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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親的隊伍到達幽州的時候已經是兩日之後,黛玉掐算著時間,按那個紫衣男子說的時辰還早到了一日,只是這同安道是什麼地方,黛玉並不清楚,哥哥叫了韓勝先走一步,到衙門裡等候眾人。
黛玉是二月十二的生辰,正好是百花節,又是個整壽辰,本該大肆慶賀一下,可惜當時大家都在路上,身邊的條件根本不容許林家有什麼大動作,林致遠便說,等到了幽州再給黛玉補辦個生日。
偏巧他們到幽州的時候,趕上了幽州一年一度的迎春節,場面謂為宏大,街面上到處可見花車彩旗、羅列幡幢林致遠淡然一笑,這恐怕不僅僅是為了迎春節,八成是衙門裡的那些小吏們想借此討好自己。一百多聊城衛將和親隊伍保護的緊緊的,林致遠翻身下馬,就見衙門門口,韓勝領著一干人等在此等候,打頭的是個五品的同知,一身緋袍,上面的補子上繡著白鷴迎日。後面依次跟著幽州府的通判、推官等人,再往後就是領燕、范陽、漁陽等地的縣令。
林致遠眼睛一瞇,竟然看見了個熟人
韓勝緊走了幾步,「大爺,賈家派人來。三天前就到了,同知不敢隨意安排,就叫他住在幽州城最大的客棧平安升,我一到衙門,他後腳就跟來了。」
「說沒說來意?」
「是賈家老太君惦念著姑娘及笄之禮,叫賈家的薔二爺來送賀禮」
林致遠心中騰起一股子冷意。林家的船隊晝夜兼程,也只是在這個時候趕到,他再不信賈家的船能飛起來,只怕是賈家老太太擔心兩家離了情分,在他們兄妹幾個出發前就趕著賈薔出門了。賈家這麼做,無非就是想拉根繩子拽著林致遠,拽著林家,哼,老太太打的好主意。
「將賈家這個小子弄到後院的客房,先晾上幾日,我看他到底是不是能成事的便與當初待賈璉一般即可。」林致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卻轉瞬間換上和煦的笑顏,迎上了眾位同僚。
林致遠一抱拳,謙虛道:「致遠何德何能,叫眾位在此守候諸位大人快快裡邊請。」
幽州府的同知姓鄧,一直在前任知府的手下當差,當初老上司慘死在家中,鄧同知是提心吊膽的過了好久,生怕禍患什麼時候也蔓延到自己的身上,畢竟他知道太多的秘密了。鄧同知一直想找個機會調職到別處,可是三年的期限未滿,只能熬到明年再議,這個時候皇上親自下令派來個不滿二十的少年做自己的頂頭上司,鄧同知沒有竊喜,只有無限的恐懼。
幽州知府衙門佔地極廣,位於整個城市的中軸線上,自南向北依次有是照壁、大門、儀門、大堂、寅恭門、二堂、內宅門、三堂等。後面配著耳房、廂房、庫房、官邸、吏宅、馬號,更有一座十多畝的後園,西有池水,東有疊山,整個園中假山聳峙,綠水穿繞,亭榭掩映,一到春季則花草繁盛,變為秋季則碩果飄香,令人賞心悅目。東側偏院之後又有竹園一處,翠竹扶疏,清靜雅致,頗有「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之匠心意蘊。
連林致遠這樣見多識廣之人也不得不驚歎,前任知府大人好生的奢靡,拿著官府的錢修建了這樣豪華的官邸,可見當日是何等的闊綽,不過,林致遠受用起來倒是心安理得,便宜了林家兄妹四人。
林致遠先撇下了一干同僚,跟著荀晟睿去安置公主殿下,官邸內有整一百間房舍,分三個院落,林致遠和黛玉一商量,就將十八公主安置在最大的一處芳花園,黛玉領著雪琪住了最小的錦華園,而林致遠則是和榮澤搬到了離三堂最近的穆華園。
且不說這兄妹幾個在後面安置公主殿下,只說二堂的書齋裡,眾位大人坐在一處正竊竊私語,目光全都湧向鄧同知。
其中遵遙縣的縣令最為急迫:「鄧大人,你看,林大人將咱們晾在這是什麼意思?縱使公主再嬌貴,可也不能一連兩個時辰,連個人影也見不著吧?」立有一人附和道:「是啊,鄧大人,你看咱們從前日就趕到了,到現在只見了個影子,人就沒了。」
遵遙縣縣令沉著臉道:「鄧大人,各位。咱們可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也別想跑了誰,陸縣丞如今還在大牢裡關著,是放是宰,你們倒是發句話」鄧大人一下子就摀住了遵遙縣令的嘴巴,惡狠狠的罵道:「不要命了?這是什麼地方,你也敢說這樣的話」
