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蒼生 第二卷 少年心事
    京郊教場一圈的三層看台上搭起了綿延不斷的遮陽棚,篷子旁邊立著無數身穿繡有各家家徽服飾的女侍衛。不時有清俊可人的小廝穿行其間。

    鳳君做為主考官,位置在看台正前方的點將台上,俯視全場視野開闊。

    一大早,先入場的人發現長公主一向只搭個簡易帳頂遮陽、放兩把椅子休息的位置一夜之間多了一座精緻的兩層木質閣樓。

    說閣樓也不準確,其實只是一座簡易木架,隔出兩層,周圍裹上數層輕紗擋風遮陽而已。

    只是建這閣樓的人心思頗為精巧,一個簡單的篷子也給弄的美輪美奐。上好的鵝黃色白色絹紗用青竹繃起來層層疊疊的覆上去,即隔了陽光又不像厚重的帷幔那樣悶熱不透風。

    風過時淡淡的花香瀉出來,隱隱約約看見裡面的走動的人影兒,十分惹眼。引的到場的眾家男兒羨慕之極。

    「殿下,這篷子……」魏紫衫皺眉,她知道長公主今日是帶內眷來了,只是教場這樣的地方弄個這種風格的篷子實在不倫不類。

    鳳君不等她說完便搶著道:「我知道不太合宜,不過只這幾日,將軍通融些吧!」

    她本來就是交待瀲琪提前過來搭個篷子給明天來的男人們遮陽,誰知道那個素好華衣美服的女人給弄出個這麼樣的東西。

    不過看玄樂和清明、淺蒼幾個剛才進來的時候都是很喜歡的樣子,即便不合適也讓它呆在這兒幾天吧。

    想到這裡不由感歎一聲,還是瀲琪那丫頭最懂男人的心理。

    紫衫歎一聲,她素來知道這個長公主不畏人言,今天都這樣了,也不好再強求,應諾一聲下去安排其他瑣事。

    瀲琪見她走了方笑道:「這個魏將軍就是死心眼兒些,搭個漂亮些的篷子,有什麼不行?」

    鳳君一笑:「各人行事風格不同,人家就是一絲不苟的人,何必強求!倒是你,不論走到哪裡都不忘記賣弄風情,拜你和白朵所賜,本公主還有個『對袖』的名號呢!」

    「反正你也不在乎不是?」瀲琪笑的風情萬種,往鳳君肩上一貼,嗲聲嗲氣道:「公主可不能始亂終棄,否則我可要……」

    「啪」的一聲瓷器清脆的碎裂聲打斷了瀲琪的話,淺蒼白著小臉站在後面,尷尬道:「大、大皇姐,你、我什麼都沒看見。」

    瀲琪被火燙一般縮回去,正經八百地站好,撓撓頭道:「四皇子啊,我跟主子開個玩笑,您別見怪。」

    「我、我沒……」淺蒼說了半句就沒了話,慌忙蹲下去收拾碎瓷片。

    鳳君看兩人反應,會心一笑,把淺蒼拉起來推進屋子裡,笑道:「別撿了,仔細割傷了手。都是自家人,看見什麼都不必稀奇。你若有什麼想問的,我叫瀲護衛專門來給我親自解答。」

    這話一說,淺蒼臉色立時又紅起來,垂頭小聲嗔道:「大皇姐不要亂說!淺蒼,哪有什麼疑問!」

    其實他自年初被睿瑤送到月府,已住了半年有餘。這期間鳳君忙東忙西,多數是跟姐夫煜風相處,有些其他事情就是瀲琪常來關照。

    日子一長,少年免不了對俊美風趣又會討男兒歡心的瀲護衛暗生情愫,所以方才見瀲琪和鳳君玩笑才驚的失破茶杯。

    此時被鳳君一問,又懼怕別人看破自己心思,急忙掩飾,看在明眼人那裡卻是越抹越黑。

    鳳君仔細打量這個小弟弟,面如溫玉,眼若點漆,好一個美人,脾氣也是溫柔可親的。嗯,配瀲琪正好。那丫頭也有心,要不然不會昨天巴巴過來提醒府裡還住著個皇子,可以一起帶出來散心。既然清明的事情都管了,左右都是自己弟弟,不若一起管了也好。

    主意打定,鳳君仍舊故意道:「哪裡是亂說,皇姐說話算數,有什麼事情只管說,有什麼問題只管問。保證你不後悔。以後要跟清明多學學。」

    「清明皇兄?」淺蒼一雙大眼睛偷偷看看從帳子縫裡往外看的清明,身著騎裝,俊眉朗目神采飛揚,不知看到什麼,忽然嘟起嘴自言自語些什麼。心裡不禁有些隱隱的羨慕,輕聲問:「學什麼?」

    「學會,需要幫助的時候儘管找皇姐開口,只要合理,保證辦成。」鳳君揉揉淺蒼的頭,乖孩子。

    「清明皇兄,求了皇姐什麼?」淺蒼忖度著聲音越發小起來,不知道自己這麼問是不是過分,若是不該問的,皇姐生氣可怎麼辦?他自幼在宮裡掙扎長大,事事分外小心,常常不經意的流露出引人憐惜的樣子來。

