步之嫌,但是終究很好的控制了這個度

    書生定然是知道這條王法的,所以臉上泛起自豪之感:「草民乃是天安元年的秀才,前科剛剛中舉,有功名在身。」

    林致遠心中冷笑,怪不得這麼理直氣壯。

    他心中主意一轉,便笑著從自己的腰間拽下一塊上等的玉珮,雖說是上等,但要看對什麼人而言。林致遠身上的穿戴一向是香萱打理,自打香萱嫁人,這差事就交給了慕蕊,慕蕊最愛將她家大爺收拾的英俊非凡,所以身上的配飾是三天兩頭的換,衣裳十天半個月都不帶重樣的,林致遠說過幾回,只慕蕊還是樂此不疲。

    時間久了,林致遠也就悉聽尊便了,好在慕蕊懂得分寸,知道什麼東西該是林致遠這個身份用的,從不逾越了規矩。

    再加上林致遠出手闊綽,出門見客的時候常打賞,慕蕊就更不敢拿價值連城的玩意兒給林致遠佩戴了。

    這塊玉珮通體瑩白,刻著喜上眉梢的圖案,兩隻小喜鵲嘰嘰喳喳的立在梅花枝頭,只在角落裡有些細微的瑕點,不過倒也值百十來兩的銀子。林致遠心中雖冷,不過臉上卻帶著笑意:「公子少年英才……也是我們幽州的榮耀,這是我的隨身玉珮,公子他日進京赴考的時候可攜著去拜見拜見當朝太傅佟大人。他與我乃是忘年之交,若是能得他的隻言片語點撥,公子將來可是受用無窮。」

    這書生的臉一僵,手似伸不伸。

    百十來兩的銀子他不在乎,可是佟太傅的教導……這東西可是千斤難買。

    只要是個讀書的,只要是前科進過京的,誰不知道林致遠和佟太傅私交甚密?兩家不敢說是通家之好,但絕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眾人都眼紅的嘀咕著,林致遠有沒有真學識不知道,不過借了當朝太傅的光兒是一定的。

    這書生與林致遠同科,可惜當年連個同進士也沒能中,灰溜溜的回到了幽州,本來時要閉門苦讀一心備考的,但耐不住有人挑撥,這才有了今日府衙門口的爭端。

    一桿秤在這書生的心裡不斷左右傾斜,後面圍著一幫人眼見不錯的盯著,手不知道是該伸還是不伸。

    恰在這時,人群中有一人朗聲道:「林大人,學生鄭昶,懇請拜在大人名下為弟子,請大人愛憐小人求學心切,收下我這個學生吧。」

    一個白衣少年從人群裡擠了出來,說出來的話叫眾人摸不著頭腦。這裡在說林致遠貪墨的事兒,怎麼跑出來個小郎君要拜師求學?

    那些破皮無賴見狀忙喝倒彩:「找個貪官當師傅,將來也是要有樣學樣吧」人群中哄笑不已。他們是吃定林致遠不敢在府衙門口動手抓人,於是說話的語氣更加的肆無忌憚。

    有人挑事,有人驚詫,當中又以那書生為最。

    書生呆呆的看著躋身至前的鄭昶,手指向對方:「你……你不是說……」

    鄭昶忙打斷對方的話,訕笑道:「趙師兄,我說過,林大人殫見洽聞,滿腹經綸,乃是為德才兼備的真君子,我若能拜在林大人的門下求學,將會受益終生。」

    這位姓趙的書生氣的直哆嗦:「好你個鄭昶,原來是做了個套子與我鑽,這……」書生望向林致遠,再瞧瞧對自己不屑的胡老漢,滿臉羞紅:「你們的破事兒,我不管了。」說罷,扭頭就走。

    破皮無賴們不由得一齊看向林致遠右側的典十五,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被林致遠和沈修傑同時捕捉。

    沈修傑哼道:「跳樑小丑。」

    此話不知說的是典十五,還是走掉的書生。

    典十五面色不虞的做了個手勢,那些潑皮們見狀,裝腔作勢的又鬧騰了幾句才散去。平民百姓也有不少,可是都是膽小沒主見的,瞧著領頭的書生都走了,哪還敢在這裡多呆,於是也都紛紛的跟著去了。

    林致遠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他還真的不敢對老百姓如何,那幾個地痞似的人物好應付,但是在這個時候林致遠並不想叫這件事兒分了自己的心神。

    「典公子要是不忙的話……就請回吧」林致遠一副有禮而生疏的笑容。台階下那位叫鄭昶的小郎君正要開口,林致遠忙用話堵上了他的嘴,「哦,對了,典公子,順便將這個鄭家小公子一併帶走吧,他可是你的人呀……」

    典十五和鄭昶的臉色陡然一變,不明白林致遠是從哪裡看出來的,然而這個時候再問只是自取其辱。

    典十五沒好氣的大踏步離開,叫好些認識這位典氏病秧子的人都驚呼,這哪裡是典家的十五郎

    林致遠居高臨下的看著鄭昶:「怎麼,鄭公子,還不走?莫非要叫我請你嗎?」林致遠早就認出了眼前的少年,那日和黛玉在街頭挑揀玉珮,典家的女兒當街縱馬,管閒事的不就是他?

    鄭昶臉色是白了又紅,紅了又黑,終於是丟不下面子跑了。

    沈修傑盯著鄭昶的背影說著風涼話:「我還以為又是個厚臉皮的呢,不過……自打你們家開了桐花書院,找你當師傅的人可不少。你不在京城的時候,大司馬沒少唉聲歎氣,想求你帶著他的兒子出來歷練歷練,可你愣是沒答應,不但沒答應,還攜帶著重重的厚禮去道歉,分明是想堵住人家的埋怨聲。」

    林致遠眼中閃過一絲尷尬,為了掩飾忙撇下沈修傑去招呼胡老漢。

    「胡老爹,今日能夠平安無事多虧了鄉親們的幫忙,這樣吧,府上略備了薄酒,叫大家小酌幾杯吧」

    胡老漢卻板著臉說道:「大人,你既然叫我一聲胡老爹,便是拿我們當自己的親人,想當日在江堤上做活,大人是與我們同吃同工,我們那些孤兒寡母的也都是林大人叫了差役們送米送面,今日我們來報答,難道就為了一頓酒肉?」

    林致遠聽罷忙向河工們道歉,這胡老漢也是個爽利人,咧嘴笑笑便帶過了。林致遠親自將眾人送出了好遠才折身返回府衙,衙門口的人大多都散了,只是三三兩兩的有些人在那裡做小買賣,眼神倒是時不時的往這邊瞄。林致遠明白這些人都是看熱鬧的,絕不是誰派來的奸細,也就沒放在心上。

    剛一榻上台階,六安忙附到林致遠的耳邊低語道:「大爺,華家大老爺親自來的,就在三堂……」

    PS;手指頭凍僵了~~盡量在下周把雙更補上小荷閃也,備課去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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