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傅家人吃飯的地方就叫「鋤禾居。」俗話說:「民以食為天。」吃飯在古人眼中是十分重大神聖的事情,所以鋤禾居也修建的甚為寬闊精美,雕樑畫棟、富麗堂皇。前、中、後三進大門,各有三座大廳。中廳是傅家七少進餐之處,裡廳則是小卿等弟子吃飯的地方。
中廳內,八扇雕花木門全都打開。廳內有一巨大松木園桌,鋪著上好的錦緞,周圍擺者七個錦凳。兩個丫鬟輪流往巨大的松木桌上擺放著碗筷,精美的菜餚,陣陣飯香四溢。
*牆一側是精美雕刻的玲瓏架,紅木雕花鳥紋的四件櫃,擺著珍惜漂亮的各種瓷器,一排黃花梨的雕花架上,翠綠的竹子搖曳生姿。轉過一個黃花梨的四扇屏風,右側是一個寬敞的正廳,一對紫檀木雕花的太師椅*牆擺放,中間是一個紫檀木雕花的方案。方案上,擺著一對藍釉雕花瓷瓶。
傅龍城端坐在左側的椅子上,龍壁、龍晴、龍羽、龍星垂手而立。除了東園傅龍城的書房,龍城還經常在鋤禾居飯前飯後對弟子有所訓示,大家都已習慣。看著大哥冷竣的臉色,龍晴的心跳不由加快了速度。
「龍晴。」傅龍城冷冷地開口。
「大哥。」龍晴欠身等著大哥吩咐。
「梅小姐的傷勢很重嗎?」傅龍城看著龍晴。傅龍晴就知道沒有什麼事情能瞞過大哥的眼睛,他這回給老六、老七連累定了。他立刻跪了下去:「不如小弟說的那樣重。」
傅龍壁忙欠身道:「大哥,若是梅小姐被逐離傅家,只怕立刻就要尋死。龍晴這樣做也是為了救梅小姐的性命。」
傅龍城看了看傅龍壁,沒有說話。
龍夜和龍裳疾步走入大廳,看見大哥在坐,忙放緩了腳步,低著頭走了過來:「大哥。」
傅龍城看看兩人:「這一上午,你們兩個是否很忙。」傅龍夜嚇了一跳:「不,不忙。」
「梅小姐如何知道我在采微堂問話。」傅龍城直接問。
傅龍夜撲通跪地:「大哥寬責。」傅龍裳也忙隨著傅龍夜跪下,低著頭不敢說話。
「梅小姐的傷勢,你們也探望過了吧?」傅龍城再問。傅龍晴還謊報梅小姐的傷情,他們兩個一定脫不了關係。
「是。大哥英明。」傅龍夜一向最服大哥,他和龍裳無論闖了什麼禍,都會被傅龍城發現:「是我求三哥說梅小姐傷勢過重,不宜移動的,小弟願意領責。」
龍晴垂首道:「是我放縱龍夜、龍裳,願領大哥重責。」
傅龍城沉吟了一下,太后姑媽正在府中,對這幾個侄兒都是十分喜愛,若是知道他們因子庭的事情被自己責罰,一定會來求情。姑媽已經很煩心了,又何必再招惹她老人家不快呢。
傅龍城冷聲道:「子庭的事情,姑媽自有主意,誰也不許再亂做主意,否則家法從事。」眾人這才鬆了口氣,齊齊應是。
傅龍城命他們幾個起來,對龍羽道:「孜妹宮的事情有何進展。」
傅龍羽道:「雖然梅姑娘提起孜妹宮的名號,但是江湖上目前並沒有聽說這樣的組合,應該還處於地下階段。小左、小右已經奉命進入倚紅軒,據兩人回報,那裡果真不是普通的煙花之地,裡面的姑娘都身懷武功,而且身手不弱,而且防範教為嚴密。另外,京城最近有不少大戶人家和武林世家弟子離奇失蹤,相信也跟依紅軒有關。」
「再查清楚些。京城重地,不能養虎為患。盡快查清依紅軒的虛實,按律法處置」微一頓道:「不可多造殺孽。」
傅龍羽、傅龍星齊聲應是。
「這事就交給玉麒他們四個去辦,他們還未曾出過任務呢吧,讓他們多加歷練。」傅龍羽、傅龍星恭聲應了。
傅龍星略一猶豫,躬身稟道:「玉翎前幾日出了些事情。」
傅龍壁笑道:「玉翎又出了什麼事情?他好像剛從石牢中出來沒多長時間吧?」
傅龍星道:「是。前些時候,玉翎因為拆了京城長風鏢局的招牌,被重重打了一頓鞭子,罰在采微堂石牢思過。十日前才放了出來。三天前,他溜出府去,在玉女山附近打傷了恆山派的人。」
「恆山派?難道是恆山七劍?」傅龍夜很好奇。
傅龍星點了點頭:「恆山七劍中的五、六、七劍。」
