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的一家茶館裡,叮淙若水般樂聲舒緩的流淌……《語》。
易楚坐在茶館的一角,閉眼傾聽。
李德生坐在他身邊,同樣的閉著眼,只不過鼻腔裡會時不時的冒出一些奇怪的音節……
易楚在享受著音樂和悠悠的茶香,老李同志卻是藉以小憩。低垂的頭和輕微的鼾聲,讓旁邊的一些茶客忍俊不禁。這家茶館佈置的古色古香,很有韻味。這樣的地方,適合朋友間的清談、閒聊。也適合捧一本書,聽著音樂,讀著文字。總之,這裡決不是睡覺的地方。易楚偶一睜眼,便不斷的搖頭。境界啊,這就是境界……和這樣的人一起出來,還真是挺有壓力的。
茶館裡有新客進門,侍者剛要招呼,易楚卻對著客人揮手。
客人正是單飆,易楚今天約他來這家茶館,當然不是為了喝茶,而是想通過他,打聽一些南雲集團的消息。單飆對自己這個小師叔是越來越尊重。以前相處時,還帶著點朋友間的隨意,但現在,他完全將自己放在了晚輩的位置上。易楚雖然很不習慣,但說了幾次後,也就聽之任之。
李德生也醒了,看見單飆,笑著點頭:「阿飆來了啊……」
單飆客氣的笑道:「李叔好。」
李德生睡意未消,灌了一口熱茶,想趕跑瞌睡蟲。聽了這句『李叔』後,險些就被嗆著。
他急忙搖手,說道:「阿飆,你叫我老李好了。我不管你怎麼叫阿楚。可千萬別跟我客氣……好嘛,你這一聲李叔,直接就將我劃進中老年的行列了。」
單飆看了一眼易楚,便笑道:「那……我就叫您李哥好了。」
李德生一算輩份,自己似乎被某人佔了便宜,但一瞅單飆那張極恭敬的臉,想想也就沒再說什麼。怎麼叫都叫不周全,何苦為難人呢。
單飆看向易楚。問道:「師叔,今天怎麼想起請我喝茶啊?」
易楚笑道:「我這茶可不好喝……呵呵,主要是想向你打聽一點事情。」
單飆笑道:「有什麼事情師叔儘管問,只要我知道的,保證言無不盡。即使不知道,我也會去幫師叔打聽地。」
易楚也不跟他客氣,點了點頭說道:「阿飆,你對南雲集團瞭解多少?」
單飆一怔:「師叔怎麼問起南雲集團來?是不是……有什麼業務和他們有交集?」
易楚搖頭道:「也不算是業務。幫朋友一點忙而已。」
單飆是個紈褲公子沒錯,但在大環境的熏陶下,眼力見也是有點的。他見易楚沒有深說,自然不會追問。點了點頭。又道:「說起南雲集團,我倒真是瞭解一些。就是不知道師叔想瞭解哪一方面……是商業方面的,還是人事方面的。」
易楚單刀直入,說道:「你瞭解他們的資金來源嗎?」
單飆又是一怔,隨即便笑道:「師叔,我看出來了,南雲方面肯定是得罪了您。呵呵,這個問題問的可真是很敏感……而且我敢保證,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寧南,絕不會超過三個人知道。」
李德生眨著眼睛問道:「那你在不在這三個人之列呢?」
單飆卻很乾脆地搖頭道:「不在。」
李德生有些失望的說道:「你也不知道啊……」
話音未落,單飆卻接著說道:「你別著急啊,李哥,我雖然不知道確切的內幕,但隱約還是能猜出一點的。當然。我這也屬於江湖傳聞。但老話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易楚和李德生都是精神一振。
易楚道:「阿飆,你說清楚點。」
單飆點頭道:「說起南雲集團,我和南學亮沒什麼交往,但和他弟弟南湧……也算是酒肉朋友。這傢伙不是個什麼好鳥,吃喝嫖賭樣樣佔全。能力嘛,也就那樣,比酒囊飯袋稍稍強那麼一點。而且性格上也有缺陷,那就是好說大話。死要面子。記得前兩年,南雲集團幾乎破產,但短短兩年時間內,不僅奇跡般的起死回生,而且搖身一變,成了寧南市有名的大企業……」
說道這裡,他喝了口茶,繼續說道:「雖然我對生意這方面不感興趣,但是對南雲的奇跡般的崛起還是很好奇地。所以,在一次聚會上,我故意和南湧拼酒,想套問一些這方面的內幕。結果您猜怎麼著……南湧這王八蛋喝多了之後,神秘兮兮的告訴我,南雲集團在國外的生意全是賠錢地買賣。真正的來錢的渠道全在境外,而且還不是什麼正經的生意。他還勸我,不要多問,他不在乎多說一點,但我聽了之後,卻未必會有什麼好處。」
聽到這裡,李德生眉頭微皺,說道:「他這話裡的意思是不是指……」
單飆明白李德生的
一揚眉:「沒錯,南雲集團的生意離不開一個『黑』體的是什麼,我可就不知道了。」
