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東南西北四王同祭(中)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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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靜王一下朝就吩咐車轎往此處趕,正好碰上了賈家出殯的靈隊。(小說~網看小說)稍派下屬一打聽,就知道今日不但自家安置了祭拜的靈棚,更有東南西三家郡王,賈家的聲勢一時響徹京城。
水溶今年二十有三,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的確是個秀麗人物。他們家乃是開國元勳中的重臣,太祖皇帝欽點的世襲郡王,與寧國公、榮國公二者相比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百年已逝,寧榮二府的爵位是一降再降,賈珍現如今是個世襲三品爵威烈將軍,而賈赦也不過是個一等將軍,他們除去百年的基業,也剩不得什麼了。
原本同是朝中重臣,替先祖爺打過江山的社稷之楨干,國家之良輔,現如今子孫們的命運卻大大的不同,這便是世襲功勳們的悲哀。
水溶坐在轎中欠身含笑答禮,仍以世交稱呼接待,賈政等人見他並不妄自尊大,心中也是熨帖十足。又聽北靜王想見一見自家的寶玉,忙領了那不爭氣的東西往前來。
水溶又拿著通靈寶玉在手中細細玩賞,見寶玉語言清楚,談吐有致,心中就起來惜才之心,有意考問他幾個問題,只是滿街的送葬儀隊皆候著,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水溶對賈政道:「令郎如是資質,想老太夫人,夫人輩自然鍾愛極矣,但吾輩後生,甚不宜鍾溺,若令郎在家難以用功,不妨常到寒第。小王雖不才,卻多蒙海上眾名士教導。門下亦是寒第高人頗多,令郎常去談會談會,則學問可以日進矣。」
賈政聽了歡喜異常,他正愁找不到合適的先生教導寶玉,若是真的能得北靜王賞識,寶玉將來何愁前程?賈寶玉在賈政的示意下,向水溶行了大禮。
待水溶回輿去了,眾人才紛紛上馬,繼續送行。
水溶坐在輿轎中閉目養神,剛要伸去摸手腕上的佛珠,猛然意識到稍早已經將那串念珠送與了賈寶玉。
「王爺」輿轎外傳來王府管家的聲音,「前面好像出了點岔子,您瞧。」說著撩起了輿轎簾子,北靜王順勢望去,一根銀柄流蘇馬鞭直插青石路面,態勢凌厲,四周的石板路卻不見一絲破損,瞧著就像是憑空出現似的。
水溶心中大駭,卻不動聲色的問道:「知道是什麼人做的嗎?」管家回道:「已經著下人去打探了,據回稟是榮國府送葬中的親戚,一個俊美少年」
水溶若有所思,示意管家放下輿轎門簾,在輿內低聲問道:「若是你,可否一樣做到?」管家回道:「恕小的學藝不精,若是小人,怕射中時週遭的石板會有碎痕。」
「你且派人仔仔細細的打探清楚,到底是何人所為,不要打草驚蛇,這種人有如斯實力,怕是你們近前就會被發覺。」水溶囑咐道。待管家離去,水溶不禁暗暗思量,俊美少年?難道賈家還有如此實力?是在給自己看嗎?還是在告誡忠順王?
賈家,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若此時的林致遠知道自己小小的舉動竟引得北靜王大動干戈,怕是早就笑破了肚皮。他本是給薛蟠點顏色瞧瞧,免了被叨擾的後患,不料竟會被北靜王府惦記上,實屬無意之舉。
且說寧府送殯,一路上熱鬧非常,不但有通家之好前來祭奠,更有尋常百姓指指點點。車馬行至郊外的鐵檻寺,此處乃是當日寧榮二公斥資修建,以備京中老了人口在此停靈。寺門大開,主持色空忙領了眾僧人在外恭候,前面法鼓金鐃,幢幡寶蓋,後演佛事,重設香壇。安靈於內殿偏室之中,寶珠安於裡寢室相伴。
林致遠心中惦記著黛玉,他們皆屬於外親,不必在此守靈過夜,待未時(2點)一過,即刻折返回京。因著林致遠剛剛露的那一手,賈家親眷中並無人敢再上前搭訕,自己倒是落得個清淨,他不耐煩這些煙火繚繞,領著韓勝稍稍拜過即到寺廟偏殿休憩。
正值盛夏,山上樹木繁郁,翠鳥啼鳴,山下是良田百畝,偶爾可見耕作之老者,當日的賈家的兩位國公爺倒是選了個好地方,只是有這樣的眼光,卻沒遺傳到子孫身上。
韓勝見林致遠盯著遠處山下的農田,好奇的問道:「大爺,你在看什麼?」
