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南的夏天總是那麼的炎熱……
易楚答應幫忙之後,麥子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從小包裡取出筆記本和筆。張長東的案件已經困擾了整個三組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作為三組的成員,麥子無法忍受這樣的局面。首先,她是一個警察,頭頂上的國徽時刻提醒著她,兢兢業業的工作,不輕易放棄每一件案子,這正是警察的天職。
再則,籠罩在三組身上的那種榮耀與光環,不僅是動力,同時也是一道魔咒。她無法眼睜睜的看著破案率百分百的奇跡在自己手上破滅。不僅是她無法接受,三組的每一個成員都無法接受……
攤開筆記本後,她靜靜的看著易楚,眼中充滿了期待。
易楚是三組最後的希望,麥子不敢想像,假如在這裡仍然得不到所希望的線索……那麼,整個三組會不會因此而產生某些不好的變化呢?這種擔心看似過於誇張,但麥子心裡清楚,三組那些過於完美的記錄,已經讓所有成員產生了一種對完美結局的病態追求。
其實很久之前,應小蝶在三組的工作會議上就已經提醒大家注意這個問題。
但很顯然,這種與完美結局的病態追求,和吸食鴉片一樣,不知不覺中就讓人沉迷、且忘返。
「我們從什麼地方開始談起?」
易楚坐在那裡,淡淡的問了一句。麥子臉上認真的表情讓他有些驚訝……自從和這個女孩認識,麥子給他的印象恰是一個鄰家女孩的模樣,時而乖巧,時而刁蠻。無論在什麼時候,總是散發著一種強烈的青春的氣息。但是他從沒有見過麥子工作時的表情,竟是如此的專注,如此的執著,並且散發出一種與清純相悖的那種狂熱。
百分之百的破案率,看來並不是靠智慧和運氣就能做到的啊!
麥子咬著筆,說道:「就從你進入案發現場的那一刻開始說吧……」
易楚點了點頭,剛要說話時,卻想起了什麼。他站起身,笑道:「麥子,我們還是出去說吧……不好意思,我和老李是窮人開店。你看,連空調還沒來得及裝呢。這樣吧,我們去小區的涼亭走走,那裡涼快。」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腳下的那顆圓球輕輕的踢回了器材室。
楊波的小動作,從一開始就沒有騙過他。他只是覺得好笑,這文弱弱的一個小書生,居然還是一個『偷窺狂』啊。難怪雷氏兄弟和高宗棠看到他的時候,眼神總是有些不對。而且只要楊波在他們身邊稍作停留,幾個人總是不停的在身上、又或是辦公桌周圍不停的搜尋。看來,楊波的這種小嗜好,已經讓身邊的戰友養成了條件反射……
麥子不明就裡,站起身笑道:「好啊,我也覺得有些熱呢。」
兩人出門之後,器材室裡的楊波歎了口氣,滿臉的失望……靠,正說到緊要的地方,怎麼就走了呢?
花園小區的涼亭裡,易楚將案發當天的情況大致的說了一遍。
關於他是2046的事情,正是應小蝶和麥子『發掘』出來的。也儘管當初他並沒有直接的承認,但這時候再去糾纏或遮掩,不僅侮辱了別人的智慧,也顯出了自己的弱智。所以,除了一些關鍵的地方略略帶過,其他的細節,他描述的相當的完整。
麥子一邊記錄著,一邊在筆記本的另一頁紙上畫了張現場的草圖。
易楚說完後,看著麥子問道:「我要說的就這麼多了……冒昧的問一句,我的這些描述對你有用嗎?」
麥子輕輕的搖頭,苦笑道:「看見我畫的這張現場圖了嗎?不瞞你說,你說的這些……其實小蝶姐基本都推斷了出來。」
易楚微微皺眉,問道:「那你的意思是說……你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
麥子說道:「別急,你的這些描述,只是一個主觀印象構建的大概輪廓。如果能豐富這個輪廓的話,或許我會找到有用的線索也不一定。」
易楚問道:「那應該怎麼豐富這個輪廓呢?」
麥子笑道:「我提問,你回答……這種我問你答的方式,可以幫助你回憶起一些容易忽略的細節。」
易楚忍不住笑道:「這有點像審犯人啊……」
麥子笑道:「別瞎扯了,真要是審犯人,就不會在這裡了。」
易楚打趣道:「那會在哪裡……警局,又或者是咖啡館?」
麥子見他『往事』重提,啐了一聲,笑道:「小氣勁……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易楚笑了笑,說道:「說真的,麥子,我對你的這種方式真的是不太習慣。總覺得自己像個犯人似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換種方式。」
麥子奇道:「換種方式?你說說看……」
易楚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這件案子的後續情形。沒記錯的話,應警官那天晚上就已經告訴過我,張長東已經死了……你剛才說,這種『你問我答』的方式有助於我想起一些忽略的細節,但我覺得,如果提問的時候就已經錯失了最關鍵的地方,我的答案想必也是做了無用功。所以呢,我想知道張長東的死因,還有你們警方對這件案子的看法。這樣的話,前後應和著來審視這件案子,或許能促使我想起一些真正被忽略的線索……」
微微一頓,他又繼續說道:「當然,這個前提就是不違反你們的紀律。」
麥子卻搖了搖頭,說道:「沒關係……我來之前,小蝶姐就囑咐過了。在張長東這件案子上,我們對你不做任何的隱瞞。」
易楚微微驚訝,說道:「這麼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