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常林之所以會坐在種桃小園裡,是偶然,但也是必然。
說偶然,是因為他和燕姨從沒有任何的交集。雖說因為易楚的存在,在以後的日子裡,他肯定會與燕姨見面。但由於身份上的懸殊,他永遠不可能真正意義上的踏進種桃小園。最多也就是像李德生那樣,以一個客人的身份在這裡小憩……但是,與李德生所不同的是,陸常林還有著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燕門的外家弟子。
當他從易楚和李德生那裡得知燕姨與燕門的淵源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要來見見這位老太太。
因為從易楚和李德生的描述中,他隱約能看出,燕老太太似乎和自己有著一樣的心思……
「我只想讓這孩子頂替我的位子罷了……我老了,需要一個接班人。」葡萄架下,老太太唏噓感慨。
陸常林並不知道老太太所說的位子到底指什麼,但他曉得,這不是自己應該問的。
所以,他微微的笑道:「我只是想看到一個奇跡……我雖然不算一個真正的燕門子弟,但我卻一直為這種偉大的傳承而驕傲。所以,我想親眼見證一個連我師父、師爺都不曾見過的奇跡,又或者說……見證一個巔峰。從這個角度而言,我和燕姨您之間還是有點分歧。」
燕老太太笑道:「殊途同歸,也不算分歧。」
微微一頓,卻又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只是苦了那個叫囡囡的孩子……常林啊,除了你所說的方法。這孩子的病就真地沒治了嗎?」
陸常林沉默了一會,苦笑道:「但凡有一點希望,我也不會讓一個孩子去承受這樣的痛苦。不過燕姨您放心,我會盡力配合好阿楚,讓孩子少受點罪。不過……話又說回來,我檢查過這孩子的身體。無論是天賦還是根骨,絕對是上品中的上品。不雕琢一番,倒是可惜了。」
燕老太太呵呵的笑著:「這個事情我不管……但是。這很有趣,因為燕家的歷史上,從沒有一個女性的傳承者。女人能頂半邊天,我倒是挺期待這一幕的。」微微一頓,又道:「找個機會,讓阿楚把這孩子帶來讓我瞧瞧。」………………………………………………………………………………
陸常林去種桃小園地時候,易楚也來到了應小蝶的辦公室。
應小蝶回來後,三組這段時間依然沒有什麼重要的案子。除了給其他的組提供一些技術上的支持外。三組的人幾乎處於『失業』的狀態。
進了應小蝶的辦公室後,易楚往沙發上一坐,東張西望地卻沒說話。
應小蝶笑道:「怎麼有空來我辦公室,公司沒事嗎?」
易楚歎了口氣:「公司快破產了。準備來你這裡混口飯吃……應大隊長,你們這裡需不需要外聘人員?」
應小蝶笑道:「你這個笑話可一點也不好笑……不過說真的,我們組還真缺少一個清潔工。」
易楚也笑:「行啊,給口飯吃就行。」
應小蝶笑著搖了搖頭……她能看得出來,易楚的臉上的神色雖然一如往常那般地悠閒,但眼底深處卻有著一絲凝重。給易楚沏了杯茶後,便說道:「阿楚,有什麼事情你就直說吧。」
易楚並不奇怪應小蝶看出自己的心思。第一,他壓根就沒打算隱藏。第二。在應小蝶的面前,想藏住心思真的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稍稍沉吟後,他說道:「小蝶,把麥子和葉眉她們也叫過來吧……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們商量。」
囡囡從小就住在a單元裡,她並不屬於哪一個人。對她來說,a單元裡的女孩都是她的姐姐。也是她的母親。所以,在收徒這件事情上,易楚覺得只徵詢應小蝶一個人的意見是對其他人地不尊重。而且,應小蝶顯然也不會以個人的意志去決定囡囡的命運,她必定要和麥子、葉眉她們共同給出答案。
應小蝶皺了皺眉,不太明白易楚的意思……究竟是什麼事情,值得他如此的鄭重其事?
