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請荷花、荷葉在寒壁居西廂之內的一處獨門院落歇息。
荷花笑道:小君姑娘,咱們是來伺候任老爺的,用不著住在這裡。
小君一邊倒茶,一邊笑道:兩位姐姐不用客氣。任大俠雖仍在在昏迷之中,但是傷情已經穩定,不須擔心,更宜靜養。姐姐們只要過上三個時辰,再去侯著任大俠醒過來即可。
如今天色已晚,姐姐們想必還未用餐,小妹已經吩咐廚房備些飯菜,兩位姐姐簡單吃些東西,在這邊小憩片刻也好。
荷花過來,笑道:多謝妹妹體貼。
小君道:荷花姐姐太客氣了。如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喊小妹,小妹就住在隔壁。
荷花笑道:這麼晚了,還勞累妹妹,心裡已經過意不去,我們姐妹會自便的。
小君點了點頭,然後想起了什麼,道:兩位姐姐若是想要方便,出門可往左走,那面花牆後面有個紅色的小軒即是。
荷葉驚訝道:那裡嗎?咱們來時路過,還以為是一處花坊呢。
小君笑道:傅家的如廁之所,都在室內,姐姐們方便之後,可見牆上有一方正木箱,只要將木箱上的小柄向左轉動,便會沖水。
荷葉聽得很驚奇,道:我一會一定要去看看。
小君又道:對了,兩位姐姐,寒壁居不同傅家其他地方,在東側轉過轅門和穿過一處花園之後,會有一條碎石小道直通山頂軒亭,那邊不要過去。
荷葉奇怪道:那邊有何不同?
荷花忙道:荷葉不要亂問。
小君道:沒有關係,那邊乃是通往寒日峰的索橋。除了每日送餐的人外,其他人未奉命者不能過去。
荷葉點了點頭,道:多謝小君姑娘。
小君正要說話,門外有人輕聲喊道:小君,到了給五少爺送晚飯的時候了。
小君答道:是,良辰姐姐。然後道:小妹先出去一下。
不一會,小君帶著個紅色的鑲金食盒走了進來,笑道:光和兩位姐姐說話,都忘了今夜五少爺被罰的事情了。我得去給五少爺送晚飯去了,稍晚些時候再來跟兩位姐姐說話。
荷花道:小君姑娘你不必客氣,快去忙吧。
荷葉忽然道:小君,你為何要戴著面紗啊?
荷花忙道:荷葉。
小君停步道:是小妹疏忽了。這樣戴著面紗待客雖然失禮,但是因為我的臉部做了一些手術,所以暫時需要遮擋。我是經過傅大少爺特准的,可以在府中隨時戴著面紗。
荷花笑道:小君姑娘別說什麼失禮不失禮的。我看小君姑娘在傅家並非丫鬟身份,對我們姐妹還這麼客氣,真正失禮的到是咱們姐妹。
小君聽了,眼圈一紅,道:荷花姐姐有所不知,小妹若是傅家的一個丫鬟倒好了,最起碼還能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不過小妹只是暫時寄人籬下的可憐人,日後不知會流落到哪裡去呢。
荷花走過來,拉起小君的手道:妹妹也不必太難過了。
小君忽然身形往後倒去。荷葉已經接過食盒。
荷花、荷葉抱起小君,放到了屋內的床上。
荷葉飛快地將小君的衣衫脫下。
……………………………………
小君帶著面紗,提著食盒,走向山頂軒亭。
軒亭潔淨,雕樑畫柱。小君漸漸行進,發現軒門立有兩名英俊少年,右側的少年已經笑道:是小君姑娘給五叔送餐嗎?