易楚伸手給單飆的杯子倒滿茶,稍稍沉吟後說道:「阿飆,我對商業這方面不是很瞭解。既然你肯定南雲集團賺地都是黑錢,那麼……它在國內的這部分,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洗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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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後,易楚和李德生進了陸常林的辦公室。
當易楚將單飆的的話轉述之後,陸常林卻毫不意外。
「果然就是這樣……」陸常林輕輕的點著頭,說道:「這兩天我也收集了一些其他地資料。你們知道嗎,南雲集團的涉及的行業,其實遠遠不止我們所看到的。表面上,在寧南這一塊,它們只有一家化工廠和幾家夜總會。但實際上,已經離開的寧南的南學亮在其他地方都有大量地投資。不過。這些投資並不是南雲集團的名義進行的。比如,在北方他就開了一家影視公司,這兩年來,製造了大批的垃圾電視劇。他還進入了一些其他地行業,總數大礙有七八家。具體是那些我就不說了,但總之言之,他所涉及到的行業,大多是一些可以在資金的投入與產出上玩出無數奧妙的行業。」
易楚點頭道:「這就是說……我們可以肯定地是。南學亮的大部分收入都是通過洗錢得來的?」
陸常林笑道:「差不多可以這麼說吧……可惜啊,我們這裡沒有精通這方面知識的人才。」
微微一頓,卻又道:「不過這也沒關係,只要知道個大概,就足以對付南雲集團了。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商戰,該怎麼玩,用我們最拿手的方式就可以了。」
李德生笑道:「這倒是……依我看,先找到南學亮的行蹤。然後我和老高他們跑一趟。我不管他的資金渠道究竟是什麼,只要違法,我就先逼他交出手裡的那本帳。有了證據,接下來隨便怎麼玩都可以。該煮該炸,看心情而已。」
微微一頓,又道:「快刀斬亂麻,對付這種敗類,這是最簡單地辦法,也是最適合的方法。」
易楚看著陸常林,陸常林也看著他。兩人的眼光裡都泛著一絲的狡黠,卻誰也沒說話。
李德生奇道:「你們怎麼都不說話,憋著什麼壞點子呢?」
陸常林笑道:「老李說地沒錯。在南學亮和南湧這種人身上花費太多的精力沒什麼意思。而我們也擁有這樣的實力,完全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打垮南氏兄弟。但我總覺得……」說到這裡,他微微的笑著,卻是欲言又止。
李德生急道:「老陸,你賣什麼狗屁的關子啊。到底琢磨什麼呢?」
陸常林笑道:「老李啊,我先請教你一個問題。你說,咱們和南雲集團較勁,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什麼?」李德生奇道:「這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幫謝家姐弟出口氣啊。而且,幫了謝家姐弟,也就等於是幫了其他的人。這有什麼好問的?」
陸常林點頭道:「那我們這算不算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呢?」
李德生呵呵笑道:「豈止啊……我覺得吧,我們這簡直就是除暴安良、行俠仗義,真乃都市奇俠也。」
陸常林摸著鼻子,悠悠說道:「可是大俠也是要吃飯的啊……」
李德生一怔:「你什麼意思?」
易楚在一旁笑道:「老陸地意思很簡單,他想收點手續費。」
李德生聞言。瞪大了眼睛,說道:「不會吧,老陸,你還想收手續費?我靠,你這簡直就是喪盡天良啊……謝家姐弟已經夠可憐的了,你還想收手續費。你這不是蒼蠅腿上肉,禿子頭上拔毛嗎?」
陸常林呵呵笑道:「老李,我想要收手續費沒錯,但是你卻弄錯了對象。」
李德生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找南雲集團要?」
陸常林眼中精光閃爍:「不是要……而是搶,是奪!」
微微一頓,他繼續說道:「老李,南雲集團是靠洗錢起家的,現在光帳面上的資金就高達數億。你覺得,當我們打到南氏兄弟後,這些錢會流到哪裡去呢?」
李德生皺眉道:「應該是被政府沒收吧?」
陸常林搖頭道:「沒這麼簡單……憑我們的實力,陰掉南氏兄弟沒問題,但想打垮南雲集團整個體系還是有困難地。要知道,在南雲集團這條船上,肯定栓著很多的人,而不僅僅只是南學亮和南湧。比如國內的某些合作者,又比如境外的黑道。一旦南學亮和南湧出事,我敢肯定,這些人會在第一時間出動。或是拚命的保全南氏兄弟,又或者乾脆就是棄卒保
|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撤走資金,最空架子給政府。」
