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喜用力晃了晃門,門一下被推開。居然沒鎖!她心裡有些欣喜,疾步而出,卻又猛然站住。
一個劍眉星目,面如冠玉,身材頎長的英俊男子面帶笑意站在那裡,姑娘有什麼事?聲音一如他俊逸的面龐,清朗而好聽。
天喜雖然早就心有所屬,見了男子容貌,仍忍不住心頭一陣亂跳,不自覺間收斂了形跡,垂首答道:沒有。隨後轉身進了屋內,將門關上,心頭仍怦怦直跳!
天,世上還有這樣英俊的男子嗎?比鳳閣帥多了。想到鳳閣,天喜覺得心頭疼痛。鳳閣,鳳閣,你連咱們的孩子都沒看上一眼。
對了,孩子。天喜暗恨自己怎麼還有心思欣賞男人的容貌。我要去救我的孩子。她再次試圖提聚內力,卻仍是失敗了。
那個該死的七殺令主,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自己一切行動如常,沒有任何不適,只是再凝聚不起任何功力。難道自己辛苦修煉十幾年的功力都被廢去了,天喜感到一陣絕望。
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隨後,門被推開了。小莫和一個年輕少年抱著兩個襁褓中的嬰兒走了進來。天喜驚呼一聲,撲了過去。小莫和少年將孩子交給天喜,天喜將兩個孩子緊緊抱在懷中。
小莫笑道:孩子很好,剛剛睡著了。
天喜用臉輪流貼著兩個孩子。然後又衝到床邊,將兩個嬰兒的包裹解開,仔細察看嬰兒的身體。
兩個小嬰兒被弄醒了,其中一個張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媽媽,另一個則一咧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天喜把兩個小傢伙包好,再一次將臉貼在兩個孩子粉嫩的小臉上。
年輕少年看看小莫,再看看天喜,有些手足無措。小莫拍拍他的肩,帶他退了出去。年輕少年邊走邊忍不住回頭去看天喜。
天喜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麼,也抬頭看去,望著年輕少年的背影,有些發愣。小嬰兒再次哭了起來,天喜連忙去哄,雖然很生疏,但是小心翼翼,慈愛之情溢於言表。
你抬起頭來。小卿背著手,對面前垂首而跪的黑衣少年道。
黑衣少年應聲抬起頭來,明亮的眼神,讓他英俊的面龐看起來充滿活力。
這個黑衣少年正是鳳閣。他居然未被宮規處死。
鳳閣從記事時起,就和很多男孩子一起,在一處山中接受極其嚴酷而殘忍的訓練。學習的就是殺人和服從,不管你願不願意,喜不喜歡。每天除了練習就是練習。
他們必須好好練習,因為如果通過考驗,他們將是碧落十二宮的殺手。效忠碧落天大人,服從碧落天大人。他從小就被灌輸這樣的思想。如果通不過考驗,那就只能死。
訓練他們的是被稱為「令主」的人。「令主」都帶著面罩,武功高強。他們時來時走,總有六七個人分別教他們一些凌厲而狠毒的武功。對「令主」的吩咐不能有半點違背,稍有懈怠或差池,就會有極重的懲罰,甚至處死。
而每年的除夕之夜,都是恐怖的噩夢。因為這一天,所有的人都要編組撕殺,只有贏的人才能活下來。才能開始新的一年的訓練。
看慣了生命的無常,鳳閣對死並不恐懼。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感到害怕。因為,他怕有一天,他會和哥哥龍池分到生死組。
二年前的除夕之夜,他和龍池被分到了一組。
就在那一夜,碧落宮的規矩變了。
當他和龍池,還有另外十八人聚集在生死廳時,門突然開了。
新來的碧落天大人取消了生死組的對決。
鳳閣和龍池還有擎羊以及其他的兄弟立誓效忠新的碧落天大人。過了不久,他們才知道碧落天大人是個比自己大不了太多的英俊年輕人。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對碧落天大人的敬畏。