儘管心中有著疑惑,應小蝶卻沒有猶豫,很快叫來的了麥子和葉眉。
麥子見到易楚很驚奇:「喂,你們公司是不是快要破產了?上班地時候。就見你在小區裡亂溜躂,現在又跑來我們組,你是不是閒的沒事幹啊?再說了,閒的沒事幹也不能跑來打擾我們工作啊?」
葉眉笑道:「是啊,阿楚,你來的可真不是時候,我們的大小姐剛當了一回地主就被小蝶請過來了……」
麥子一頓腳,嗔道:「喂,斗地主也是工作好不好?小蝶姐說了,沒事的時候,要多研究人的心理,觀察他們的行為。在組裡,天天對這你們這些人,本小姐不稀得研究。所以就上網研究
理嘛……」
沒理也能扯出三分理,這就是麥大小姐的天賦……應小蝶笑著搖頭,將麥子按在了沙發上。
麥子永遠都是閒不住的人,往易楚身邊一坐,輕輕地踢了一腳,問道:「喂,到底什麼事情啊?有話就快點說,不要打擾我們工作呢。」
應小蝶和葉眉都將視線集中在易楚身上,倆人見慣了易楚閒散悠閒的樣子,第一次見他如此的鄭重其事,心中隱隱的便有些不安。
易楚喝了口茶,說道:「長話短說吧,我今天來是為了囡囡,嗯……我要收她做徒弟。」
三個女孩聞言,不由面面相覷,收囡囡做徒弟?
應小蝶輕輕的蹙眉:「阿楚,你怎麼會想起來收囡囡做徒弟?當然,這肯定是一件好事,相信葉眉和麥子都是這麼想的。但我總覺得……你的話裡好像還藏有其他的意思。」
易楚歎了口氣,說道:「下面我要說地話,也許你們會很難接受。所以,在我說之前。請深呼吸三口,做好心理準備。另外,等我說完之後,到底該怎麼做,我尊重你們的選擇。」
囡囡的事情聽起來複雜,但說起來卻是簡單……
十分鐘後,易楚閉上了嘴巴,倚在沙發的扶手上。靜靜的等待著。
他知道,眼前的這三個女孩需要一定的時間來消化自己剛才說的那番話。
辦公室裡寂靜地有些可怕……三個女孩的臉色都很蒼白,葉眉更是悄悄的流下了眼淚。
……過了好一會兒,應小蝶終於是開口說話了。
她勉強對易楚笑著:「事情似乎並不算糟糕……不是嗎,畢竟囡囡遇上了你。」
麥子拚命的點頭,拉著葉眉的手,安慰道:「對呢,葉眉姐。有阿楚在,囡囡一定會沒事情。別傷心了,你一哭,我也忍不住想要哭……」在a單元。葉眉之外,包括林英在內都是些『沒長大』的女孩。她們和囡囡在一起的時候,更像是不分大小的玩伴。真正以長輩心態去照顧囡囡地只有應小蝶和葉眉。但應小蝶的工作實在繁忙,照顧囡囡的時候比較少,這樣一來,整個a單元裡,葉眉照料囡囡的時候最多、也最細膩。
每天晚上,都是葉眉帶著囡囡入睡,給她唱歌。說故事。
而囡囡呢,也總會在夢裡摟著葉眉叫媽媽。
麥子知道,此時此刻,葉眉正是那個最傷心地人……
易楚笑了笑,看著葉眉說道:「葉眉,麥子說的對。有我在,囡囡的未來就不是問題。不過還是那句話,你們得做好心理準備,並且做出選擇,給我一個答案。一旦決定了……」
說到這裡,他的口吻便嚴肅起來,繼續說道:「一旦做出了決定,那麼從今天起,囡囡就歸我管了。在以後的日子裡,你們可以像以前那樣的疼她、愛她。但決不允許干涉我對她的訓練,更不允許拖後腿。否則的話,你們就是害了她!」
葉眉臉色蒼白,很擔心的問道:「阿楚,你說地訓練很殘酷嗎?」
易楚不由在心裡笑了笑……其實,在來之前,陸常林就已經和他說過。每個人的身體素質都不一樣,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差異。燕老頭的訓練方法是基礎,但具體到囡囡身上,其實是可以做出一些調整的。簡單的來說,未必要那麼地嚴苛、那麼的慘無人道。再者,燕老頭當年那些嚴苛的手段,更多的體現與武技上的訓練。而對於囡囡來說,治病和身體的改造才是第一位的,沒必要將她訓練成第二個易楚……
但是為了a單元的女孩們更好的認清形式,易楚並不打算在這方面安慰她們。
他笑了笑,卻很殘酷的說道:「老李對麥子地訓練你們都看見吧?在這種程度上,乘以三基本就是我對囡囡的訓練強度了……」
麥子不由打了個冷戰。
乘以三?
天啦,這還要不要人活了……囡囡還只是個孩子啊!