遵遙縣的陸縣丞一直是鄧同知心裡的一根刺,這根刺想拔也拔不得,他怕三大家族怪自己貿然行事,壞了規矩。哼,三大家族在想什麼,鄧同知再清楚不過了,還不是三家人想用金礦討好林致遠,那當然就不能在林致遠到來之前將人給宰了。可是,陸縣丞不死,鄧同知心裡總是堵著一根刺。
幾位大人見這二人貌似要打起來,忙上來勸阻:「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說,何必動粗這可不是咱咱們的一畝三分地上,還是要看林大人的眼色行事。」
遵遙縣令憤憤不平的坐回到了椅子上,越想心中越不平,索性側著臉背對著眾人。
「呦,這是幹嘛呢?」林致遠一進屋,就見二堂內氣氛詭異。
鄧同知忙笑臉相迎,「大人」一面讓座,一面給遵遙縣令使眼色,好在那縣令知道孰輕孰重,暫時放下了憤恨,勉強一笑。
林致遠早從吏部那裡得到了幽州諸官的履歷,加上有心人的指點,可以說,林致遠當即便可上任述職,不過他卻不急在這一時。
「諸位大人也看到了,公主殿下長途跋涉到幽州,已經消耗了大半的體力,不知誰能說說和親使者所在何處,羌夷人又是作何打算?」
鄧同知從袖口中掏出早就備好的折子,裡面詳詳細細的記述了和親的議程:「這是西北那邊送來的,現如今羌夷的和親使者就等在咱們的城中的驛館裡,大人放心,他們只有十來個人,鬧騰不出什麼大亂子,昨日知道公主即將抵達,說是一定要來見見大人,我們沒經過大人的允許,所以就推拒了。」
折子的第一頁和呈給皇上的那一份大同小異,也沒見多什麼奇珍異寶,只是第二頁上有了不同。林致遠嘴角微微下壓:「怎麼,大婚的時間定在了下月初五?這事兒皇上可知道?」
鄧同知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兒,低聲道:「下官也沒料到和親使者會選了這麼個日子,羌夷人說,初五是他們本族最盛大的節日,加上老王年邁,急於見到嫡子成家立業,所以才有了這樣的結果。」
這種話傻子才信。羌夷八皇子又不是沒成過親,連孩子都好幾個了,只是這一次為了和天朝結盟,叫原配妻子做了小,現下這麼急急的改了成婚的日子,說明裡面大大的怪異。林致遠淡笑道:「既然這樣,明日就請羌夷使者來衙門議事,不過還請鄧大人代為說和一聲,下月成婚絕不可能,一是我們來的匆忙,後續還有更多的嫁妝未到,二嘛,公主殿下也要休整一段時日。」林致遠語音一頓,很是謙虛的說道:「本官初來乍到,有許多不明白的事情,還要請眾位前輩們多多的指教。」
鄧同知心裡不以為然,這小子猴兒一般精明,要是用的著他們指教,皇上也不必派這小子來了。
林致遠問道:「本官來的匆忙,只帶了一位師爺,不知道府衙裡可是有所準備?」
鄧同知眼前一亮,三大家族正愁沒辦法將自己的人塞到林致遠身邊呢,如今機會可不就來了?
「大人,下官已經為大人尋好了一位師爺,是咱們幽州城裡一名老秀才,也曾跟著先知府大人,熟知府衙中的典籍,無論是起草文稿,代擬奏疏,還是處理案卷,裁行批復都是一頂一的能手。」
林致遠忙攔道:「據本官所知衙門裡的師爺是有定數的吧?」
「自然。不過以大人現在的品級,只有一個師爺顯然不夠,先知府大人在的時候一共請了五位,但只有一位享有官府配給的米糧,餘下的都要由先知府大人自掏腰包。」
林致遠笑道:「原來是這樣……既然是鄧大人的好意,本官就領受了。請那位師爺明日來府中當差,他的錢銀不走官中,只從我名下過一過」
鄧同知臉上略顯失望,但也不好表現的太過分,只能建議道:「大人這裡事情繁忙,那師爺就在衙門中候著,不如叫他即刻上任,大人也好查看查看,若是有何不滿意,只立即撤了他就是。」
端坐在眾人位首的林致遠卻搖了搖頭:「先不急於這一時。本官正好有位舊交要介紹給眾位。韓勝,請他進來吧」
大家不由得往門口的方向去瞧。也是今兒的陽光有些足,晃的人眼睛生疼。只見光暈中走進一人,近些,再近些……鄧同知的猶進冰凍一般。
林致遠很滿意鄧同知的表情,笑道:「大家對羅師爺想必不會陌生,先知府大人的得力干將。本官臨出京之前曾去祭拜過前輩,恰巧在府上遇見了羅師爺。本官好說歹說,總算將羅師爺請到了幽州。今後各位同僚又能一處就職,豈不美哉」
鄧同知乾巴巴的應道:「美哉美哉」但是看向羅師爺的眼神中卻充滿了寒光……
PS:謝謝大家的月餅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