他們被帶到青天樓,從雜役做起,每日依舊要接受嚴格的訓練,卻不像在山中那樣殘忍和冷酷。他們慢慢開始願意說話,臉上有了笑容,也有了普通人的喜怒哀樂。
而鳳閣,更是在一年後,遇到了改變他一生命運的女人。
當日鳳閣已抱必死之心。龍池走後,本一心等死。哪知跪到第二天早上,擎羊才來傳碧落天大人的命令。罰鳳閣任青天樓地下石牢守衛,十年不得調轉,也不得休假。
鳳閣做夢也想不到,一向冷酷無情、執法如山的碧落天大人竟然會開一面,饒他不死。青天樓地下石牢原本囚禁的是顧主待付「花紅」之人,兩年前改為囚禁一些重刑犯人。
這些犯人都被禁錮武功,服刑地下。總有八人。負責看守的守衛既不許相互交談,更不得與犯人說話。如同活死人一般,實在是個苦差事,但是可一天一輪班進行休假。
鳳閣被罰去做守衛,十年不得調轉也不得休假,實際上等於在地下禁錮十年,但這也是法外開恩了。
鳳閣既得不死,哪裡還管地下守衛的枯燥乏味。這一個多月的不聲不息,不見日光,對於一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來說,真是苦不堪言。不過鳳閣毫無怨言地默默忍受下來。
鳳閣竟然得到命令,來喜來鎮聽令。心裡難免忐忑。不知道是否自己的女人有了消息,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否被自己牽連,他很多事情都想知道。偏是帶他來覆命的是擎羊,半個字也不肯透露。
小卿嘴角略過一絲微笑:鳳閣,你很有本事啊。
鳳閣忙又低下頭去:鳳閣該死。
小卿微微一笑:那個你寧願死也要保護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天喜。
鳳閣大驚:天喜?!隨後叩頭下去:碧落天大人,天喜的一應過錯,鳳閣都願承擔,請碧落天大人開恩,許鳳閣代她受罰。
小卿走到椅子上坐下,端起茶來。品了一下,才開口道:天喜的錯,任何人也代不了她受罰,況且你本就是戴罪之身。
鳳閣還想開口,小卿手一擺,道:你也不必太擔心。天喜如今找到極硬的*山,我也未必能罰她,說完,不由一笑。
鳳閣聽得滿頭霧水。尤其是碧落天大人的樣子,看起來哪還有半點威嚴逼人的樣子,簡直像是自己的哥哥。不由有些發呆。
小卿收斂了笑容,道:你對天喜瞭解多少,你們又是如何認識的,你仔細說說。
鳳閣應了一聲。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屬下還是從您這裡才知道她叫天喜。
小卿有些難以置信:你真的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天喜依偎在鳳閣胸前:我的名字並不重要,你只知道,這輩子,你是我惟一的男人,我是你惟一的女人就夠了。
然後抬頭看向鳳閣:我會是你惟一的女人嗎?鳳閣點了點頭,吻上了天喜的唇……
十二個月前。入夜,犯錯受罰的鳳閣正在自己的屋內抄寫厚厚的經卷。他伸了伸腰,自己捶了捶手,要累死了。可是在天亮前,他一定要抄寫完這些經卷。這是龍池的命令。
風閣將筆一扔,伸長雙臂哀歎道:蒼天啊,為什麼早出生一個時辰地不是我呢。「嗤」,他好像聽到有人輕笑了一聲。鳳閣搖搖頭,難道自己抄經書太累,產生了錯覺,這裡怎麼會有女子的笑聲呢。
鳳閣彎下腰去撿筆,忽然閃進自己的臥房,刷地拉開垂下的紗帳。一個穿著白衣的美麗女子帶著調皮笑容,雙手抱膝坐在自己的床上,一雙美目正望著他。
美麗的眼睛如大海般深邃,鳳閣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目光,他似乎掉進了那深邃的眼中。他一時楞住了。
他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晚了,一柄長劍指在他的咽喉。「別動,不然會死。」劍的主人,那個有著大海般美麗眼眸的年輕女孩子,已經滑下了床,緊*在他的身上,在他耳邊輕輕地說。