儘管有著各種各樣的擔心、心疼,但事已至此,擺在三個女孩眼前的選擇只有一個。
應小蝶看著易楚,咬牙說道:「如果需要……我可以讓囡囡一直跟著你,甚至,我可以讓她搬出a單元。」
微微一頓,她看了一眼葉眉,苦笑道:「你知道的,女孩子心比較軟,我怕她們看到囡囡受苦的時候,會忍不住干涉你的訓練。」
易楚搖頭道:「暫時不用……囡囡年紀還小,留給我的時間足夠充裕。我今天來,就是想讓你們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具體的事情,還得過段時間再說。呵呵,初為人師,我也很緊張。師父當年教我的那點東西,差不多全還給他老人家了,我需要時間來溫習功課。」
頓,又道:「另外,這段時間你們可以做一些準備工語言上進行一些誘導,讓囡囡對武技產生一定的興趣。同時,也有必要對她進行身體素質方面的訓練。我希望,當我做好準備後,囡囡在身體和心理上也同時做好了準備。」………………………………………………………………………………
窗外,暮色四合。
南湧的辦公室裡。宏達公司的老總楊程坐在沙發上,嘴裡嚷嚷著:「沒錯,就是那傢伙,白眼想起來了,就是電視上的那個胖子。」
南湧陰沉著臉,問道:「你確信?」
楊程一揚眉:「我當然確信……白眼那小子說了,他當時就覺得那胖子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後來地事情你也知道。白眼被那胖子的保鏢送進醫院。我靠,沒想到躺了兩天後,居然給白眼想了起來。說是上次警局開新聞發佈會的時候,他在電視上見過這胖子。我也打聽了,這胖子叫李德生,是一個什麼信息咨詢公司的老總。」
南湧一聽李德生這三個字,心裡忍不住一抖。
他並沒有忘記,藍天大廈失火那天。自己差點被這胖子一腳踢成了殘廢。
在他眼裡,李德生這種檔次的人物,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換做平時,他絕對會以最暴烈的方法去洗刷那一腳之辱。但不知道為什麼。李德生那天所表現出來的氣勢,卻讓他始終提不起報復地勇氣……
對於李德生,南湧一直以為自己對他很瞭解。因為,李德生是劉韻的前夫。
但他想不明白,以前那個看似很憨厚、連一個女人都栓不住的傢伙,怎麼會有那樣狂暴的氣勢!
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南湧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他知道,如果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像李德生這種人最好不要去惹他。匹夫之怒,也是極可怕的。自己這邊家大業大,實在是沒必要去招惹這種連老婆都沒有的匹夫……
「警局地新聞發佈會?」南湧皺了皺眉:「這是怎麼回事,這個李德生和警局有什麼關係?」
楊程說道:「好像是什麼合作單位吧?我找警局的朋友問過,聽他們說,這個胖子挺吃得開的。和幾個重案組的關係都不錯。尤其是三組……」
南湧地眉頭直接擰成了一個川字,稍稍沉吟,拿起桌上的電話,對楊程說道:「你先回去吧……繼續盯著桂竹巷那邊,盡快的找到那幾個戶主。李德生和電視台那件事情我來解決,你就不要再參合了。」
等楊程出門後,南湧撥通了南學亮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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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北方某個城市裡的南學亮靜靜的聽著南湧的匯報。
市裡的某個領導借媒體的力量來打壓南雲集團地事情,南學亮早已經知道。對此,他並不擔心。他慣見了商場、官場上的鬥爭,這種小兒科的手段。實在引不起他的興趣。一個小小的寧南市而已,就那麼大的一個小水譚,能翻起多大地浪來?
再說了,寧南市這潭水從來都不是清澈的,從根本上來說,記者暗訪那件事情,根本就不是衝著他南學亮去的。只不過是想通過自己和南雲集團達到某種目的而已。只可惜,他們似乎選錯了對象……
不過,南湧說起的這個李德生,似乎有點麻煩。
南學亮揉著太陽穴,心說,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弟弟這次倒沒說錯,匹夫之怒,有時候也是挺可怕的。
最關鍵的是,這個李德生與寧南警局的關係很密切,這一點不得不防。
南學亮同樣拿起了電話,撥通了某個號碼。
「是我,南學亮……」
「聽出來了……有什麼事情嗎?我正在開會呢。」
南學亮稍稍沉吟,說道:「省裡我已經打過招呼,相信最多一個月後,給你添堵的那位老兄就會在你地眼前消失。他不是一直想做一把手嗎,這次應該能滿足他……靈墩縣可是個不錯的地方。」
電話那端的人沉默了片刻,隨即淡淡的說道:「能去靈墩縣,已經算是便宜他了。」
南學亮說道:「我只能做到這樣了……你該不會是不滿意吧?」
那人急道:「不,不,我當然滿意。這次……還是我欠你的。」
南學亮笑了笑:「不用跟我客氣了,老同學,幫我照顧好南湧就可以了。」
微微一頓,他在紙上寫下李德生三個字,漫不經心的又接著說道:「對了,有一件事情還要麻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