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蒼生 第二卷 月魄閣主
    「跑了?

    樂才鬆了的一口氣又提起來,轉身朝著聲音的方向恭敬跪下去,「玄樂無能,請樓主責罰!」

    「又來了,又來了。關姐姐已經告訴我了,若不是十一壞事,我們的樂大公子一定可以馬到成功。不是你的錯兒跪什麼跪啊,怪心疼人的。」女人語氣親呢,笑的漫不經心,白皙的手指靈活地翻轉著玩幾個七彩琉璃球。

    玄樂仍舊跪著,「謝樓主體恤。但是十一不守命令是因屬下御下不嚴,玄樂甘願受罰。」

    「不聽話是什麼下場這裡每個人都清楚,十一知法犯法不怪你。你只要抓住了那兩個人就是一件大功,不但抵了以前的過錯,樓主我還會重重的賞你。」年輕女人驀地捏緊手裡的琉璃球,語氣卻溫柔到讓人心生畏懼,「在場的所有人都一樣,你們都知道樓裡的規矩,任務失敗的人沒有資格繼續呆下去。

    頓一頓,看到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地跪在腳下,女人嘴角浮起殘忍地微笑,「所以,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成、皆大歡喜,敗……」「啪」的一聲,琉璃球被捏碎,赫連看也不看寒風中顫抖的眾人,閃身隱進黑暗裡。

    「呼∼」有人大大的舒了口氣。除了幾個地位高的自行站起來離開,多數仍舊跪著。

    玄樂立起來冷聲道:「都起來吧。從明天開始全部出動搜集月府的消息。再有違令者,不需樓主動手,我保證讓他生不如死!

    不理身後齊刷刷的應合,玄樂飛身上樓。掩上門的一剎那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他貼著陰冷的木門滑坐在地。直坐到東方的天際隱隱泛白才起身倒回床上,做夢一般抬手摸摸眼角異常的濕潤,眼淚麼?隨即自嘲地一笑,真是、久違了的東西呢!

    腳步聲遠遠地傳過來,幾乎己經刻進骨子裡的警覺讓玄樂瞬間回神,凝神細聽片刻就略略放鬆仍舊躺著。

    燕窩銀耳粥微甜的香氣伴隨著珠簾的叮噹細響滲進來,腳步聲漸漸*近,一隻白皙的手毫不客氣地戳上玄樂被淚水浸的朝潤潤的臉蛋,尖銳地聲音刻薄無比,「嘖嘖∼我都是瞧見什麼了啊?殺人都不眨眼的樂大公子也有眼淚這種東西?

    「出去!」玄樂猛然睜開眼,滿臉的不耐煩,意外地卻是沒有一絲殺氣。

    「搞清楚樓,我的寶貝頭牌。這月魄樓可是我的地盤,沒有什麼地方我去不得,也沒有什麼人有資格讓我出去。就是樓主∼」男人甩甩帕子,膩聲道:「也要給我幾分薄面。就你這個沒有眼力見兒的小蹄子不知好歹。

    「不稀罕!」玄樂扭過頭去不看他那張往下掉脂粉的臉,語氣生硬。

    他知道玄沒有惡意,連自己名字裡的「玄」字,也是因為跟了他學藝才得到的。

    浴魂樓和月魄閣雖然同氣連枝血脈相通,卻不是一個組織。初代樓主建立兩個地方之後將月魄閣交給自己摯愛的男子打理,所以月魄閣有極大的自由和權力。它有義務幫助浴魂樓,無條件浴魂樓,但是本身的傳承和體系是獨立于于外不受干預的。

    樓裡的男子都要來月魄閣學習媚術,他和燼是這代閣主玄最喜歡的兩個,是以得到「玄」字冠名以示地位。

    起初他並不屑於多這麼一個字,漸漸的卻發現了好處。

    因為男人可以孕育子息的體質,每月總有力弱的時候。因此,即使自己是公認的第一公子也不敢隨意招惹任何樓中較有地位的女人,甚至包括是自己的屬下。若是不小心樹敵過多難保哪一天就落的生不如死。

