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知道此事,甚為氣憤,只讓太子跟自己的妹妹過去,死也不肯姐妹共侍一夫。
太子也生氣:「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你都不放在心上,真是枉費我的一片心。」
太子妃見太子強詞奪理,更是氣憤,只哭道:「你納誰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動我的妹妹!」
太子無奈,只好攤牌,道:「不是為了你,我怎會去睡她?」
太子妃聽見此等謬論,恨的抓起桌上的花瓶就向太子砸去。
太子直直地站著,受了這一擊,額頭立刻紅腫一片,又滲出血來。
太子妃更是又急又氣:「你為何不躲?」
太子不動聲色道:「我若躲了,你如何出氣?」
太子妃掩面痛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太子長歎一聲,將太子妃抱在懷裡,低聲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太子妃駭然抬頭,問道:「真的?」
太子點頭:「我心裡自然只有你,只這麼些年,你從未有孕,我雖不在乎,可我是國之儲君,卻是不得不要有後裔,雖然我也可以讓別的側妃良娣有孕,卻是將你置於何地?再則,你妹妹和你的嫡親姐妹,本來就面目相似,懷的又是我的骨血。以後就算孩子長大了,也沒人說不是你我的孩子。且她在別莊,不會再有外人知曉,剛剛來給你傳信的侍女,已經被我處置了。別莊所有的守衛,丫鬟,婆子都會換人。總之你放心,不會有人再知道她在哪裡。」又抬了頭,看向窗外湛藍的四角天空,神往道:「等孩子生下來,無論男女,都抱了過來,說是你生的。若是兒子,他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嫡長子,未來的儲君。若是女兒,便是我們的嫡長女。你妹妹可以在別莊繼續再生,直到生出兒子為止。」——太子倒是打得好算盤,打算將曹沐卓當豬一樣圈養在別莊,專事生產事宜。
太子妃倒是未想那麼多,只頗有些心動,無子一直是她心底最大的隱痛,這麼多年,求醫問藥都無用,知道自己大概是不成了,太子提的這個建議,卻是難得的兩全其美之策,只是又覺得那麼容易達成所願,便遲疑問道:「可是我妹妹未必願意將孩子給我。」又傷心道:「我妹妹也是好好的女兒家,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你若有心,看在我的份上,也不要太為難她才是。」
太子想起曹沐卓,便滿臉不屑,——好好的女兒家會想方設法勾引自己的姐夫?再說在家做姑娘的時候,就跟外男芶且,還被人當眾抓住。這個女人,哪裡還有名節可言?
若不是太子為了子嗣日夜懸心,曹沐卓又向太子姐夫抱怨自己的夫君了「廢人」,完全不中用,才讓太子慢慢有了這個計劃。只可惜范四夫人安氏多事,眼睛又毒,居然這麼早就看出曹沐卓有了身孕,導致此事被揭穿,打了太子一個措手及。不然太子妃完全不會知道這孩子是誰生的,只管抱過來養就是了。
而曹沐卓之前在柳家,死也不肯說姦夫是誰,便被柳家休棄,曹沐卓帶了自己的嫁妝,坐了大車要回中山侯府,誰知半路被太子的人截住,送到了別莊。這當口,中山侯府還不知道曹沐卓被休棄的消息,而柳家亦以為曹沐卓已是回了娘家,都未多想。是以等雙方知道曹沐卓不知所蹤的時候,已經是數月後,太子妃的嫡長子辦滿月酒的時候。這是後話不提。
這邊太子接了信,剛剛將曹沐卓安置下來,這女人便得隴望蜀,收買了到別莊代表太子探視的侍女,借回東宮的機會,給太子妃傳了字條,用肚子裡的孩子要挾太子妃姐姐接她入東宮,——曹沐卓可不想做太子的外室,這樣子生下的孩子,不過是個奸生子,連個婢生子都不如,完全沒有可能將來承繼太子的大位。為了掩人耳目,曹沐卓一時還是刻意瞞著,不讓莊子裡的人知道自己是有了身孕,只等將來改名換姓進東宮的時候,面子上好看些。
想到此,太子只恨自己不夠果敢,沒有將曹沐卓看得更嚴些,就一臉狠厲道:「以後會讓人好好看住她。別說再派人送字條,便是再有一隻蚊子飛出別莊,我都要找人的麻煩!」又繼續安慰太子妃:「等孩子生了,就由不得她了。——她不給也得給。」只瞞著太子妃要留子去母的打算,唯恐太子妃戀眷姐妹之情,不予配合。又騙太子妃道:「只等她生了兒子,我就將她安置到江南去。她想嫁人也好,想片過也好,都不會虧待了她。絕不會將她接進宮,打你的臉。」
太子妃想到妹妹已是失了名節之人,以後自己對她的孩兒當親生孩兒就是了。這才覺得好受些,又慢慢琢磨起細節問題,便問道:「就算我妹妹那邊安撫住了,我這裡可要怎麼辦?」太子妃是皇家兒媳,平日裡都有管事媽媽記錄小日子和承恩的時間以及次數,若是要確定有孕,又得要三個太醫分別探脈才能做數。——如果都要做假,難度也忒大了些。
太子見太子妃轉而思索起細枝末節,知道她是允了,便忙道:「這你不用操心。——只管安心『養胎』便是。」
