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時間以來,囡囡一直跟在謝言的身邊。
從根本上來說,A單元並不適合囡囡的成長。三組的人雖然都很疼愛囡囡,但因為工作的原因,她們無法像一個真正的母親那樣去照料囡囡。尤其在囡囡身體內的隱疾被發現後,找一個能在日常起居和身體護理方面都能對她進行照料的人,就成了當務之急。
而謝言的到來,無疑是解了眾人的燃眉之急。
首先,謝言有照顧孩子這方面的經驗,謝蛋蛋同學就是她拉扯大的。再則,她是一個醫生,並且還是中醫。中醫的養生與調理之道,遠勝當世所有派系的醫術。最重要的是,謝言擁有一顆至純至善的心,知道囡囡的身世和現狀後,甚至不等大家開口,便主動的承擔起照料囡囡的責任。
易楚和陸常林擬定的治療計劃需要一個時間上的緩衝,兩人議定,這個緩衝期為一年。
在這一年的時間裡,不僅要加強囡囡的身體素質,同時還要對她進行一些醫護方面的工作。
醫館的工作雖然很忙,而且身體上也很不方便,但謝言依然沒有放棄照料囡囡。
她將囡囡接到醫館,每天早晨叫醒孩子,督促她晨練,並且每天都會用藥粥幫孩子調理身體……
「那個老頭就是小言帶著囡囡晨練的時候認識的,大概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吧……」
易楚的辦公室內,陸常林娓娓的說著事情地來龍去脈。
「我問過小言,這個老頭大約七十不到的樣子。每天都會在小河灘邊打拳。」陸常林繼續說道:「在河灘邊進行晨練的人很多,囡囡這孩子你也知道,人見人愛,嘴巴又甜,沒多久就和那些晨練的人們熟悉了。這個練拳的老頭就特別喜歡她,還教了她一套拳法……」
易楚聽到這裡。一揚眉:「是什麼拳法?」
陸常林明白易楚的意思,笑了笑,說道:「也就是普通地拳法,沒什麼特殊的。」
易楚點了點頭。說道:「你繼續往下說……」
陸常林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了……直到現在,沒人親眼看見這個老先生給囡囡施針。換句話來說,當時的經過誰都不知道,就連囡囡這個小糊塗蟲自己都不清楚。」
「這不奇怪,施針地時候不被患者發現,這一點你和我都能做到。我唯一奇怪的是……易楚奇道:「你憑什麼肯定這個老頭就是施以援手的人呢?接觸囡囡的人有很多,我看不出他與這件事情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啊。」
陸常林笑了笑。說道:「很簡單,因為這位老頭三天前就沒再去過河灘,而且最後一天晨練時,曾對囡囡說過一番話。他說,小丫頭,爺爺明天就不教你練拳了。如果以後有人向你問起我呢,你就告訴他。徒弟不是這樣的教的,病人更不是這樣治地。誤人子弟事小,害人性命那才要命……一個是糊塗膽大。一個是學藝不精,統統都是混蛋。」
易楚聽到這裡,騰地站起,一把抓住陸常林的手腕:「這事情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陸常林被他抓的呲牙咧嘴,苦笑道:「我也是才從囡囡那裡知道的……她年紀還小,壓根就不知道那位老先生說的是什麼。直到我問起她的時候。才勉強想起這件事情。」
易楚深吸了口氣,又道:「那你有沒有問小言,那老頭長的什麼樣?」
陸常林苦笑道:「當然問了,小言說,這老先生挺清瘦地,一縷長鬚,很有點仙風道骨的意思……哦,對了,小言特別留意過,這位老先生的鼻樑上有一顆芝麻大小地黑痣。」
易楚聞言,心中五味雜陳,怔在那裡,半天沒有說話。
陸常林之所以急匆匆的跑來告訴他這件事情,心裡多少也猜出了些什麼。
此時見易楚半天沒說話,便小心翼翼的問道:「阿楚,這老先生會不會就是……」
易楚看了他一眼,吐出胸中的那口悶氣,悶悶的說道:「什麼會不會……壓根就是那個老頭。說我糊塗膽大,說你學藝不精。哼,有資格說這種話的人,普天之下,除了那老頭,誰敢說得出來?」
陸常林也激動起來,反手一把抓住易楚,急道:「你確定這位老先生就是你師父?」
易楚點了點頭,說道:「有那顆痣就不會錯了,老頭當年跟我說過,這叫酒痣,長了這種地痣人,走到什麼地方都有酒喝。」
陸常林見易楚如此確定,一拍腦袋,竟是站在那裡傻笑起來。
易楚鬱悶道:「你傻笑什麼啊?」
陸常林興奮的說道:「他可是你師父,是你師父啊,你怎麼一點都不激動呢……哈哈,他說我學藝不精,說我是混蛋,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他老人家知道有我這個人啊!哈哈,我真是太興奮了,他老人家居然也知道我這個不成材的弟子。」
易楚翻了個白眼,被人罵混蛋居然還興奮,真是腦袋進水了……
他點了根煙,坐在沙發上,心中的滋味莫名。
這時候,各種各樣念頭在他腦海中翻騰,往事也被一點一點的記起……
十幾年來,從最初的怨恨到後來的思念,他從來就沒有忘記過那個老頭。
有時候,他甚至懷疑這老頭已經化為了塵土,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再見到他。而這樣的念頭浮起時,一股內疚便會在他心中瀰漫。常言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不懂事的時候,他對老頭更多是一種怨恨,真正明白事理的時候,思念中,卻又害怕『子欲養而親不待』……
一根煙抽完,易楚從恍惚中醒過神來,見陸常林正關切的看著自己。便笑了一笑:「我這個師父,裝神弄鬼習慣了,這麼多年也沒變。」
陸常林拍了拍他的
說道:「他老人家對你真是沒得說啊……我雖然不知對你避而不見,但我能看得出來,他是時時刻刻在關注著你。說不定。當年離開你地時候,他其實根本就沒走遠,而是一直躲在你身邊呢。」