「恆山七劍這十年來在江湖上聲名鵲起,是恆山新一代中的佼佼者。這七劍中人,也勉強稱得上是俠義之士,如今的恆山掌門更是謙謙君子,怎麼會和玉翎起了衝突。」傅龍壁對天下武林事如數家珍。
「恆山七劍中的五劍、六劍、和七劍,不知何故將附近的玉女山劃為禁地,不准樵人前往,還傷了幾個樵子。玉翎出府辦事,剛巧見了傷者,便私自去尋。雙方言語不合,動起手來,玉翎就傷了他們。」
傅龍星笑了一下,「玉翎以一敵三,卻毫髮未傷,而恆山派的人雖未殘損,不過總有三五個月不能與人動手過招。」玉翎武功都是龍星傳授,傅龍星對玉翎的成就很滿意。
傅龍城眉頭一皺,卻未說話。
傅龍壁微笑道:「玉翎一出手就傷了三人,恆山派怎麼能丟的起這個人,就算恆山的掌門不做追究,那七劍中的其他四位,也必會來為師弟門報仇。」恆山七劍中的一劍,雖已年過六十,卻最為護短。一身修為也高過其他六人,可擠身當今武林十大高手之一。雖與其餘六劍並稱,實際功夫卻比那六人聯手還要高出些許。
傅龍羽聽了笑道:「恆山一劍武功再高又如何,若是他不知進退,我便代玉翎好好教訓於他。」
「何需四哥你出手,玉翎在十招之內能連傷三人,恆山七劍的武功想也不過而而。最多讓玉翔也跟著湊個熱鬧就是了。」傅龍星對這幾個侄兒的工夫很有信心。
「我說這些子侄的膽子怎麼越來越大,你們這些當叔叔的到是會替他們撐腰。」龍星、龍羽都已二十多了,按傅家規矩也是成年了,為何還像孩子般似的,傅龍城真是不理解。
傅龍羽、傅龍星聽了大哥語氣,已有明顯不悅,忙垂下頭,住口不說。
傅龍城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卻未再出言教訓,只是道:「玉翎確是在十招之內傷了恆山派的人嗎。」
傅龍星道:「是。其實只用了七招。」
「玉翎的武功又精進了。」傅龍壁忍不住讚道:「這孩子實在天賦異秉,骨骼精奇,是練武的絕佳材料。而且他能過目不望,舉一反三,觸類旁通,如今還只是半大孩子,卻能有此成就,在過兩三年,必成江湖翹楚。」又微笑搖頭道:「只可惜這孩子雖然根骨不錯,行事卻有些偏激,寬仁不足。若是為善,固可流芳於世,成就不可限量。若是為惡。」一頓住口。
「他敢。」傅龍城劍眉一軒,不怒而威。眾兄弟看得暗暗心驚,都不敢說話。
「恆山三劍縱有錯處,自有他們的師門長輩管束。玉翎未經稟請,擅自出手與人結怨,還連傷三人,江湖人成名不易,玉翎此舉未免太放肆了。」傅龍城的規矩,不用說,大家也知道。
「是,小弟已令玉麒教訓過他。」傅龍星欠身道。
「玉女山似乎是明家產業吧?」傅龍城想起了什麼,看了傅龍壁一眼。傅龍壁點了點頭。
傅龍城站起身來:「玉翎禁足,其他三人去吧。依紅軒的事情速戰速決。」
龍羽、傅龍星齊齊應命。
「若是出了什麼事端,我唯你們兩個是問。」
傅龍羽和傅龍星再次躬身應是。
傅龍城這才往左側飯廳走去。
「終於可以吃飯了。」龍夜鬆了一口氣,「這一上午跑來跑去的,真是很餓了。」
這一頓飯大家都吃得很香。
……………………
兩個時辰後,傅龍城書房。
傅龍城與傅龍壁在*窗一側的烏木雕龍塌上對奕。旁邊的一張黃花梨雲頭牙子炕桌上,擺著一套精美的茶具,茶杯中香氣氤氳。
「金龍木令處置如何?」傅龍城一邊落子,一邊問道
傅龍壁也落下一子:「金龍木令一事,小卿已命小莫前往處理。」
「小莫?」傅龍城笑道:「讓小莫去處理此事,看來小卿學乖了。」
傅龍壁笑道:「是,因為牽扯到孫家,小弟已特別囑咐過小卿,一定不能出差錯,若是像小萬那般惹了麻煩,一定會重罰。」
「小萬回來了嗎?」傅龍城再落一子,站起身來。傅龍壁看看殘局,歎了口氣,這盤棋自己又輸了。也離坐站起:「早上剛回到府中,三弟已給他看過,都是皮肉傷,沒什麼大礙,不過有幾處傷到筋骨,還應靜養。」
傅龍城笑道:「去喜悅居。」