小君微點了點頭,左側少年已經輕喝道:燕北,這裡執勤不許多話,你忘了不成。快帶小君姑娘過去。
右側少年笑了笑。擺了請的手勢。
小君沖左側少年點了點頭,跟在燕北身後。
走過軒亭,來到一處寬闊地。地上立有六根燈桿,宮燈明亮,可以清晰照出前方乃是斷崖,遠方一座山峰立在暮色中。一道索橋連接著遠處山峰。
小君看看索橋,兩側有護,索橋上有木板,十分牢固結實,暗笑了一下,踏上索橋,緩步向寒日峰走去。
走了三四丈遠,小君回頭望去,見燕北已不在橋邊,忽然一展身形,在夜色中,如一隻飛翔的夜梟,無聲無息又迅快無比地沿著索橋向寒日峰掠去。
行至索橋離寒日峰約三分之一處,一股寒氣忽然撲面而至,小君腳下一緩,伸手觸及兩側鐵索,不由嚇了一跳,鐵索冰涼,竟似已經結冰。
小君心中想道:難怪稱之為寒日峰,這裡不知是何緣故,竟然如此寒氣迫人。暗暗運轉體內真氣,抵抗寒冷,緩步走了過去。
寒日峰較之暖日峰和放日峰要大上幾十倍之多。而且峰上雖無飄雪,但是寒氣森森,並無一絲燈光,前面隱約有個巨大山洞,透出些許亮光。
小君掠了進去。
山洞有十幾丈高,地勢低走,兩側巖壁上有火燭閃爍。洞內很靜。
在往前走,豁然開朗,是一個寬大的石室,石室左右兩側各有甬道相通,石室深處是一個巨大的水池,池水不深,但是升騰著絲絲白霧,洞內空氣更加冷冽,小君幾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水池內放著一些長有尖刺,女人手臂粗細的青籐,但是卻十分筆直,如削直的棍棒一般。
這就是驚龍蔓嗎?小君心中一動,伸手去撈,手一入水,不由忍不住啊地叫了一聲,池水竟然如冰軋骨般寒冷,小君原本白嫩的手,立刻變得通紅,放佛寒冬在冰雪中凍過一般。
小君扔下手中食盒,急忙運功,小手這才又暖和起來。
她突然有所警覺,抬頭望去,一名白衣青年人拿著一根驚龍蔓正施施然從左側的洞口走了過來。
小君看著那男子,竟然有些癡了。這世間還有如此英俊男子,男子微微一笑,走得更近一些。
小君的心幾乎停跳,她暗吸一口氣,道:傅五公子?
傅龍星將手中驚龍蔓扔進池中,看看地上食盒,道:你不是小君,是什麼人?
小君一驚,隨即伸手摘下臉上面紗。竟是一個絕色的美人。她微微一笑:果真瞞不過傅五公子。小女名叫荷花,是明夫人的丫鬟。
傅龍星再次微微一笑,荷花的臉突然紅了。
傅龍星道:明家的丫鬟?到這裡做什麼?
荷花美目一轉:五公子武功之高,居然能將任老爺傷於掌下,的確是令人驚歎。
傅龍星沒有說話。
荷花暗自運氣,道:只是可惜五公子好品貌,好功夫了。
傅龍星還是不說話。
荷花無奈道:傅五公子好像不太喜歡說話。
傅龍星輕揚了楊眉:我問姑娘是什麼人,姑娘還未回答。
荷花笑道:小女荷花。
傅龍星淡淡地道:姑娘要是不說實話,在下就得罪了。
荷花好整以暇地道:哦?我聽說傅家弟子被罰在寒日峰,都要封去功力,對一個失去功力之人來說,傅五公子這話不嫌太狂妄了嗎?
傅龍星看了荷花一眼:姑娘是有備而來?
荷花歎了口氣:小女實在不願與傅五公子為敵,奈何師命難違。五公子怨只怨閣下太過優秀了。
話音一落,五點寒芒直射龍星。
龍星左手一揚,金劍應手而起,寒芒疏忽而沒。
荷花臉色一變:你功力仍在?
傅龍星也有些動容:荷花姑娘,身手不弱。居然能讓傅某以金劍相迎。
荷花哼了一聲:五公子未免太目中無人了。說著話,亮出一柄彎刀,道:荷花領教五公子絕學。
傅龍星左手劍微微下垂,荷花看看傅龍星,忽然一揚手,右手刀鋒滑過左臂,左臂上立刻流出血來。荷花身上漸漸瀰漫起一層殺氣。
傅龍星輕揚了下嘴角,道:姑娘看來是非殺死在下不可,竟不惜自殘以培養殺機。
原來荷花面對傅龍星,心中只有無限愛慕,竟不能生出殺機,無奈之下,只得先自傷一臂。由此可見,荷花並非生性殘忍嗜殺之人。
荷花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殺氣,被傅龍星的話又沖淡了一些。荷花有些怒道:傅五公子,不可欺人太甚。
傅龍星目中精光一閃,道:荷花姑娘既然奉命而來,在下就略盡些心意。左手一抖金劍,劍嘯龍吟,一股冷肅的殺氣忽然瀰漫開來。
荷花被殺氣所激,神情漸漸冷漠,左臂上的鮮血滲透衣袖,有一滴終於往地面落去。荷花神色一冷,寒芒一斬,無聲無息向傅龍星捲到。
這一刀詭異至極,快速至極,武功稍差一些的人,只這一刀,立時就得身首異處了。