易楚心裡也有同樣的想法,但表面卻是一付毫不在乎的樣子。撇了撇嘴道:「你憑什麼這麼說?」
陸常林笑道:「忘了跟你說,今天早晨我去過小河灘,跟那裡經常晨練的人打聽過。你師父應該就是在一個月前出現的,在此之前,就沒他這號人。這說明了什麼?這就說明,他老人家是專門為囡囡而去。你想想,他既然連囡囡的病情都知道了。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地呢?從這一點就可以判斷出,他根本就在暗中一直關注著你啊……」
微微一頓,卻又道:「不過,我還是猜不透他老人家的心思,既然肯出手救囡囡,那為什麼不肯出來見你一面呢?阿楚,你別怪我胡思亂想。我總覺得,他老人家不肯見你,會不會有什麼難言的苦衷呢?不瞞你說。我沒有當著其他的人面告訴你這件事情,就是在擔心著這個。」
易楚歎了口氣,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苦衷肯定是有地。當初我曾以為,他是因為我的身體出了狀況,難以面對我和我的家人,所以才不辭而別的。後來不肯見我。多半也是因為當年的愧疚。但現在想來,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情。再則,他老人家好像也不是那種臉皮特別薄的人,即便有愧疚,這麼多年也應該漸漸的淡了。還有他讓囡囡說地那些話,瞧那口氣,像是心有愧疚的樣子嗎?」
陸常林便皺起了眉頭,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是不是應該……」
易楚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說道:「不用刻意的去做些什麼了……老頭的脾氣我知道,他既然躲著我,那麼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當他不存在。再說了,苦衷也未必就是危險,你千萬別忘了,他可是我師父。我不認為這世上有什麼人能對他構成威脅。」
陸常林點了點頭,笑道:「是這個理,既然這樣,那我聽你的。呵呵,本來還打算跟你商量一下,發動老李他們來個全城大搜索地呢……」
那股說不清滋味的、淡淡的思緒過後,易楚地情緒明顯的好了起來,無論如何,那老頭畢竟是現身了。有了第一次,誰又敢保證不會有第二次呢……他坐在那裡,忍不住便想,如果真的有第二次的話,我一定要試試,時隔多年之後,究竟是當年的老薑更辣一點,還是我這個新嫩的不成器地徒弟更彪悍一點。呵呵,真是懷念當初被他老人家折磨的那段日子啊。
「老陸,你打個電話給小蝶,告訴她囡囡的事情。」
陸常林一怔,說道:「這個好消息由你告訴她更合適一點吧?」
易楚笑了笑,說道:「我也想親口告訴她這個好消息,但是說謊這種事情,你可是專家級的高手。你幫我編個理由,一定要把老頭那段事情隱去。老頭既然要保持神秘,我這個做徒弟的也只好配合他。對了,小言那裡你沒露口風吧?」
陸常林搖了搖頭:「放心吧,你師父只說我學藝不精,可沒說我像你一樣,也是個糊塗蛋。」
他取出手機,準備給應小蝶打電話,卻見易楚也摸出了手機,正翻找著號碼。
他心中奇怪,隨口問道:「你給誰打電話?」
易楚笑道:「當然是給老太太,你別忘記了,那老頭可不僅僅只是我的師父,他也是老太太的親弟弟。這麼大的事情,我要是瞞著她老人家,你猜她知道以後,會不會把我給大卸八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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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南警局的會議室內,一場『談判』正心照不宣的進行著。
談判的總體框架,實際上昨天晚上就已擬定,今天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這邊談判還在假模假式的進行著,會議室外,陳鎮卻已經開始張羅起慶祝酒宴來。
不過,在談判的尾聲時,蔣蘭卻提出一個人讓愛倫和李德生頭疼的要求。
「我想提請貴公司主意,這一百萬的酬勞應該是以時間單位支付的。簡單的說,我們的專家付出一個月的時間,那麼按照約定,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貴公司都必須支付這一百萬的歐元。」
李德生急道:「什麼時候跟你這麼約定過的?」
蔣蘭笑吟吟的說道:「現在約定也不遲啊,如果貴方同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在合約上簽字。」
愛倫斷然道:「這不可能,本公司從沒有這樣的先例……按時間支付酬勞可以,但決不是這個價格。」
蔣蘭笑了笑:「如果貴方是這麼看待這次合作的話,那麼我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愛倫一轉眼:「蔣局長,我想請問一下,您堅持這種不合理的要求,是否是因為對自己的專家沒有信心呢?」
跟老娘玩激將法?
蔣蘭笑吟吟的看著愛倫,心說,你還嫩著呢。
李德生看了看手錶,離吃飯的點兒還有段時間,心想,反正也不耽誤吃飯,閒著也是閒著,先看看這兩個娘們掐一陣也挺有意思的……他做如是想,倒不是因為沒心沒肺,而是他心中清楚,老闆娘的要求雖然無理,但最後的勝利者注定是她。原因很簡單,無論是自己還是易楚,對應小蝶都抱有絕對的信心。只要她踏上去歐洲的飛機,謎題的揭曉,也只是時間的早遲而已。至於合同怎麼簽,其實一點都不重要,反正那一百萬是鐵定要付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