陸常林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南學亮和南湧兄弟一定不能放過,但是藉著這個機會,『小小』的發上一筆財,也未嘗不可。反正這些都是不義之財。如果放過,一是良心不。二則,政府也未必能因此得利。到最後,依然是便宜了那些隱藏在南氏兄弟背後的人。
李德生哈哈的笑道:「好一句良心不安啊……老陸,被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是有點動心了。他奶奶地,阿楚昨天跟我說,咱們就是一幫土匪。現在看來,還真***就是土匪啊!」
說到這裡,他猛吸了口氣,又道:「媽的,南雲的資金可是數億啊……咱們這一耙子摟下去,下半輩子就不用作事了吧?」
易楚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卻笑道:「老李,可別急著做美夢了……這可不是幾萬幾十萬的事情。沒有一個精通這方面的專家,這最多就是一個美妙的構思而已。再說了,老陸說的是手續費,可沒說要一口吃下……」微微一頓。他看著李德生微微有些疑惑地表情,又道:「怎麼,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
李德生點了根煙,一撇嘴:「白癡才不明白你的意思……劫富濟貧嘛。」
易楚笑道:「也不算什麼劫富濟貧……只要讓那些錢去它該去的地方就行了。」
陸常林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我雖然不算什麼好人,但這些錢用來也還嫌燙手。再說了,就憑咱們這些對金融方面近乎白癡的人,能一口吃下那些錢嗎?莫伸手,伸手被人捉,遲早會被人發現的……不過。收點手續費應該沒什麼問題。一是咱自己也得吃飯,賺點伙食費,無可厚非。再則,我也想過了,謝家那個女孩子的風骨極是難得,等姐弟倆回來後。我們幫她完成蓋孤兒院的心願吧。」
李德生指著陸常林,嘖嘖笑道:「謙虛,謙虛,不帶你這麼謙虛地啊……別說是好人了,您老人家簡直就是聖人啊!」
陸常林笑道:「我這可真不是謙虛……我這人啊,看菜吃飯。合我胃口的人,在她面前,我基本能算做是一個好人。看不順眼的人,我一點都不介意做一個十足的惡人。說到謝家那個女孩,我雖然沒見過她。也先不提她地風骨。就憑一點,她和我都是杏林中人,這個忙我就幫定了!」………………………………………………………………………………
種桃小園內,葡萄架下,燕老太太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蕭山坐在一旁,手裡拿著把扇子,替老太太驅趕著偶爾飛來的蚊蟲。
老太太忽然睜眼,皺眉道:「阿楚那孩子有多久沒來看我了?」
蕭山笑道:「大前天不是才來的嗎……不過好像有點忙,喝了口湯就走了。」
老太太哼了一聲:「心不在焉的,這也叫來看我?」
微微一頓,又道:「對了,蕭山,這孩子最近一直在忙些什麼啊?」
蕭山答道:「這兩天我也沒怎麼過去……昨天和李德生通電話的時候,我聽他說,最近沒什麼特別的事情。除了去南山基地之外,大概就是給朋友幫點小忙吧。」
燕老太太歎了口氣,卻是坐起身子。
蕭山扶著老太太坐穩,問道:「燕姨,阿楚最近過的很好,您歎什麼氣啊。」
燕老太太瞪了他一眼,說道:「你說我歎什麼氣?這孩子,天生一塊良玉,卻偏偏不肯上進,你說我能不歎氣嗎?」
蕭山苦笑道:「燕姨,不是我多嘴,阿楚天生就是那種喜歡逍遙自在的性格,這跟上不上進的可沒什麼關係。」
燕老太太繼續歎氣:「我知道,我知道這孩子地性格……可是我著急啊。蕭山,燕姨雖然最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說老,但事實上,我的精力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當初建這個種桃小園,是為了紀念阿飆她姥爺,可沒想著在這裡養老。而現在呢,我推去大部分的事務留在這裡,不就是為了阿楚嗎?可惜啊,這孩子和我阿弟一樣,眼裡從來就沒有名利這兩個字……」
微微一頓,又道:「說真心話,對阿楚這孩子,我是打心眼的喜歡,而且是越看越喜歡。看見他,就彷彿看到了我阿弟。可是呢,一想到這對師徒的脾性,心裡便又很不舒服。什麼隨行、隨心,根本就是一對不願擔責任地懶蟲!」
老太太孩子氣的嘮叨著,又道:「最討厭這些不負責任的男人了,不行……我得給這小懶蟲施加點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