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蒼生 第二卷 風雪天
    莫名其妙出現,又飛速消失並且順手拐走兩盤點心的古怪姑娘影沙夜並沒有影響幾個人的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三個女人都不提什麼經史學問,民生政治,不過說說天朝風物,講講地理民俗,夾雜幾句街頭巷尾的流言逸事。出乎意料的有共同語言,許多事情上看法一致,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幾個人的夫郎也是言語投契的很。鳳君、睿瑤都高興自己的寶貝多了有話說的閨密,妻主再寵,男人也肯定有只有同性間才說的悄悄話不願意告訴她們。深宅大院,忙起來顧不上的時候有個人說話總是好的。

    「殿下,殿下,您沒事,太好了……」

    眾人只覺眼前黑影一閃,睿瑤面前就跪了個人,黑衣勁裝,靴子上一片泥濘,鬢角的散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斂秋、鳳君執棋的手絲毫未動,只是兩人不約而同低下頭。

    「出了什麼事,說!」睿瑤臉色一沉,倒不是自己的屬下如此狼狽失了臉面。而是能讓自己身邊的右衛驚惶到跑的汗濕重衣的事情實在不多。

    「回殿下,皇上她……」那侍衛貼近睿瑤的耳朵低語幾句。

    以鳳君功力,豈是附耳低聲就能瞞得住的。只聽得那邊說,小半個時辰前女皇遇刺,雖然只是擦破了皮,但是暗器上有毒,已經昏迷不醒。

    只聽嘩啦一聲脆響,睿瑤手中的杯子落地,滾燙的茶水撒了一地,淡淡的白煙晃了幾下就沒了影兒。

    雖然失手掉了杯子,睿瑤面上也沒什麼表情,只是略微皺了皺眉。轉身握了自己兩個夫君的手低聲囑咐幾句就回身對鳳君道:「琅繯苑離內城甚遠,睿瑤有事等不及坐馬車了。可否請月小姐代為護送我的兩位夫君回府?」

    「舉手之勞,殿下放心吧。」鳳君肅容站起來給一個安心的眼神,又傳音問:「需要幫忙嗎?」

    睿瑤不會傳音,只是輕輕搖搖頭就轉身出了小築,侍衛早就把馬牽到湖邊,幾個人翻身上馬一路疾馳回宮。

    如此一鬧大家都沒了玩樂的興致,斂秋在琅繯苑門口就跟鳳君分來,拒絕了鳳君派去送她的車,只道有緣再見,就牽著自己身後男子的手慢悠悠離去。

    鳳君立在雪裡看那人意態悠閒,只歎自己不知何時才能拋開俗務得自在人生。有機會背起這天下蒼生本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對於無意的人也不過是負擔罷了。

    幸好、幸好自己不是皇帝,此間事了總能得些清閒。鳳君嘴角微微揚起,睿瑤已經決定了,自己盡力幫她就是。

    良久,披風上已經薄薄落了一層雪,那兩個人也走得看不見了。鳳君才吩咐車馬向前,煜風在車裡陪著睿瑤兩個驚慌的夫君,她騎了馬跟在旁邊。

    白朵、瀲琪在出了琅繯苑不遠就趕過來,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些悄悄潛進的尾巴並沒有動手,只是一路跟蹤到鳳君等人在太女府門前停下,裡面的人把主子迎進去就消失了。

    鳳君半路上就已經接到暗藍的匯報,果然是浴魂樓那邊動的手。就是不知道下一個目標是誰?睿瑤現在應該在皇帝身邊,剛遇刺防衛肯定沒問題,應該是安全的。太女府的兩個男人暫時沒有殺的價值。

    那麼,就剩自己了,別人不知道,浴魂樓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今天的刺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和睿瑤見面的原因。

    只安排了暗藍時刻盯著消息鳳君逕自回府,拉疆的手一緊,驁雪長嘶一聲揚蹄飛奔。那個院子,敢來的可以試試自己有幾條命?夠不夠出去?

    意料之中,本來就不是安靜地段的月府門前人愈發多了起來。

    雪比下午大多了,本來不過是細細的雪花,現在已經是大片大片的飄。北風越來越緊,掠過牆角時的嘯聲在靜夜裡聽起來尖銳許多,不時有大塊的雪從樹上掉下來,簌簌的撲到下面的雪堆裡。

    密密的黑雲壓下來,滿月的清輝被完全掩住,這樣的雪夜連夜裡最熱鬧的花樓都比往常安靜了許多。彷彿整個定坤城都已經陷入沉睡。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啊∼」鳳君愜意地伸個懶腰又往軟榻上的被褥堆裡擠了擠,瞇著眼睛剪剪燭花才下指令,「只有一個人的話估計是來探路的,先放進來。」