    樓中男人是女人的玩物是個慣例,有時候他會覺得即使是讓自己練武殺人也不過是順便的,因為恰巧武功最好而已。更多的時候不過是陪練,招之即來、揮之既去的物品。

    可是成了月魄閣主玄承認並賜名的人以後不再有不長眼的女人來找麻煩,連樓裡地位比自己高的女子召喚也是可以拒絕的。

    後來才明白,樓裡所有的男人都是月魄閣的「財務」,而閣裡的女人也都是樓主的屬下。這樣的盤根錯節互相制約才有了幾日的月魄閣和浴魂樓。而被閣主賜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選中的繼承人人選之一,樂的能力有目共睹,沒有人會傻到得罪未來能有樓主權力的人。

    恍神間玄噴香的手又擰上來,拉住樂的臉蛋左旋右旋,「個死孩子,一天不見脾氣見長了?我喂隻狗見了還會叫一聲兒呢!

    「那剛好,不管我正好省心了。

    「你就給我繼續嘴硬吧!趕明兒我把惹到真惱了,連個全屍也不給你!」

    「進了這裡有好死的人麼?」一句話不知道哪裡扎到心尖上,原本打定主意不讓任何人看見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開了閘的水一般湧出來。

    玄一見他這樣子修的細長的眉毛擰的愈發緊起來,一把掐住樂的肩膀撈起來就是一巴掌,「哭哭啼啼給誰看呢?男兒長到年紀了,心眼兒多了,知道傷春悲秋了?給我想清楚嘍,就是你哭瞎了眼也只有背後笑的人,沒有好死的你不會掙一個,不想活了才在這裡折騰。我堂堂月魄閣閣主瞎了眼才教出你這樣的徒弟。要死也走遠點別髒了我的眼!」

    樂只管怔怔聽他呵罵,待他一停猛然掙出來側身一把抓過床頭小几上已經涼掉的粥灌下去。「咳咳!」喝的太急嗆的直咳嗽,眼淚卻是再也出不來。

    「知道吃就好,廚房裡現成的飯有的是。死了我還得費心給你找領破席裹屍!」玄見他喝了粥端著碗頭也不回地出去。

    樂看著他「匡」的一聲甩上門,聽著漸遠的腳步,臉上的巴掌印熱辣辣的疼,滿耳都是那句,「沒有好死你就不會掙一個」……

    以前沒有,以後、就說不定了吧。

    「你要救他?」鳳君接過煜風遞來的披風,本來已經跨出門檻的腳又縮了回去,「為什麼?」

    「他本性不壞,定是為人所迫。你可記得當日我們給他的解藥只服用了一副,第二日進了京城他就離開了。那毒在他體內積鬱多年,豈是一時半刻清的乾淨的?」煜風一想起昨日樂的眼神心中總是忍不住泛酸,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變的那般空洞無情,還有看到鳳君那一瞬間的亮彩。以前在路上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

    「你怎知他本性不壞?」

    「當時他跟咱們在一起時多數時間都是跟我在一起,現在想來那孩子定然不是他的,但是他照顧的無微不至。雖說可能是為了作戲,可是眼裡的神色可不是那麼容易裝出來的。一般殺手都是冷情冷性的,哪會有如此性情的人?」

    「哦?」鳳君只是挑了挑眉毛,她的寶貝心性純良,不是給你騙了去吧?

    「他真的不壞,鳳君你信我。雖然我說不出太多事情,可感覺是錯不了的。昨日他故意放我們你也看見了,於你對打幾十招沒有一招狠手,想是不願意傷你。

    「她們不是要抓活的嗎?」

    「傷了也是活的,他……」是喜歡你,不捨得下手,我看得出來。後半句話給進門的瀲琪堵在嘴裡沒出來。鳳君似乎不知道呢,一時情急差點說出來。煜風緊張的十指絞在一起,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

