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廖文傑一聲不吭,他壓制住內心的怒火,廖文海嘴裡哼著流行歌曲,絲毫沒有把廖文傑的憤怒放在眼裡。
房門終於被啪的一下關上了,廖文海知道一場不可避免的戰爭就要打響了,他用無所畏懼的表情看向父親。廖文傑忍無可忍:「你說你要胡鬧到什麼時候,你也是三十歲的人了,能不能辦點正經的事情,天天游手好閒,不務正業,這些我都可以容忍,你怎麼就不能收斂一點,你說今天要是遇上一個狠角色,硬是要把你送進公安局,你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不是有您呢嗎?不就沒事咯,你總不希望死了沒有兒子送終吧。」廖文海做出用手當刀抹脖子的樣子,嘴角還掛著一副寧頑不靈的嘲弄。
「你以為殺人不用償命呀,那些女孩子也是無辜的,動不動就動刀子,你以為我是誰。」
啪,啪,啪,廖文海幾記響亮的鼓掌,讓廖文傑的憤怒又上了一個層次:「你這是什麼意思?」
「哼哼哼,你終於承認自己老了,我還以為你成天的給你的那些情人**,春風滿懷的樣子,浪得都不知道你已經老了。」廖文海冷笑著。
「你這個畜生,有你這麼說老爸的。」
「我怎麼就不能說,你才是個畜生,我問你,我媽是怎麼死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告訴你,我就躲在櫃子裡面,是棒叔派的人將我媽活活悶死的,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在房間裡放枕頭嗎?我害怕,對於一個幾歲的孩子,你跑了,媽媽死了,我是在路邊撿垃圾長大的,能活下來都是不容易,談爭氣,你有這個資格嗎?」廖文海氣憤的怒吼著,他要把壓抑在心中多年的積怨統統倒出來。
廖文傑癱軟的坐在沙發上,想起妻子的慘死,他的心裡何嘗好受,當年妻子執意逼他自首,棒叔得知消息先下手為強,讓他們夫妻陰陽相隔,好不容易找到了兒子,已是而立之年的廖文海,對他卻充滿了敵意,他的濫交就是在向他宣戰,這些他都懂,兒子本質不壞,就是不知道該如何打開他們父子之間的心結,他也恨棒叔,這些壓在心底的話連賁福成都沒有辦法得知,在時機不成熟的情況下,他是不會輕易行動的。
廖文海拋下頹廢中的父親摔門離去,他的腦海不斷重複著當年母親被殺的那幕,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剛才在酒吧裡的酒精開始萌發,他的神經有點不聽指揮,他想扶著路邊的石階坐下,可是腳已經軟了,撲通一聲跌在地上,他委屈的淚水嘩嘩的流著,作為一個兒子不能為母親報仇,他的內心一樣受著煎熬。
雷東私下打聽到這件事情本和廖文海沒有關係,只是被雙城那個小子給陰了一把,他做下的缺德事情,反把屎盆子扣到了廖文海頭上,可是,沒有辦法,那個被強姦的姑娘醒了第一眼看到就是海子,他稀里糊塗的成了替罪羊。偏偏海子是個倔脾氣,只要能刺痛廖文傑的事情,他都願意嘗試,這對冤家父子真讓人頭疼。
恩馨去超市買了點東西,打了出租車,準備搬家,看到廖文海在路邊嘔吐不止的樣子又心生憐憫,她下車讓司機幫忙把他抬上車,本想打電話給他的家人,翻遍他的口袋也沒有找到電話,沒有聯繫電話和地址,沒有辦法,恩馨把他帶回了家,他髒的一塌糊塗,她幫他脫去外衣和鞋子,廖文海嘴裡一直喊著:「媽媽,別走,我害怕。」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下來,浸濕了枕巾,恩馨對他最初的印象有所改變,她猜測這樣的男人肯定有刻苦銘心的傷痛。
忙碌了一天,她迷迷糊糊糊的睡著了,夢中她飄飄忽忽的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她遠遠的看到一個男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個女人被男人的嘔吐物弄髒了手臂,正在清理,她的呼吸有點窒息,那個女人和自己長的一摸一樣,可是她卻看不清睡夢中那個男人的臉。
閻王站在明示鏡前:「月老牽線,情系人間,可惜這條線牽的實在是牽強了些。」
左判官小心的問:「酒神被您送到陽世,現在已是肉眼凡胎,不知還能不能重返天界?」
「酒神能來我陰間走上一遭,已是我們的一段緣分,至於是否能再做同僚,那也要看他的造化了。」
恩馨從夢中醒來,廖文海在要水喝,她麻利的倒杯水給他,他眼皮都沒有抬,咕咚咕咚喝下去倒頭又睡去。
廖文傑得到雷東傳來的消息,後悔自己不問青紅皂白,就將兒子一頓訓斥,他派人四處去找兒子,天都亮了,他揉揉惺忪的眼睛,看見四下空空的房間,長歎一聲。
廖文海的頭還是很疼,好在沒有露宿街頭,一股飯菜的香味在屋子裡瀰漫著,他半睡半醒之間,彷彿摸到了媽媽那雙溫暖的手:「海子,快起床吃飯了,看看媽媽做了你最喜歡的小瓜餅和綠豆粥,快點,媽媽上班要遲到了。」
他睜開眼睛,恩馨笑著很甜:「感覺好點了麼?」
「是你呀。」
「怎麼不可以嗎?我可是收留你的人,從和平年代的角度看,我也算是你的恩人。」恩馨繫著圍裙,散亂的長髮鬆鬆的打著髮髻,手裡搖動著鍋鏟的架勢還蠻有家庭主婦的威嚴。
廖文海晃晃悠悠的起來,險些被掉在地上的被子絆倒,恩馨扶了一把:「小心摔了,眼睛都長頭頂上了。」他邁出大門:「謝謝你!」
「不用了,」恩馨沒有挽留他吃飯,想起招聘時的那幕,她心有餘悸。廖文海打車回了家,正在吃早飯的廖文傑沒有正眼看他,可是一顆懸著的心終算落下了:「吃早飯嗎?」
「沒有胃口,」看到父親若無其事的樣子,他的心裡就更涼了。
恩馨走進一間公用電話亭,環視四周沒有可疑跡象的人,她自如的拿起電話:「喂,是福利院的劉阿姨吧,我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