多年的不安今日一朝得解,太子和太子妃都覺得心裡頭那塊沉甸甸的石頭終於搬開了,皆相視而笑。太子便扶了太子妃小心翼翼地坐到床邊,語重心長道:「欣兒最近身體不適,得找御醫來瞧瞧才是。」——太子妃閨名曹沐欣,欣兒是她的小名。
太子妃欣喜:「你連御醫那裡都安置好了?」
太子得意:「我籌劃好久了。只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就耽擱到現在。」
太子妃是個大氣的人,自小在家裡,也見慣了男子三妻四妾,朝秦暮楚。她所看重的,無非是男人的心而已。只要心裡有她,和別的女人上床這種事,她向來是不放在心上的,別說自己的夫君是太子,以後會是皇帝,就算是自己家裡那些沒有勳爵官職的叔叔伯伯,堂兄表兄們,家裡家外,都有無數的女人。——唯一只有一個女人的,依太子妃看來,也就是范家的四爺而已。人都說范四爺只有四夫人一個女人,是因為四夫人形貌出眾,且手段了得。而太子妃卻覺得,這種事,其實並非由女人來決定。男人要偷腥,就算是娶個天仙在屋裡,也三五日就膩味了,范四夫人命好,嫁了個不偷腥的好男人,只是這男人能守多久,就只有天知道了。是以太子妃一點都不羨慕范四夫人。
太子這邊安排妥當,沒過幾日,東宮便傳來喜訊,說是
太子妃有孕三月了。眾人皆往東宮賀喜。
范朝暉和范朝風都未隨禮,反而是范五爺帶了五夫人林氏一起去東宮賀喜。五夫人林氏還和太子妃相談甚歡,太子妃知道林氏剛剛產育過一個孩子,對她也分外有興趣,各種懷孕及分娩的事宜打聽得更是仔細。
范五夫人林氏忍不住就道:「我家四嫂最是懂行,這些孕產事宜,比積年的老媽媽還要知道得多。」
太子妃不免就憶起了數日前在昌壽宮裡那尷尬地一幕,又觸動了她的傷心事,不免沉默下來。
林氏看太子妃不說話了,以為是累著了,便趕緊道:「初有孕時,大多是疲倦易睡的,太子妃還要多多保養才是。」
太子妃勉強笑了笑,便端茶送客了。
而宮裡頭的皇后那裡,近來頗不順遂,雖然黃公公是處置了,可也引起了陛下的疑心。最近陛下正派了內侍查詢此事。且小蓬萊被砸壞的玻璃窗早已修葺一新,就連傳話給黃公公的大宮女也被捨車保帥了。可陛下那邊依然不肯善罷甘休。好在太子妃突然有了身孕這件事,倒是稍稍讓皇后心裡好受些。便一車一車的賞賜往東宮太子妃處送了過去。
莊穆那裡近來也是雪上加霜。雅閒慧捨與三慶班的關係曝光後,京城裡所有有頭有臉人家的女眷都再不上門。
莊穆當日撞頭以求自保,卻是用力太過,左額頭留下疤痕,好在靠近額角,用劉海遮住倒也無大礙。只到底是破了相。
雅閒慧捨終是關了門,完全轉入地下,專門幫皇后太子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先前莊穆還打算求皇后留那徐小樓一條性命,培養個名角兒不容易,就算在京城得罪了鎮國公府,不能在京城混下去了,可要是到了別的地界兒,憑徐小樓的長相和唱腔,換個藝名重新東山再起也是輕而易舉的,依然能派上大用場。誰知在宮裡挨了板子的時候,明明皇后私下裡讓人留徐小樓一條性命,卻是剛輕輕挨了三大板,那徐小樓便一命嗚呼了。打板子的人嚇得滿頭大汗,向皇后請罪,皇后氣結,卻也偃族息鼓,懶得再追究。——不過是個戲子,留他性命,是看在莊穆份上。現在左右是死了,也沒有為了個戲子去大張族鼓追究責任的道理。
而那三慶班,自徐小樓在宮裡被仗斃後,其餘人等,也都相繼莫名其妙的失了蹤。雅閒慧捨別的線人也都或離去,或失蹤,元氣大傷,將前任留下的家底都揮霍殆盡了。經此一事,皇后和莊穆未撈到絲毫好處,徹底損兵折將,又在人前失了頁,皆不甘心。
而皇帝見心腹內監黃公公突然死亡,震怒,便讓內侍裡最善行刑逼供的常公公徹查。
常公公乃是前十內侍之張讓的養子,當日十內侍被范朝暉將計就計,誅殺在流雲河畔的觀燈樓裡。常公公便與范朝暉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此事就算與范家無關,常公公也得掰出與范家有關的蛛絲馬跡來,更何況,讓他一通詢問下來,居然知道了范四夫人與黃公公似乎有過爭執。且那范四夫人離宮後不久,黃公公就溺斃在太液池。
在常公公看來,事情的真相很清楚,這黃公公是得罪了范家人,才被人置於死地的。且只有范家人才有這麼大的膽量和本事,在皇宮裡自由來去,隨意處置看不順眼的人。
皇帝聽了常公公的話,又看了常公公搜集的證據,驚駭莫名,頭一次覺得,自己的人身安全切切實實受到了威脅,到了這一步,范家驕橫過頭,實在是留不得了。只又憂心,若是除了范朝暉,夷人肆無忌憚的南下怎麼辦?
常公公便奉承道:「陛下聖心仁厚,到了現在這種地步,還為流雲朝的黎民百姓著想,實是萬民之福。陛下這樣的明君,比那驕橫跋扈的鎮國公好多了。」
皇帝笑罵道:「就你會拍馬屁,卻是讓你做些正經事,你就推三阻四的,還是好好給朕想想,如何又除了范朝暉,又不讓夷人有可乘之機?」
常公公聽說,便有了個主意,便湊到皇帝身邊,低聲耳語道:「奴婢倒是有了個計謀。既然陛下擔心兩者生事,何不讓兩者鷸蚌相爭?陛下也好做這得利的漁翁。到時候,既除了鎮國公,又掃蕩了夷人。實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