    鳳君卻不在意,笑著跟瀲琪打招呼又回頭溫言道:「你若想救就去吧。把解藥配好了找個機會給他就是,沒了限制以他的本事應該可以脫身的。」

    風兒就是心太善,不過有自己和這麼多人護著他,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藏珍閣交友

    「咦?還要我幫忙嗎?」煜風站起來收拾書桌,他想把上次給玄樂解毒的方子寫下來交給藥廬,剛把墨磨好,出去了沒一刻的鳳君又進來了。

    「是啊是啊,你就當去逛街好了。幫我找身晃眼點的衣服,今兒月大小姐要帶著自己寵愛到心尖兒上的夫君去藏珍閣買手飾。」

    「說什麼呢?」煜風擰起她的耳朵嗔道:「愈發的不正經了!」

    「夫君饒命,為妻知道錯了,耳朵擰紅了出去可沒法見人了!」鳳君嘻嘻哈哈任他拉扯,其實煜風根本沒用什麼力。

    「再貧嘴我就不理你了!」煜風滿面潮紅,扭身進內室去找衣服。

    鳳君跟上去就給迎面扔出來的衣服砸個正著將頭臉罩住,冬衣厚重,一把沒拽開就給踢到椅子腳絆倒。

    煜風撲上來把她拉起來兩人又笑鬧一番才修容換衣整整齊齊出去。

    出了大門上馬車,錦緞的外罩,四周垂下半尺長的亮黑色流蘇,更用少見的琉璃珠子壓角,顯的雍容華貴,富而不嬌。

    瀲琪、白朵鮮衣怒馬一前一後帶路護衛。路人紛紛駐足觀望,心中細數京中大戶,不知是哪一家如此闊綽,連車婦的衣服都是上等綢緞。

    招搖過市行了不到一刻就到藏珍閣。車門一掀下來個小姐,黑亮的貂皮大衣襯的玉面朱唇,更兼舉止貴氣,回眸一笑看的周圍行人嘖嘖感歎。

    門簾又掀伸出一隻纖美玉手,那小姐拉了手帶出個輕紗覆面的男子,看那身形舉止即知也是個絕色佳人。

    兩人牽手就要進藏珍閣,卻給立在門前的侍衛攔住。不知道那侍衛低聲說了句什麼,黑衣小姐雙眉一挑提高了聲音道:「大白天的開了門不做生意麼?若為了某些貴人擋了尋常客人,我看這藏珍閣也別對著大家敞開了。單給皇親國戚選貢好了,倒也省去了應付我們這些俗客的麻煩!」

    「小璇不得無禮!」話音剛落,門裡一個女聲喝止正要動手的侍衛,聲音一轉又溫言道:「疏於管束,下人無禮,還請這位姑娘不要見怪。小姐說的對,來者是客,我不能阻了藏珍閣的財路。」

    有人認出那來的較早的車駕和侍衛都是太女府的人。這個尋常的冬日晌午,藏珍閣門前又一次聚集了大量想一睹太女和其正君風采的人。畢竟天潢貴胄是許多人一生都不得一見的人物。

    意料之外,店裡除了睿瑤和她的兩個夫君還有三個人。一對兒夫妻,一個抱著個青銅古鼎細看的中年女人。鳳君詢問的目光過去,睿瑤打個手勢表示那是比她來的早的客人。

    鳳君看著睿瑤打的啞語一愣,她倒沒想到當初去福利院做義工學的東西在這兒用上了,果然是藝不壓身。

    當下兩人不再說話各自陪著夫君去挑東西,兩對兒甜蜜的年輕人不時低聲討論輕笑。蜜裡調油似的氣氛讓另外一對兒夫妻相視一笑,那捧著銅鼎的女人臉色漸漸黑下來。

    本打算看中同一樣東西,兩人互相推讓一番借此結交。誰想不過片刻那老學究一樣的中年女人冷哼一聲,用像是對著銅鼎自言自語又恰恰能讓在場所有人聽到的音量怒斥,「藍顏禍水,禍國殃民!妻綱不振,傷風敗俗!」

    煜風一臉無辜地嘟起嘴,轉頭看鳳君也是哭笑不得的神色。另一對夫妻頭也沒回,不置可否。

    睿瑤的正君海滄瀾卻立時白了一張臉。他作為未來儲君的正夫,將來的一國之父,最忌人家說男子禍國、以色媚上。睿瑤對他和側君的寵愛在定坤人所共知。早有流言說太女過於流連美色妻綱不振,連鳳後也明裡暗裡提點過幾次。他雖打心底高興嫁了好妻主,卻抵不住流言擔不起罵名。若說實話,睿瑤從來不會因為他和側君柳之行耽誤正事,這會兒是沒有一個人相信了。

