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林致遠就將這事兒告訴了黛玉,黛玉忙叫雪雁和雁蓉等人去盯著那個叫秀兒的。各家安插人手這樣的情況,黛玉一早就料到了,所以聽哥哥的話也並未表現出過於吃驚,只是這第一個落水的人竟是和林家一向不大對付了鄭家黛玉便有些懷疑了。
「哥哥當著韓管事的面兒並未明說的,但是妹妹相信,哥哥心中是早有定奪的難道叫秀兒的這個丫頭真的來自鄭家?不會是旁人別有用心的栽贓吧」鄭家就是再笨,也該知道,林家此時是盯著他們的。
聽到黛玉的話,林致遠不由得想起了前世讀過那小說中的沐王府,明明知道去宮中刺殺乃是死路一條,不過還是假裝成為吳三桂的人,明晃晃的拿著帶有平西王府字樣的刀,便是被抓了,也只叫喊著是吳三桂的人馬。
這種伎倆說不上是什麼良策,遇上個聖明一點的,多半都會猜出裡面的彎彎道道;遇上個糊塗的,先殺了再說。
糊塗的人,自然是一殺為快,聖明的人,難道心裡就沒點疙瘩?
虛虛實實,講究的就是這裡面的陰謀計策。
林致遠道:「我曾仔細觀察過此女子,不像是大家閨女,倒有些小家碧玉的意思,說話嬌嬌柔柔,又狡黠異常,我猜此女定然是受過專人的教習,心機不可謂之不深。她既然說自己來自鄭府,便不是憑空捏造,要麼是為了逃脫罪責,要麼就是誠心栽贓嫁禍。」
黛玉直點頭:「自打哥哥準備開互市以來,鄭家的態度便陰晴不定,妹妹以為,鄭家老太君肯來為我做正賓,多是打著先求和,再圖謀的主意,百年鄭氏,在幽州一向是說一不二的主兒,連前任知府都要看其臉色行事,也就是這幾年,三皇子的實力滲入到幽州,他們才收斂了些許。現在事情很明顯,鄭家是希望開互市的,但是又不希望其他的商戶與他們來逐利。」
林致遠嗤笑道:「天底下哪有這等的好事?就是皇親貴族也不敢說壟斷了天下最具油水的買賣,一個小小的鄭家,不過在幽州積攢了點實力,便有些夜郎自大,哼,我這回還就是要來個殺雞嚇猴,先拿鄭氏開刀了。」
黛玉聽罷,忙問:「哥哥打算如何去做?」
怎麼去做?林致遠心中冷冷一笑,自然是將鄭家逼到死胡同,然後挑撥起對方的鬥志,全力一搏的時候才當頭給一棒子。
「這個,哥哥還沒想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有些話,林致遠並不打算告訴黛玉,「對了,近來涼州的鄭氏可能會派婆子來請安,妹妹稍稍招待一下就好。」
「哥哥在此次招標上也請了涼州那邊的人?」
林致遠道:「此種盛事在西南少有,咱們不叫上那些土財主們,八成會被說閒話。」
黛玉一聽哥哥稱呼對方為土財主,便不由得想到了當年賈家常有些旁支親戚去打秋風,探春幾個便笑著自嘲,賈家可不就是個土財主,人人都想來討點好處
黛玉笑著將此典故將給哥哥聽,林致遠腦海中便浮現出那些表面風風光光的賈氏門人,說起話做起事兒來總是講規矩,重門第,原來也不過是個土包子,被人揩油的冤大頭罷了。
兄妹倆說說笑笑,一直到前面備好了飯菜,二人才攜了弟妹往穆華園去。
待到二十五這日,全城開始嚴加戒備,官道上百步之遙便是一將士,手中的陌刀皆已出鞘,寒光四射的映在長空中。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這些將爺們怎麼會是衙門裡的人,那些兵油子平時連巡個街都要推三阻四的,腰板像一輩子沒抻直過。可是瞧瞧,瞧瞧,眼前的這些官軍,只在百步外就能感受到沖天的殺氣。
不是城外駐守的天朝大軍,還能有那支部隊有這樣的氣勢?