    鳳君一歎,也是個苦孩子,問個問題都如此小心翼翼,於是故意擠眉弄眼道:「皇姐知道你有心事,若我說了清明的事情,你就告訴我好不好?」

    「誒?」淺蒼給唬的不由自主往後略退一退,結果撞到矮榻,一屁股坐上去。

    玄樂在旁邊看鳳君姐弟兩個說了半天,此時終於忍不住笑起來,給兩人端上茶笑道:「你就別逗他了,仔細真讓淺蒼弟弟生了氣。」

    「我不會生氣的!」淺蒼慌忙辯解。心裡其實很想知道清明求了皇姐什麼,若是能知道,以後求事情就好有個比照,知道什麼能要什麼不能要。

    「好啦好啦,」鳳君輕笑道:「不逗你了,秘密隨你願,愛說就說,不想說算了。至於你清明皇兄,他向皇姐求一個如意妻主。」

    「誒?妻、妻主?」淺蒼一驚,想到自己心事,臉皮又燒起來,妻主……也可以要皇姐幫忙的嗎?

    「不是說長姐如母嗎?」鳳君老神在在地吃著玄樂喂的水果道:「所以睿瑤說,以後你們的親事都由我定了,她不幹這麼勞心的事兒。怎麼樣?打不打算跟皇姐說秘密?」

    玄樂也鼓勵道:「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說,風哥哥都說你太安靜了,男孩子這個年紀要活潑些。」

    鳳君聽到這話,免不了仔細看他一眼,笑道:「你倒會教弟弟,自己是個比他還安靜的呢。我教了這許久,效果都沒多大一點兒。」

    「誰說沒有?」玄樂翻她一個白眼,硬是翻出風情萬種,主動坐到旁邊把手塞她手裡,「幫我暖暖。」

    鳳君樂呵呵把他攬過來,玄樂內傷未癒,即使現在夏天也是手腳冰涼,能主動坐過來,真是大進步!

    淺蒼羞紅了臉低下頭,左思右想,終究沒有直接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來。

    清明哼著小調從帳子邊跳回來,偎到鳳君腳邊軟聲道:「大皇姐,我看見她了。你知道她第幾個出場不?」

    鳳君點點他翹翹的鼻尖笑道:「第幾個我不知道,只不過,皇姐只答應給你引見,她喜不喜歡你,可由不得我。若不能兩情相悅,皇姐不會硬讓人家娶你的哦。」

    「啊?」清明一聽這樣,小臉立時黯淡下去,本以為可以讓皇姐直接賜婚的。難不成,讓他一個男兒去跟女子巴巴的說要嫁不成?

    玄樂急忙安慰道:「你放心,聽你皇姐說她是沒有家室的,你在月府多住些日子,多見見她就行啦。我們清明溫柔漂亮,哪有女子會不動心的,你說是不是?」

    清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暗下決心一定要讓那個人喜歡上自己,他可不要出去和親,葬送自己一世幸福!

    淺蒼湊到自己哥哥面前,柔聲道:「哥哥看上哪家女子,指給我也瞧瞧?」

    玄樂也笑道:「正是呢,那女孩子似乎到過月府幾次,不巧我一次都沒遇見。指出來給我們兩個看看吧。」

    清明臉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又覺得自己心上人優秀的很,半是矛盾半是炫耀的跟兩人到帳子邊上,微微掀開一點兒縫往外指指,羞澀道:「擂台左邊第二個,穿水色衣服的那個,她以前救過我。」說完又有些悵然,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自己。

    淺蒼、玄樂兩人湊過去往外看,離開場不到半個時辰了,周圍看台上早坐滿了人。

    看台內外圍著幾層衣甲鮮明的銀甲軍士兵。中間一個四丈見方的巨大擂台,今日比賽的八個選手分列在擂台兩側。

    右側的一四位置玄樂認得,正是府裡的伊彤、江珊,此時都安靜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彷彿周圍嘈雜的聲音都不存在一樣。左側的第二個水色衣衫的該是鳳君提起過的楚凝,第一第三不認識,第四個、第四個!!

    玄樂忽然覺得一陣眩暈,整個人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幾乎要倒在地上。站在她兩邊的清明、淺蒼幾乎同時發現他的異常,雙雙驚呼一聲從兩邊扶住。

    鳳君一個健步過去把他拉到懷裡,急問:「怎麼了怎麼了?」

    玄樂被抱住了仍舊止不住的往下滑,終於抖著指尖揪住她的衣襟,聲音帶著哭腔道:「第四個、那邊第四個……」

    「第四個?」鳳君把他捂到懷裡疑惑地看出去,擂台右側第四個是江珊,左側第四個……

    待看清了那人長相,鳳君也是渾身一震,驀然殺氣暴漲!

    擂台左側第四人乍一看長相平平無奇,又穿一件灰灰的衣服,彷彿一團影子落在樹蔭下的第四張椅子上,走在人堆裡看見必然過目就忘,絕不會有人注意。

    但是仔細看清了就確定,她長的與那害玄樂失去孩子的浴魂樓情使唐真長的赫然有七八分相似!

    當即一步跨出帳外叫道:「瀲琪進來。」

    瀲琪聽她叫的不尋常,從下面飛身躍上一丈多高的點將台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去給我查查,擂台左邊第四個坐的是誰?」鳳君努力安撫著懷裡仍舊渾身打顫的玄樂,心中後悔不迭,只怕是心病又要起來了。

    早知就不把那些考生卷宗扔給魏紫衫去審理,早知就不帶玄樂出來,早知……

    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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