林致遠慢慢收回目光,道:「韓勝,你覺得賈家怎麼樣?」
韓勝的語氣中帶了一絲的不屑,「大爺,依著我瞧,賈府不過是強弩之功,更可笑的是他們自己還未有所知。這府上的頹敗之勢已顯,是從骨子裡鬧騰出來的。榮國府稍強一些,到底有個精明的老太太坐鎮,至於寧國府那邊,哼,別人家鬧出了公媳之間的醜聞,莫不遮著掩著,他們家倒好,明晃晃的拿出來做勢。」
林致遠笑道:「人心難測,說不準賈珍和秦氏之間的確是真愛呢?這也未可知。不過,有一點你說的沒錯,賈府是從根子上敗壞的,今**也見到了,賈氏一族男丁眾多,卻無一人可堪大任,阿諛奉承,逢迎拍馬者倒比比皆是,我只好奇,他們家能延續至今不能不說是個奇跡。今日前來祭拜的八公,治國公與理國公兩家已然沒落,賈府的幾位老爺看在眼裡,想必心中也是急慮的。若是皇帝有些微的舉措,榮寧二府必然會轉投陣營。」
韓勝雖是個武夫,但是腦筋轉的並不慢,隨即理解了林致遠的意思,他忙道:「大爺,看來這賈府並非久留之地,我且告訴唐大哥,讓他那裡抓緊整理園子,咱們還是早日搬出去的為好。」
他們在賈府住的時間也不短了,若是林致遠估算的沒錯,賈元春怕就是因為這件事而得到的晉陞。皇上未必真的害怕朝中元勳們聯手,畢竟這些人雖有著名銜,但大軍一直是掌握在朝廷手中。陛下應該是想要借此來分化八公、四王與忠順王的關係
而賈家,明知是圈套,卻又不得不中計……
林致遠主僕二人正說著,忽見一小廝慌慌張張的往這邊來,邊跑還邊回身去瞧。
韓勝攔住他,問道:「你是哪家的人?這樣的無禮?不知道此處乃祭奠之所,不能任行嗎?」
那小廝見是陌生人,卻穿得不俗,也知道是衝撞了貴人,忙跪倒磕頭,「請大爺饒命,小的是寧國府的下人,因奉命在山下守著,不敢有所叨擾,只是剛剛山下忽來了一隊人馬,不知是什麼人,也不報名頭,硬要上山,十來個家丁被這些人打翻在地,我是尋了小路來給我們老爺送信的」
闖山?林致遠沒想到還能見到這樣的趣事,不知道賈家眾人如何應對。「韓勝,你去領著這小廝到前面看看。」韓勝應諾,拎那如弱雞般的小廝直奔前殿而去。林致遠手中的折扇一合,慢慢墜在其後。
大殿中,賈珍哭得淚人一般,親友們無不悲痛。薛蟠尤甚,又要忙著安慰賈珍,又要顧著自己抹淚,竟比薛父亡故時還要賣力。薛家的小廝看了有些臉紅,有心去勸說幾句,只是自己站的遠,無可奈何,旁邊有別家的小廝上來打趣,薛家的下人更是羞臊的恨不得鑽進地面。
賈寶玉站在白布幡下,眼神直愣愣的,越想起秦氏的好,心中就越加的難受。老祖宗常說,秦氏乃是重孫媳婦中第一得意之人,怎麼就……怎麼就這樣的紅顏薄命賈寶玉歎道,這些個好姐妹雖不大和秦氏走動,但是沒有一個不說秦氏好的,就是四妹妹見秦氏沒了,不是也常常歎氣落淚嗎?可見秦氏人品卓越。
也不知道從哪個地方,吹來一陣涼風,吹的簾幔掛幡亂動,叫眾人大感驚奇。因天氣炙熱,恐屍身漸腐,寧國府弄來萬斤冰磚,今日又在大殿的四角各擺上了十隻冰盆,所以也不感覺悶熱,反倒傳來陣陣涼意,猛來了這麼一陣風,眾人只覺得森森透骨。
賈政心裡略不高興,他本就勸過賈珍,晚輩而已,不可太過。只是賈珍乃是族長,又沒他父親賈敬在上面彈壓,怎麼會聽進去族叔的意見?賈政正覺得自己的後背發涼,想叫小廝取來件外衫,就見寧國府的一個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上來就是跪倒在地:「各位老爺,山下,山下……」
賈珍忙問:「山下怎麼了?」
「山下來了幫人馬,」小廝氣喘吁吁的說道,「將咱們家守山的人全都打了,現正往山上來呢」
賈珍大怒,「什麼人敢如此的放肆,不知道這裡是賈府的家廟嗎?待我前去看看,竟是何人?」
他話音剛落,就從殿外進來一批人,領頭的青年二十不到,黑色勁裝,頭頂絞絲金冠,腰佩青釭寶劍。
賈府幾位老爺們心中暗罵,哎呦喂,誰把這一位天魔煞星給招來了?
這人正是長公主的嫡子,忠傑小侯爺。
王夫人常說他們家寶玉是個天魔星,不過和這位忠傑候比起來,那不過是小巫見大巫。兩年前的西北戰場上,忠傑候雖是弱冠少年,但仗著手上的青釭寶劍,殺敵無數,叫西北蠻夷聞風喪膽,不敢來犯。
忠傑候是誰?那是皇上嫡親的外甥,又兼做著御林軍副都統,賈府眾人不免猜測,難道皇上真的對他們賈府心生不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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