    今日又被個素不相識的人職責也難怪他氣白了臉。柳君輕輕扯扯他的衣袖以示安慰,睿瑤已經一步踏出去,她絕對不會讓人家欺負自己的寶貝。

    「此言差矣!聖人教導:君為臣綱、母為女綱、妻為夫綱。做人當以仁、義、禮、智、信為準則。疼寵妻子不違仁義道德,如何就妻綱不振禍國殃民了呢?」

    那女子把銅鼎重重墩放在博物架上,斜睨睿瑤一眼,態度傲慢語氣不屑,「男子幼學《男誡》,當以貞節烈夫為榜樣,以相妻教女為己任,足不出戶方為潔身自好。而巾幗女子肩負國家社稷,最忌諱沉迷兒女私情,言語輕狂。藍顏禍水,妻綱不振,我哪裡說錯了?」

    「非也非也∼」鳳君暗道如此古板迂腐之人也算是個極品,雖然嘴角忍不住往上翹還是憋住了肅容上去半文不白地接下話茬,「雖有古制女主外男主內,又有言道男子無才便是德。晚輩不才,竊以為此等言論甚為荒謬。」

    「哦?小姐見解獨到,斂秋不才,願聞其詳。」

    幾人轉頭看插話的人正是自進來一直沒出聲的那個女人。那人二十七八歲年紀,素衣無妝,一頭烏髮僅用支檀木簪子鬆鬆挽住,意態悠閒。見鳳君望過來淺淺一笑,平凡的面目登時有了顏色,觀之如沐春風。

    鳳君見她笑容也覺得是個平和可交的人,便回以一笑,道:「姐姐過講,哪裡有什麼獨到,不過是些離經叛道的言論。若不嫌污了視聽,姑且聽聽好了。」

    「好!」斂秋鼓掌大笑,「我便聽聽如小姐這般風姿談吐能講出些什麼離經叛道的言語?」

    「這位夫人剛才說男子當以相妻教女為己任,不該拋頭露面。若按男子無才便是德,小戶人家不說,這位夫人看起來也是有來頭的人,敢問偌大的家業尊夫君不識字可管得起來?女子當建功立業為國為民,試問若家中無良人分憂,諸如母不慈女不孝,姐妹不合,可還能安心事業?每日衣食住行可有一件自己動手?換個位置可也能比自己的夫君做的更好?男人既有如此大的功勞,女人尊重寵愛又有什麼不妥呢?」

    在場的幾個男人都聽得頻頻點頭,煜風更是感動地不顧還在人前,主動拉住鳳君的手。

    那女人抬頭望天,眼帶鄙夷,「此等小事,何須親自動手?巾幗女子當出將入相,怎能在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勞心勞力?」

    斂秋笑道:「妹妹的話聽起來有趣,細想想也頗為有理。說句不怕見笑的話,我雖為布衣,平日做個教書匠無甚大事,也是個不理家事的。若沒了夫君操持,當真要蓬頭污衣了,只怕是肚子餓了連柴米在哪裡都找不到?」

    此言一出眾人笑言逐開,連斂秋背後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男子也身形微顫掩嘴低笑。那老女人頑固不化,冷哼一聲「謬論!」叫掌櫃將銅鼎送到她府上,頭也不回甩袖離去。

    估計除了掌櫃在場的所有人都樂得她早些離開。這種爭論根本沒有什麼意義,食古不化到這種地步的人便是自己親身體驗了都會告訴自己是錯覺,再找個說法開脫。

    「說的好,鄙人一直以為『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是至理明言。立身原該從點滴做起。」睿瑤和鳳君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個斂秋雖然自稱教書匠,但是思想開明,是個人才。更何況,上得起藏珍閣,定然不是簡單人物,於是主動邀請道:「兩位姐姐說話頗合小妹胃口。我疼寵夫婿一直落埋怨,今兒是頭一回有人和我站一邊。可介意換個地方談談,小妹惦記著跟兩位討教討教,多學兩句道理應付長輩讓我過個好年呢!」

    鳳君朗笑一聲抱抱拳答的乾脆,「左右無事,妹妹性子豪爽,今日就交了這個朋友。」

    「二位姑娘好興致,斂秋卻之不恭。帶路吧!」斂秋看睿瑤笑的俏皮也是璨然一笑,當下率先出了藏珍閣。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