愛笑的小卿,歎氣的小莫,倒霉的小萬,沉默的小井,和氣的小和。合稱「傅家五小。」小卿是老大。
傅家東園的一處大院落,花牆拱門,畫棟雕樑,甚為氣派。一面石壁屏風上,有花草砌成的兩個大字「喜悅。」進入中門,寬闊的大院落乾淨整潔,幾株蒼天大樹枝繁葉茂,五間一模一樣的青磚碧瓦的上房整齊排列。
廳堂上,八扇落地的雕花窗四開,光照充足,屋內清風習習,很是涼爽。兩把雕花的檀木太師椅*牆擺放,兩把椅子中間有個大大的几案,几案上的香爐裡,檀香裊裊而升。
小卿一身蘭色長衫,帶著淡淡笑容端坐在左側的太師椅上。兩個十七、八歲的英俊少年垂手而立。一個斯文和氣,名叫小和;一個微抿著嘴,臉上線條明朗,名叫小井,他們都穿著黑色長衫,看著健康而招人喜歡。
小萬十八歲,虎頭虎腦,英俊非常。因為奉命去少林寺調查一件事情,當了幾個月的和尚,一顆腦袋亮亮的。他穿著一身黑色勁裝,看起來分外英挺,只是臉蛋上有幾處擦痕。左臂用一條黑帶吊在胸前,右腿膝蓋處也纏著繃帶,看來負傷不輕。他小心地站在那裡,並盡量使自己站得更直些,小心翼翼地向小卿老大稟告。
「小弟本在藏經閣做的好好的,誰知竟跑出個瘋和尚來,武功很是高強,硬要收小弟為徒,小弟打也打不過他,還被他關了起來,實在沒法子,才會跳下山澗逃跑,沒想到卻傷成這個樣子。」
為了躲開瘋和尚,小萬隻好回到傅家,少林寺的任務也就失敗了。早上回到傅家起,小萬就一直惴惴不安。按小卿老大的脾氣,任務失敗,不論什麼原因,一頓板子是免不了的。好在小卿老大因為府裡的事情很忙,暫時沒什麼心情理他。小萬才得以躲到現在。可是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果真,小卿午課結束後,就傳了小萬來問話。
「跳下山澗怎麼會傷成這個樣子?」小卿語氣仍是淡淡地,看不出是否已經動怒,
小卿越是不動聲色,小萬心裡就越是忐忑:老大向來喜怒難測,回答稍有差錯,即便現在自己還有傷在身,也不影響老大的板子落到自己身上,來個傷上加傷。
「那個山澗我是知道的,裡面明明有湍急的流水,小弟是擅長游泳的,才敢閉著眼睛跳下去,哪知那天夜晚竟然一點水也沒有。」真是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也會塞牙,小萬唉唉地想。
一個不急不緩的聲音柔和的道:「你渾身穴道受制,又跳落滿是利石的山澗,如今完好無損的回來了,也是萬幸了。」小和輕聲道。小和長得十分秀氣,身材也比其他兄弟矮小些。膽子也很小,很怕羞。武功更是差得離譜,簡直不像傅家弟子。
不過,奇怪的是,無論是師父傅龍城,還是各位師叔,對小和卻都很寬容。即便嚴厲如小卿老大,似乎對小和也多有容忍。所以小和才敢在小卿問話時,發表自己的意見。
小卿淡淡笑了一下,想要說話,卻突然住了口,站起身來。
傅龍城、傅龍壁迎面走了過來。小卿四人忙搶上一步,一起跪下行了大禮,齊呼道:「師父、二叔。」
小萬也想跪倒,傅龍城已經抬手道:「你的禮免了。」
傅龍城雖說禮免了,小萬還是勉強跪下那條未纏繃帶的腿,單膝點地道:「師父,二叔。」這個動作疼得他又一咧嘴。
傅龍城笑了笑:「都起吧。」走到小卿坐過的椅子上坐下,對傅龍壁笑道:「你也坐。」傅龍壁一欠身,坐到右側的椅子上。
小卿為師父、師兄倒了茶,垂手恭謹地站在下首。
「小萬傷的如何。」傅龍城問。
「三叔已給瞧過,沒什麼大的問題,在過三、五日,就可康復,但是有4處傷到筋骨,還應修養一段日子。」小卿欠身答道。隨即跪下道:「都是弟子調度失策,才使此次任務失敗,請師父降責。」小卿一跪,小萬、小井、小和也忙跟著跪倒,痛得小萬臉色發白,卻不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