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來的氧氣袋落滿灰塵,恩馨用濕布子輕輕擦掉,給老人放好,她的氣色顯然紅潤了很多,老支書看恩馨如此熟練的手法,心悅誠服:「往市醫院送,閨女,你跟著一起去,當給我幫忙。」
「好的,」恩馨爽快的答應。波子和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找來床板將老人放上去,抬到車上,恩馨跟著坐在後車敞篷裡:「告訴司機,路上盡量開平穩了。」波子交代完跟著坐在後面。
路上雖有些顛簸,起伏不大,市醫院急救室的燈終於滅了,醫生如釋重負的走出來:「送來的很及時,心肌梗死的前兆處理不好會有大問題,看來你們村裡的醫療狀況還可以。」老支書感激的說了一大堆。
護士將交款通知遞給他:「有醫保吧,先交五千元,手術費用比較高,患者的情況很可能需要搭橋,你們要準備二萬元,這部分費用屬於自費。」
老支書拿著這張薄薄的紙片卻感到重如泰山,對於一個偏遠山區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而言,這無疑是個天文數字。波子把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遍了,也僅拿出八百多塊錢,跟來的幾個小伙子也幫忙湊湊,握著不到一千二百元含著汗味和體溫的血汗錢,老支書無奈的搖搖頭,淚水在眼眶打轉。
恩馨拿出身後的皮夾子,從裡面抽出一沓錢,交在老支書的手裡:「這裡有五千元,您先把手術費交上,餘下的我們在想辦法。」
老支書顫顫巍巍接過來:「孩子,這錢我還不上呀。」
「現在不說這個,您趕快把住院費交了,讓護士安排病房。」恩馨的善良大家都看在眼裡,也跟著忙活起來。
恩馨拿出那麼多錢無償給老支書的事情讓波子的娘很吃驚,大爺嘴角掛著笑容:「老婆子,我們祖上顯靈了,這是遇上貴人了,就是不知道波子有沒有這個福分。」
晚上的微風不時的拂過臉頰,月光為烏雲遮去了一半的光澤。晚上院子裡很安靜,離這裡不遠的荷塘裡不時傳來青蛙的叫聲,恩馨將枕頭放在被子裡,把門反鎖好了,像牆邊一靠,地府之門打開,她迅速進去。
因為環境好了,陰間的夜市也繁華起來,又趕上鬼節臨近,大家也在採辦過節的物資,恩馨有時愜意的遐想,如果辰煒依舊是鬼差,雷東還生活的地府,自己該會是什麼樣子,生活不會為了誰的遐想而停留腳步,可她的心裡隱藏著太多的不如意,時間不能倒流,她輕歎一聲,穿行在夜市上。
一串撥浪鼓的聲音吸引了她的目光,賣貨的忙的不亦樂乎,撥浪鼓也去除了大半,這是能讓陰魂們在鬼節心變得寧靜的吉祥物,恩馨在攤位上挑選了一個圖案很別緻的撥浪鼓,猶豫的拿在手中,與陽世不同的是,陰間的玩具多是紙糊的,這件的手工還不錯,恩馨給了閩幣,皺起眉頭向閻王殿走去。
看門的小鬼早已對她熟悉,點頭哈腰招呼著往裡走,閻王爺身邊坐著幾位客人:「恩馨,你來,看看這是誰?」
「雷東,終於又見到你了」自從上次分開,就一直沒有聯繫,恩馨壓抑著內心的興奮,裝作淡定如水,閻王爺此次召喚的目的不明,她不想過多的表明心跡,此時,腦海裡浮現左判官的那句忠告,緣分天注定不就暗示自己和雷東是兩個世界的無緣人。
雷東的穿著有些改變,他深情的看看恩馨:「你瘦了,聽說你為了當年那件案子還在奔波。」他關懷入微的話語讓此時的恩馨備感煎熬。
「當年因我犯下的錯誤,總要由我來償還的。」恩馨不卑不亢的語氣裡夾雜著火藥味。
「你似乎對我的安排很不滿意?」閻王不悅的問。
「我本來就不想接的,是您張冠李戴弄得我沒有辦法,這麼麻纏的事情,您曉得我有多頭疼嗎?」看看雷東和辰煒相繼離自己而去,心裡怎麼會是個滋味。
「酒神坐吧。」閻王讓座,不再去理會恩馨的牢騷滿腹。
「酒神?難道你?」恩馨想說但又害怕被自己說中了,矛盾的心理讓她難以開口。
雷東苦笑:「我已經重回仙班,這次來就是看看你。」
比吃了苦瓜還難過——苦澀難言,恩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多日來的牽掛如今顯得那麼蒼茫,他們中間有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天各一方老死不再往來了。後面的寒暄恩馨已經沒有了情緒,她恍惚間回到了房間,守著這份空虛,心裡的孤單慢慢吞噬著她,辰煒的離開,雷東的升天,她身邊的朋友一個個都有了自己的歸屬,可是她的未來在哪裡?她陷入一片茫然和恐慌之中。她搖動著手裡的撥浪鼓,等待著天明的雞叫,就像信徒守望幸福。
終於熬到了鬼節,天氣異常的悶熱,波子在院子裡溜躂著,恩馨不時的看著牆上的掛鐘,終於,十點了。恩馨背著手從院子裡走出來,手中的撥浪鼓讓她先心神不寧起來。
波子回頭發現了她:「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睡,我們這裡的條件比不上北京,也沒有家用電器,有些住不慣吧。」
「不是,挺好的。」恩馨輕輕的搖動撥浪鼓,波子的像是聽到了什麼,剛要發問,大門被人硬生生的從外面踹開了,顧傻子酒氣沖天的像一頭發情的雄獅舞動著兩支木棒一樣的大手撲過來:「顧艷波,你還我妹妹,我的玲兒,哥哥心疼呀。」
波子沒有防備,被他結結實實抓了一把,恩馨趕忙過去推開顧傻子,撥浪鼓也順勢掉在了地上,興華披頭散髮的跟進來:「大晚上的,你發什麼瘋呀,快跟我回去。」
「去你的媽的,你個不要臉的騷貨,要不是看在波子的面子上,老子會跟你搞破鞋,顧艷波,你給我聽著,那件事情咱們沒完。」顧傻子的無理取鬧讓很多院子的燈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