鳳閣的耳朵有些癢,他卻有些生氣,對於一個久經訓練的碧落十二宮殺手來說,如此輕易受制一個姑娘家,實在太沒面子了。
鳳閣笑了:「這世界上最不能威脅我的便是在下的生命。」
美麗的眼眸略過一絲錯愕,隨即是濃濃的哀傷:「你和我好像。」女子的話幽幽的,似乎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叮噹叮噹,外面傳來一陣清脆的響鈴聲。女子的眼中閃過恐懼和慌亂,但是聲音仍是那麼淡淡的:這麼快就發現有人侵入青天樓了。
鳳閣微微一笑:擅闖青天樓是死罪。女子哼了一聲: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死。你幫我。
鳳閣也哼了一聲道:幫你?我也不怕死,可是我也不想死。
「鳳閣」,房外傳來龍池的聲音。女子緊張地看向鳳閣。美麗的眼睛裡,落下了晶瑩的淚珠:「你若喊了,死的人,會是我。」……「你願意讓我死嗎?」……
大哥。可許我出房嗎?鳳閣高聲答道。
「青天樓似乎有外人潛入,觸動了樓內機關。碧落天大人吩咐不用太在意。你還是繼續抄寫經書吧。若是抄不完,明早你就等著挨鞭子吧。」龍池的身形遠去。鳳閣在屋內仍躬身應了聲是。
美麗的女孩子有傷,傷在腿部。「不小心摔倒了,你有金創藥嗎?」
鳳閣將金創藥拿給她,自己轉過身去,等她包紮。一面在心中歎氣和後悔,自己這是幹什麼?這個女孩子明明是擅闖青天樓被機關所傷,自己這是在包庇外敵嗎。
女孩子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謝謝你幫我。」
鳳閣歎了口氣:這裡是碧落十二宮的基地,一向不許外人擅入。你是如何進來的,是什麼人?
女孩子將腿放好,「我也是碧落十二宮的人。紫薇宮。」
鳳閣一喜,是自己人?女孩子接著道:不過,我本來是姊妹宮的人,我加入紫薇宮,就是要刺殺碧落天。
鳳閣條件反射般一把扣住女子的手腕:你是刺客?
女子任由鳳閣握著手腕,眼淚再次流了下來:我連無人看守的青天樓都進不去,哪裡還有機會去殺碧落天大人。你將我交出去吧。
為什麼看到她的眼淚,我會心軟。鳳閣在心中千遍地問自己,沒有答案,卻輕輕地放開了手。
你是誰?為什麼要刺殺碧落天大人?鳳閣轉過身,嚴肅地問。
我是我唄,為什麼要告訴你?至於刺殺碧落天大人,我有我的理由,你也不必問。
女子重新到床上躺好:「鳳閣,你還不抄書,難道等著明天早上受罰嗎?」
鳳閣愁容滿面道:耽誤了這許久,哪還抄得完。話一出口,鳳閣有幾秒的恍惚,為何自己與這個刺客竟似熟悉多年的朋友般,如此地自然。
女子笑了笑:我幫你抄。你拿過來。
鳳閣搖頭道:不要了。我還是等著挨鞭子吧。你腿有傷,休息吧。
女子歪了歪頭,「鳳閣」。
「幹什麼?」「沒什麼,我叫你的名字似乎很順口。」然後是輕輕的笑聲。
「你叫什麼名字?」「你不必知道。」
鳳閣哼了一聲:一定是你名字太難聽,所以不敢讓我知道。
隨你怎麼想。女子轉身衝著裡面,不理鳳閣。鳳閣看著她玲瓏的曲線,心裡忽然蓬蓬跳了起來。
燭光閃爍,青紗半垂,有美女在床……這是傳說中的飛來艷福嗎?鳳閣不由笑出了聲。
你想什麼?女子轉過頭來。鳳閣呵呵笑了起來。女子臉突然紅了,惡狠狠地道:讓你笑,明天看誰的屁股會開花。
樣子雖然裝得狠,但是眼角全是笑意。
鳳閣聽了,卻像突然吃了蒼蠅般,再也笑不出來。垂頭喪氣地坐到床旁的一把椅子上。
女子看了,再也忍不住,卻不敢笑太大聲,捂著嘴臉都笑紅了。鳳閣本想瞪她幾眼,卻看得有些呆了。
你哥常罰你嗎?女子問。
不,我其實常欺負我哥的。
我才不信。
真的。
小屋內,燭火依舊閃爍,鳳閣坐在椅子上眉飛色舞地講述著什麼,女子半*在床上,面對著鳳閣,很有興趣地聽著。
他們時而高興,時而哀傷。然後,女子開始講,鳳閣在聽。鳳閣將椅子不停地往前拽,離床越來越近,離女子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