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夜晚來臨,與以往不同,今夜的邏些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吐蕃的新年雖和唐歷不是同一個日子,重視程度卻是一致的,有各種各樣的習俗,大年初一白日裡要選出本年的第一勇士和第一美女,晚上也很熱鬧,百姓們圍著篝火慶祝豐收,唱藏語民謠祈禱來年也這麼順利。
與尺碼雷、尺帶珠丹一起用罷晚餐,李奴奴就迫不及待的想出去看看,心裡興奮,連晚餐吃的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在想著如果沒來吐蕃就永遠見識不到全民參與的篝火大會是怎樣的,翠兒說的沒錯,來吐蕃是一次新生。
任丹青說,吐蕃的百姓是最期待新年的,大年初一的篝火會上,會有姑娘和小伙互唱情歌示愛,如果雙方都有意還可以互贈信物,這門親事就等兩家父母見面就定住了。
當時楊尚武也在場,聽的一臉羨慕,如果李奴奴只是那個小宮女該多好!是不是我們也可以互相喜歡然後成親?可是想到當時在大唐自己與金城公主的差距,忍不住問道:「那如果小伙子家裡特別窮怎麼辦?姑娘家裡也不在意嗎?」
任丹青認真想了想道:「我還沒聽說過誰家不樂意的呢!即使是窮,有力氣幹活又會窮到哪裡去了?除非是個懶漢,那懶是沒有姑娘喜歡的了!何況如果姑娘家裡好,自己姑爺不是一家人了嗎?」
李奴奴本也是一臉的嚮往,心裡不斷的在想,如果自己不是什麼大唐的公主,只是吐蕃一個平民該多好!可轉念一想,既然老婆是自己喜歡的、自己找的,為何娶了以後又會娶那麼多小妾呢?在愛情面前,誰的眼裡能容下沙子?妻子不是更可憐?「互相喜歡才成了親,那後來男子又找小妾,妻子不是要難過死了?還不如我們那裡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來就沒什麼感情,他再找也不會難過,就二三女共事一夫唄!」
任丹青歪頭想了想,道:「在我們吐蕃,除了那些皇親貴族、達官貴人以外,很少會有人娶好幾個老婆的!一般自己選了妻子的小伙子們很少再找的,除非他的妻子死了或者……背叛了他。」
吐蕃人民姑娘們都是卓文君,小伙們都是司馬相如!李奴奴心裡震驚感歎,只是她從小生在宮裡不知道,在大唐的普通百姓家裡,不是大富大貴的,也都只有一個老婆的。
吐蕃地大人少,自然環境本身就差,醫學人文發展也落後,所以死在難產上的婦人不計其數,所以吐蕃人對於子嗣都非常看重,因為孩子難生、更難養活,所以很多贊普雖然有很多老婆,最終兒子卻很少,往往他們掛掉了,最大的兒子也才四五歲,年幼的贊普登基,年長的王叔們往往心有不服,所以吐蕃內亂不斷,但是這個民族在面對外來侵略者的時候,又出奇的統一,一致對外,所以松贊干布統一吐蕃以後雖然每年都有小的叛亂,吐蕃卻一直在變的強大,甚至連阿拉伯帝國和大唐帝國也不敢小覷了。
吐蕃的篝火慶祝會甚是熱鬧,在紅山宮前面的大廣場上,一堆一堆的篝火熊熊燃燒著,火上面都掛著一隻隻全羊被烤的滋溜溜冒著香氣和油花花,火旁邊圍著一群一群的盛裝的吐蕃百姓,或唱或鬧或跳或笑,新年的氣氛十分濃郁。
李奴奴也顧不得冷,當頭跑著四處尋找自己從大唐帶來的那些唐人,楊尚武說他們也都要參加篝火大會的。翠兒和喜弟在後面前一個後一個的跟著。
忽然有隻手拉了李奴奴一把,她回頭一看是滿臉摸的黑不溜秋的楊尚武,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你這是幹嘛?化這麼奇怪的妝呢?」
楊尚武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齒,那麼憨厚,那麼溫暖,「姜擦拉溫好眼力,你剛從紅山宮下來他就看到了,跟我們說你來了,我們還不信,結果沒過一會就見你四處跑來跑去的瞎找,和無頭蒼蠅似的!」
李奴奴笑著說:「那小子!你生火了?弄的一頭黑?吐蕃沒人幫你們嗎?」
楊尚武忙擺手,「不不不,他們對我們可尊敬了,說開春了要跟我們學習耕種呢!是我們自己要求學習生篝火和烤全羊的!第一次弄,不是火大就是火小,烤糊了不少,好在兄弟們不計較,糊了就糊著吃!現在姜擦拉溫在那邊替我烤呢!別看他年紀小,做起事情來一點不含糊!」
李奴奴有些躍躍欲試,「快走,我也去,我也要自己烤!」
到那邊的時候,姜擦拉溫正捲著袖子席地坐著,一邊指揮唐人轉動穿全羊的木棍,見到李奴奴走來過,高興的躍起奔了過來,拉著李奴奴的手,拖著她坐在自己身旁。
眾人見到公主,忙要行禮。李奴奴趕緊擺手,示意大家隨便坐,「別行禮了,今天過年,我們不講那些禮數!就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姜擦拉溫手腳利落的拔出袖刀,削了一片羊腿肉遞給李奴奴,「這頭羊是我特意挑的,肥瘦適中,又先用鹽醃過了,應該很入味,你嘗嘗看!」
李奴奴伸手接過,逕直扔到了嘴裡,大口的嚼著,一邊還「嗚嗚」說著什麼,只是肉把嘴塞的太滿,翠兒和喜弟互看一眼都不明白她這是要什麼。
「拿杯燒酒來!不要馬奶酒!」姜擦拉溫招呼道。
李奴奴一邊賣力嚼著嘴裡的肉,一邊對她伸大拇指,表示讚揚!
忽聽廣場中央的一堆篝火旁邊傳出一陣很大的調笑聲。那是第一勇士和第一美女所在的最大的篝火堆,李奴奴等人忍不住轉頭看過去。
原來是喜登剛一曲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