傅龍星疾快地退避了五步。他應變很快了,但仍然感覺到一股冷風刀氣,掠面生寒。忽然間,刀光連閃,蛛交織般,劃了過來。
傅龍星沒有見到過這樣綿密的刀光,似乎是天空中任何一個空隙,都被這綿密的刀光所充塞。
不同的方位,不同的角度,一片寒芒,波濤似的,湧了過來。像一張,一面冷森侵肌的刀,當頭罩了下來。
傅龍星想不到荷花的武功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大出他的意料。他不再閃避,忽然左手金劍揮出,閃現出一道金光。一連串金鐵交鳴之後,刀芒和金光同時隱失不見。
荷花已經退回到原來位置,白嫩嬌艷的臉上滿是汗珠,她嬌軀微顫,右臂之上,鮮血淋漓,握刀的手也在顫抖著。她咬牙道:傅五公子的確高明。
傅龍星依舊淡然站在那裡,但是目光中卻難掩驚訝之色:姑娘到底是何人?依在下推斷,姑娘武功之高,只怕還在阮玲玲之上。言語之間,多了一份敬意。
荷花一面調息,一面道:多謝五公子誇獎,小女不過是個丫鬟罷了。
傅龍星踏前一步:既然姑娘不肯說實話,在下只好留下姑娘詳細審問了。
荷花輕哼道:你有本事,儘管過來。話音未落,身形拔起,往洞口射去,手中金芒再次射向龍星。身法快速已極。
傅龍星對飛來的金芒視而不見,身形直追荷花。剛才傅龍星已經接過這種暗器,是一些小巧的金珠,根本未放在心上。
哪知身形才起,那些金芒忽然砰地一聲,炸裂開來,竟生起濃密的紅煙,一時瀰漫整個洞內,紅煙中帶著濃濃的香氣。
傅龍星差點被嗆到,急忙閉氣。只這一轉眼的功夫,荷花已經不見了身影。
紅煙到了洞中池邊,似乎水中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很快將所有濃煙係數吸進,洞內又恢復了冷冽清爽之氣。
傅龍星不禁有些尷尬,這還是第一次在他手下有人逃脫。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躍出洞外。
寒日峰上,荷花持劍而立。傅龍晴負手站在一側。身後站著小卿和玉翔。
荷花回頭看了走出來的傅龍星一眼,道:看來是我太大意了,竟然落入你們的圈套。
傅龍星對傅龍晴欠身道:三哥。
傅龍晴將目光轉到荷花身上:兩位冒充明府丫鬟,到底對傅家、明家有何圖謀?
荷花微笑道:丫鬟就是丫鬟,何來冒充之說。荷花只是好奇傅家寒日峰上到底是何景色,所以上來看看,如果有所冒犯,願意領受我家夫人責罰。
傅龍晴微笑道:既然姑娘不肯說,在下也不勉強。不過看姑娘身法,竟然十分高明,擔任丫鬟一職,怕是有些委屈了。
荷花盈盈一禮:多謝傅三公子抬舉,奈何咱們姐妹命薄。
小卿忽然欠身道:三叔恕罪,侄兒有幾句話不知可說否。
傅龍晴微微一笑:你但說無妨。
小卿欠身應是,看也不看荷花道:這丫頭滿口胡言,顧左右而言他,不可相信,請師叔將她交給侄兒處置,侄兒自然有法子讓她說實話。
荷花聽了小卿的話,臉色一變,卻強壓怒氣,沒有說話。
傅龍晴微笑道:小卿不可太過無禮了。
小卿欠身應是。轉對荷花道:你和荷葉是什麼關係?
荷花不理,將目光望向遠處。
小卿微笑道:你若不說,那也無妨,我看你身份與武功都高過那個丫頭,留著她也沒什麼用處。輕揮手道:玉翔,去將那個丫頭殺了。
玉翔欠身答應一聲,對傅龍晴和龍星一躬身,轉身欲走。
荷花忍不住道:等等。
玉翔理都不理。徑直而去。眼看就走過索橋去了。
荷花目注小卿道:你讓他回來,我自然會告訴你一些事情。
小卿微笑道:玉翔,回來。
玉翔答應一聲,轉了回來。
荷花原本有傷在身,此處卻甚為寒冷,時間一久,有些辛苦,不由打了個冷戰。
小卿卻放佛未見,微笑問道:姑娘叫什麼名字?與荷葉是什麼關係?
荷花強忍住氣,道:我叫玄衣,荷葉是我的妹妹,名叫紫衣。
玄衣?姑娘姓什麼?
陳。
小卿微笑道:姑娘既然答應合作,如此勉強是否太沒誠意了。
陳玄衣道:你們把紫衣怎麼樣了?
小卿微笑道:令妹並無性命之虞,只是被抓之時,受了些傷,如今還在流血。
陳玄衣怒道:什麼,你們傷了紫衣?
小卿道:我們也一樣傷了你。那又如何?
陳玄衣再也無法忍耐,道:你如此欺人太甚,咱們只好拚個魚死破了。
小卿淡然一笑:魚死,卻未必破,你既然如此不珍惜生命,我也只好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