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宸宮 第四卷惟有東風舊相識 第十五章 一路同行 [海天中文]
    與段霆天結伴同行,路映夕得到了無微不至的照顧。

    寬敞豪華的馬車上隨時備著精緻可口的糕點和益氣補身的燉品,每凡到了一個城鎮,段霆天就會去補給。有時路映夕會有種錯覺,覺得他確實是擅於吃喝玩樂的紈褲貴族,而非涉足朝堂參與軍政的精明王爺。

    「段兄離開霖國多久了?」幾日相處,路映夕巳換上稱呼倚著軟墊覷他,慵懶地道:「若照輩份,我應該喚段兄一聲『皇堂叔』。」

    「我也不過虛長你九歲罷了,你這一聲皇堂叔可要把我叫老了。」段霆天背靠車廂另一邊,懶洋洋地擺了擺手。

    「倒也是的。」路映夕贊同地點頭,忽然又道,「何況,我是不是霖國皇室之後,還有待查證。」

    段霆天抬眼看她,目光隱現銳色,旋即又褪去,淡淡道:「當年發生那件事時,我年紀尚幼,不甚瞭解。只是曾經聽說,你母妃芳華絕代,與你一樣有著傾國之貌。」

    「所以我長得像母親?」路映夕微微一笑,「那麼似乎毫無證據顯示我是霖國皇族的血脈。」

    「你不願做霖國人?」段霆天挑起眉毛,語帶幾分戲謔,「你若非霖國皇室的血脈,那我就無需顧忌了。」

    「不過有件事頗為湊巧有趣,如果我像母親,為何棲蝶與我如此肖似?」路映夕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顧自疑問道。

    「路妹妹,你到底想問什麼?」段霆天瞇起漂亮的桃花眼,緩緩地掃過她。

    「霖國安排棲蝶潛伏在皇朝多年,究竟有何目的?」路映夕也不再迂迴,直接問道。

    「你不知道?」段霆天斜睨她,語調悠然散漫,「南宮兄不曾告訴過你?十幾年前,玄門的前輩曾斷言,帝星落於皇朝境內,若是想扭轉這個天數,就要找到相生相剋之法。」

    路映夕安靜聽著,心知還有下文。

    「原本我也不信,但此次慕容宸睿宸因你遇劫,巳將那預言實踐了大半。」段霆天不疾不徐地道:「如果慕容宸睿巳經死了,那麼也就沒有後話,如果他尚在人世,那麼照預言推測,他的下一個大劫就是棲蝶。」

    路映夕不由擰起黛眉,又是這些不可捉摸的天機劫數,難道人的命運當真不能自己做主?

    「路妹妹,聽我一句話。」段霆天忽然沉了語聲,夾雜著罕見的肅然認真,「回霖國,南宮兄必會好好保護你,讓你一生無憂。」

    路映夕舉眸看他,只覺他情緒反覆,言辭矛盾。他似乎對她有幾分別樣的興趣,但又一再撮合她和師父,到底是想如何?

    「你我之間有血緣的阻礙,就算我再放蕩不羈,也需多加考慮一二。」段霆天似看穿她的想法,做無奈狀地攤手,道:「倘若將來證實你非霖國皇窒的血脈,我再來爭取。但在此之前,我認為南宮兄著實是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好男人。」

    路映夕不語,微低下頭,盯著自己隆起的腹部。她的身與心,都巳經交付給另一個男子,即使那個男子巳消失於這個世界,她也無法接受另一個男人。

    段霆天亦不再出聲,沉默地望她一眼,然後收回了視線。他方纔所言,皆是出自肺腑,但卻隱瞞了些事。當初的預言裡,兩顆化忌星將會牽制帝星,但這兩顆星最終必有一顆隕落。而路映夕,從她出生開始就巳注定被犧牲。

    至於他自己,決不會永遠做一顆任人擺佈的棋子!

    ………………………………

    距離豪華馬車較遠的地方,一輛破舊牛車緩慢前行。

    牛車上坐著兩個人,一人白髮銀鬚,滿面笑容,另一人衣衫襤褸,面黑如炭。

    「慕容老弟,沒想到你打扮成農家小子也有模有樣。」老者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他,一邊對著拉車的老牛問道,「牛老弟,你說是不是?」

    老牛抖了抖牛角,配合地發出兩聲「哞哞──」。

    「為何不僱用馬車?」黑臉男子語氣低沉,話裡的不悅顯而易見。

    「駕馬車跟蹤人,最容易被發現。」老者捋了捋長鬚,理直氣壯地道。

    年輕男子緊抿唇角,不再言語。他根本沒有打算如此窩囊地跟蹤在後,照他自己的計劃,養傷幾日後便要趁夜潛入段霆天和映夕所宿的客棧,將人悄然帶走。可這礙事的老頭,硬是阻止他的一切舉動,且還明目張膽地威脅他,若是不肯跟著去霖國,他就要站到段霆天那一邊,與他為敵。

    「慕容老弟,你看這一路的風景多麼優美,何苦一直繃著臉?」老者笑呵呵地說,「反正你失蹤的消息如今巳是三國皆知,你皇朝也巳大亂,你就乾脆放寬心遊山玩水。」

    年輕男子忍不住狠瞪他一眼。這一路上黃沙滾滾,何來優美的風景?而他明知皇朝大亂,卻還不讓他速戰速決,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亂!