都說現如今當家的是皇后娘娘的親哥哥,看來,這皇后娘家和新任知府關係不錯啊,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借調人馬
黃土道上陸陸續續的出現幾十輛的馬車,無一不是精雕細琢的那種,華蓋流光,珠玉瑯嬛,隨著車軸的顛簸,簷下一串串的琉璃珠子在叮噹作響。
這些馬車裡的人都是林致遠的客人,然而他們的目標並非城中心的知府他們,而是城外的章家土樓。
章家土樓住的可不是姓章的人士,而是甙伊族,大約能有千來戶人口,當年從羌夷以西的深山老林中走出,看中了幽州郊外的這等水土肥美之地,也不知道這群人從哪裡弄來的大筆金銀,請了當時西南最富盛名的章士鐸來造此樓。早年間,章士鐸曾遊歷過東南一帶,見過客家的土樓,心中早有艷羨之意,可惜此工程過於龐大,實在是勞筋傷骨,況且,就是建造了,也未必有人願意去居住。
好容易有人來求自己,章士鐸喜不自禁,錢是任意花的,甙伊族的族長只求房舍要建造的結實。
整費時三年的功夫,章士鐸才帶領著能工巧匠們蓋成這座百餘丈,三層高,八百多個房間的土樓。土樓氣勢恢宏,易守難攻,當即就得到了甙伊族人的稱讚。章士鐸嘔心瀝血了三年光景,幾乎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這上面,臨終唯一的遺願,就是能將此樓命名為「章家土樓」。甙伊族的族長欣然答應,從此以後,甙伊族人就生根落戶在此地,以農耕為生,早年間西南不大太平,常有羌夷人的騎兵來突襲,見章家土樓怪異,便想要強攻進去,可是每次皆是鎩羽而歸。
不但沒落下好兒,反而是損兵折將。
甙伊族由此名聲大噪,遠近城池的知府老爺,守兵將軍們都知道,這個甙伊族民風彪悍,是能征善戰的好手,要不是人數少了點,還真有可能成為當地的一害。
好在甙伊族從不主動挑事,章家土樓在青山碧水間也生的自在。
並沒有等太久,百十來輛馬車從碼頭、內城、官衙、酒樓客棧齊聚到此,更有早就守候在此的外地將領,大家欣然抱拳問候,儼然有歡聚一堂的意思。
土樓外面是三層衛士把首,足有千餘人,怕是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保衛措施絕對周到。
一直磨磨蹭蹭挨到最後的江陵俞氏族長,此刻坐在馬車裡不情不願的與人說道:「薛蝌兄弟,這回我們可是冒著被林大人趕出來的風險,才帶著你們,要是就此惹怒了林家,將來這等好買賣……」
與俞氏族長同車的赫然就是本該在京城裡替薛姨媽打點生意的薛蝌。
「俞老爺不必擔心,我們家和林家本就是親戚,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況且,薛蝌只是遠遠的見過林大人幾次,他也未必會識得我,只要咱們按照原先的說法去做,兩家出銀子共同投標,要是中了……將來的好處咱們同分享。」
俞氏族中心中不以為然,薛家要真的和林大人是親戚,幹嘛這麼偷偷摸摸的怕人知道,連個名帖都弄不到,還不是要到江陵來求他們俞氏?他也就看在薛家仍舊是皇商的份上兒,才搭理搭理薛蝌,當然,還有薛蝌手裡那份往宮中送胭脂水粉的買賣。
薛蝌見俞氏族長終於不再為難,心中暗自抒了一口長氣。
生意場就這麼大點的地方,有個風吹草動,不到幾日的功夫大家就能收到消息。當初薛家一聽說林致遠要招標開互市,登時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怎麼也不願意放手,希望能借此機會來個大翻身,從此恢復薛家紫微舍人的聲勢。
如今的薛家真堪稱是風雨飄搖,錢財上也就勉力支撐著,薛蟠如同一個廢人,薛姨媽找了好多的名醫,求著王夫人請遍了太醫院裡的老供奉,沒一個能治癒薛蟠的。
到後來,薛姨媽也漸漸灰了心,將希望寄托在薛寶釵的身上。
如今真正成事的是薛家的大姑娘,薛蝌也只是個打雜的小頭目。
薛寶釵是鐵了心要做個女中豪傑,先是典當了薛家在京中的一處大宅子,兩處小鋪子,厚著臉皮兒在賈家住下,無論賈母說什麼風涼話,也斷不肯搬出去。
加上薛家這些年還積攢點的,勉強湊了十一萬兩,薛寶釵是背水一戰,全都命薛蝌帶到了幽州。
薛家的目的很簡單,只要在這場奪標中中得一籌,薛家就可以得以喘息,化解眼前的危局。
招標分兩路,一是羌夷人的東西販賣到天朝去,主要有馬匹和象牙、皮毛等物,雖然這些東西都價值不菲,一旦運往中原,都是幾倍的利潤,但是商戶們志不在此,他們要的……是將自己的東西銷到羌夷去。
佳茗、絲綢、瓷器、琉璃、名酒……想想就覺得眼前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可是,羌夷彈丸之地,先輩又是遊牧民族,積攢下的家底有限,難道真的能消耗這麼多的中原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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