    下的黑影一躍翻過欄杆出去,雪地裡連個痕跡都沒有留下。

    線太短了,是掉不到大魚的……

    這麼晚才過來,比我預計的晚了許多嘛。鳳君不動聲色地看了看窗戶上雪白綿紙,有點奇怪,殺手執行任務時可以這麼完美的掩藏身上的殺氣嗎?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

    「鳳君,來吃宵夜,」煜風捧著個托盤進來,「你最喜歡的水晶梅花糕。」

    「你就知道整天給我弄吃的,哪天胖的走不動了我就賴著你,走哪都讓你背著!」

    「怕胖你還吃的跟人家要跟你搶一樣?瘦的竹竿似的,不知道的肯定都說我這當家主夫懶於家事,把自己的妻主餓得風都能吹跑!」

    「嘖嘖,那得多大的風啊?你確定你說我?」鳳君故作驚訝地點點自己鼻子,眼神一轉又痞起來噯昧地吹口氣,「若是你這股『風兒』倒是有可能。」

    「我當然是說你!」煜風臉一紅笑著去掐她的腰,「看看你這細腰,跟我差不多。前兒惜蘭叔叔還問我主子怎麼那麼瘦?說是要教教我怎麼做藥膳,生怕是我伺候的不好。你自己是、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嗯,『苗條』了,讓我給你背這黑鍋。現今倒有理了?」

    「我說怎麼突然開始天天給我做宵夜?原來不是心疼我,而是怕人家說你不好。」鳳君嘟起滿是糕點的嘴,硬是跟煜風擠在軟塌同一邊,攬著他的脖子蹭來蹭去。

    「行行,反正怎麼著我都說不過你,別把點心渣蹭得到處都是。」煜風拍掉身上的碎屑一臉寵溺,分明還是個孩子。這樣一個人怎麼在人前做出那般威儀氣派,他是怎麼也想不通的。

    轉念一想到見過她這模樣的除了天外天裡的爹爹就只有自己,又暗暗喜歡。

    「什麼叫怎麼都說不過我?聽起來好像是我蠻不講理似的。我哪裡瘦了,該有的一點也不少,你最清楚,對不對?」舌尖驀然掃過煜風的耳垂,激的男子渾身一顫急急推她。

    「再擠就從榻上掉下去了!你本來就蠻不講理,最會胡攪蠻纏,我還冤枉你不成了?肩膀單薄、腰比我細,哪裡都瘦!」雖然臉色紅得似乎要滴血,說話倒還算流利。「人家跟你說正事,一會兒就叫你岔的快忘記了。」

    「什麼?」

    「上次說給樂配解毒藥的事情,嗚∼」沒說完的話及時被鳳君堵了回去,外面還不知道是哪個呢,這話會害了樂。

    玄樂貼在窗外怔怔聽屋裡的對話,心裡升起怪異莫名的感覺,不是沒見過他們親密無間的樣子。可是,哪一次也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孤單。只是孤單而已,前所未有的!

    聲音漸漸低下去,想是就寢了。

    鬼使神差地忘了禁忌,舔破窗紙看進去,燈燭未滅,看那女子細心將男子頭髮理順,看他們甜蜜的長吻,聽見低柔的嗓音說:「寶貝,晚安。」心裡忽然升起無邊的空虛酸楚!

    正愣間燭火忽然熄滅,一道細細的聲音鑽入耳朵。剛剛還與男子調笑的女聲沒了笑意冷若冰霜,「我說公子,你看也看夠了,聽也聽夠了,沒什麼事就趕快回家吧。這裡沒有你想要的東西。雪夜風寒,凍壞了不值!」

    她原來是知道自己躲在外面的,玄樂心中一驚,條件反射地點地躍開,幾個起落翻出院子融進漆黑的夜色中。

    奔出很遠一段距離才放慢腳步。臉上冰冰涼涼的感覺,木然摸上去,面紗已經濕透,被寒風凍的硬梆梆的,拂過臉頰是刺刺的疼,他竟然哭了!

    自進入浴魂樓師傅們就告訴他哭是軟弱的表現,一個殺手不該軟弱。那是正常人才有的情緒,一流的殺手應該斷情絕愛,眼淚之與他們是累贅,根本就不該有!

    九歲第一次見到同伴互相殘殺後他就再也沒掉過眼淚,至今有快十年了吧?竟然被不知所謂的幾句話弄得心神大亂甚至哭出來?身子不由自主地戰慄恐慌,那種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覺,那種有什麼正在脫出自己的掌握的感覺,那是什麼?

    最後一個師傅說過,一個殺手如果開始有情,那麼他的死期就到了,他牢記在心!

    這條命,還能留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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