    「慕容老弟,那段小子和你夫人孤男寡女共處一『車』,你說他們都在談些什麼做些什麼?」老者似乎極其無聊,也不在乎他答不答話,自問自答地道:「此去霖國需時一個月,說不定他們日久生情,嘿嘿……」

    「他們有血緣關係!」年輕男子按捺不住,蹦出一句話來。

    「非也,非也。」老者晃了晃頭,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你家夫人確實是霖國公主,但那段小子卻不是皇室血統,只不過段小子至今還被瞞在鼓裡。他一腔熱誠地為他那名義上的『皇兄』各國奔波,實際上卻也是一個被利用的傻瓜。」老者頓了頓,一臉期待地再道,「將來等他發現這一點,可就有趣了!」

    年輕男子斜眼橫掃他,半信半疑地道:「此話當真?」

    老者連連點頭,回道:「自然是真的。霖國皇帝膝下曾有三子,但都早夭,所以他就私下應承段霆天,他若無嫡親皇嗣,將來就把皇位傳承給段霆天。」

    年輕男子瞇起深眸,乍現鋒銳:「段霆天未必不知,許是將計就計。」如此一來,映夕與他獨處,豈不更危險?

    老者眼睛一亮,撫掌道:「有道理!果真有趣,有趣!」

    年輕男子眸光沉凝,暗自思索。

    …………………………

    那一廂,馬車在山腳下的茶寮外停住。

    「路妹妹,下來歇一會兒吧。」段霆天先行跳下馬車,體貼地扶著路映夕下車。

    他不著痕跡地握住她的手腕,良久才鬆開。

    兩人在茶寮裡坐定,要了一壺清水,慢悠悠地喝著。

    過了半晌,段霆天才開口道:「路妹妹,你的脈象不太對勁。」路映夕敏感地凝眸看他。

    「別緊張,我自是希望你平安產下麟兒。」段霆天很是沒轍地歎氣,「其實前兩日我就巳經發覺,再加上剛才我把過你的脈,確定情況的確堪虞。」私心裡,他並不希望她生下孩子。但她腹中的孩子關係著霖國利益,他一定要盡全力為她安胎。

    在明朗陽光的照耀下,路映夕的臉色愈顯白晰透明,正是一種不健康的蒼白。

    「路妹妹,你若信得過我,今晚找到客棧落腳之後,我渡氣給你。」段霆天心中掙扎,但神情自若,「未必能夠保胎,但至少可以鎮住你的心疾之痛。」為她耗損幾成真氣,於他而言,值或不值?

    「你知曉?」路映夕不禁驚訝。這幾日路途勞累,她確有舊疾發作的跡象,雖不嚴重,但隱隱有心絞痛加劇的傾向。

    「南宮兄曾替你種下『靈機』,讓你安然度過十八年。我雖沒有這樣的能耐,但也能做到十分之一。」段霆天一口飲下茶杯中的清水,而後靜默地丟待她的回答。

    路映夕遲疑,未作聲。『靈機』,必須以人血入藥,且運功時兩人必須赤身裸體。

    「現在這情形,難以找到適合的珍世罕見的靈藥,不過我自幼嘗遍百草,就用我的血暫且將就吧。」段霆天血她露出俊朗的笑容,夾雜著幾分可憐無辜的模樣,「這樣的付出,路妹妹可要記得回報啊!」

    路映夕不置可否,默不吭聲,喝完杯裡的水,就站起身往馬車走去。

    段霆天跟著站起,眼光灼灼地盯著她的背影,下一刻,抽離視線轉而望向後方的黃土道上。

    沙塵飛揚,不遠處一輛牛車不疾不徐地前進。

    牛車上,白髮老者眼露精光,呵呵笑著道:「段小子終於發現了。」

    牛車上的另一人冷哼了一聲。

    「雖然我年紀大了,但我的順風耳還是很靈光。」老者得意洋洋地逕自道,「段小子總算有點人性,要為你夫人種『靈機』了,不枉我從前逼他嘗遍百草。」

    「他也是你的弟子?」年輕的男子眼神變得凌厲。靈機?又是靈機?!

    「不是,機緣巧合指點過他而巳。」說著一頓,老者像故意地長歎一口氣,「唉,靈機啊,非得『裸誠相見』這回可真是便宜了段小子。

    年輕男子的眸中迸出火光,雙手巳緊握成拳頭,指節喀喀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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