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的彎下腰,右膝著地,沃爾夫高大的身子矮下半截,竟然單膝跪在了蓋斯面前。
「族長,你……」格拉斯長老大聲吼了出來,他現在感覺到一絲恥辱和不解。雖然歷史不長,勢力還很小,但沃爾夫作為凱蒙家族的族長,卻在黑暗世界裡擁有可以不向任何人下跪的身份,就算是在所有黑暗生物推選出來的黑暗協會會長面前,沃爾夫也只需要彎腰行禮即可。
沃爾夫高高舉起右手,制止了格拉斯的吼聲,也讓其他想要質問的長老們安靜下來。
「尊貴的黃金狼王啊,凱蒙家族族長沃爾夫向您致以最誠摯的敬意!」沃爾夫的聲音彷彿是在吟唱古老的史詩,虔誠無比。
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一向面無表情的蓋斯本人,也吃驚的張大了狼嘴,露出尖利的獠牙。
「黃金狼王……黃金狼王……」格拉斯長老幾乎無意識的重複這個詞,眼神空洞,似乎正在記憶中苦苦的搜尋,其他九位長老也和他差不多。
「都過來跪下!你們想對黃金狼王不敬嗎?」沃爾夫轉頭厲聲喝問,頓時將長老們的思緒拉了回來,一陣雜亂的桌椅碰撞之後,長老們全都和沃爾夫一樣,單膝跪到蓋斯前面。他們雖然還都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既然族長都已經跪下了,他們怎麼能不跪。
作為一個逃亡了四千年,在金鰲島還一直被冷落孤立的流亡者,蓋斯哪裡曾面對過這樣的情景,一時之下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應付了。雙手伸出,猶豫著是不是應該把沃爾夫扶起來:「你們這是……」但終於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侯易,蓋斯已經把侯易奉為自己應該跟隨的對象了,這是金鰲島主雲隱山給他的任務,也是他自己把侯易當成朋友的自覺。
「沃爾夫族長,你說的話我們大家都不明白,你何不站起來詳細講一下?」侯易皺了皺眉,現在這種情況是他沒有預料到的,原本和蓋斯商量,變身是為了增加仙煉訣的說服力,哪裡知道竟然冒出來「黃金狼王」這麼一個古怪的稱號,不過看起來應該不是什麼壞事。
沃爾夫沒有答話,只是抬頭看了看蓋斯,他的意思很清楚,只有蓋斯讓他起來他才會聽命。侯易無奈,只好向蓋斯示意。
「都……起來吧。」蓋斯還是沒有適應作為上位者的身份,與其說是命令,倒不如說是商量的口氣,只不過他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簡練,多說一個字也不願意。
「遵黃金狼王命!」恭敬的回答,得到了蓋斯的許可,沃爾夫這才站起身來,長老們也都跟著站起。十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老者低頭肅立在渾身散發著莫名威儀的蓋斯面前,一動也不動。
斯覺得有些頭疼了,只好再次出言讓眾人坐回去。
這一突發事件將眾人的注意力從蓋斯異樣的外表上轉了過來,除去沃爾夫以外,所有人都在想著「黃金狼王」這個詞,屋裡一時沒人說話。
「沃爾夫族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終於還是侯易打破了沉默,發問道。
沃爾夫此時完全是一副惟蓋斯馬首是瞻的表現,他並不馬上回答侯易的問題,而是詢問的看向蓋斯。
蓋斯無奈,只好道:「侯老闆的話就是我的話。」他此時嗓音粗豪,倒也自然有了攝人的威勢。
沃爾夫這才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述。
「黃金狼王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傳說,幾萬年前所有的狼人都知道,但現在,經過了漫長的歲月,這個傳說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特別是一些年輕人,他們根本聽都沒有聽說過,或許只有我們這些族長和少數長老才記得。」沃爾夫滿臉唏噓之色,就像人類的老人感慨世風日下一樣。
「大概在三萬年前的狼人種族,並不是像現在這樣分成許多小的家族。在那個輝煌的年代,還沒有可惡的教廷,噁心虛偽的吸血鬼們也根本不是團結的狼人的對手。除去東方神秘的蜀山和大海中漂移不定的金鰲島之外,整個西方世界都是我們狼人的天下。而領導全體狼人成就這一偉大時代的,就是黃金狼王!」
「那是多麼偉大的領袖啊,他擁有無敵的力量,揮手間就能使天地變色,跺一下腳大地就會震動。他無所不能,上天入地,翻江倒海,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黃金狼王的一根頭髮。也沒有任何人敢說一句黃金狼王的壞話……」
「幾萬年前的那個黃金狼王什麼樣?」聽著沃爾夫唱歌一般的敘述,蓋斯雖然有一些熱血沸騰,但還是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所有狼人變身後都是灰色的毛髮,只有偉大的黃金狼王,渾身散發著能與太陽媲美的燦爛金黃色,就和閣下您現在一樣,在跪伏著的幾百萬狼人群裡,黃金狼王顯得那麼高貴,那麼與眾不同,那麼……」沃爾夫一講起遙遠的傳說便好像停不住嘴,無數華麗的語句從他口中滔滔不絕的傾瀉而出。
「沃爾夫族長,那後來呢?後來那位黃金狼王去了哪裡?這三萬年裡難道就沒有出過第二個嗎?」侯易終於忍受不了沃爾夫的囉嗦,不禮貌的打斷了他咒語一般的吟唱。
略為不滿的掃了侯易一眼,沃爾夫繼續用讓聽眾痛苦的語調講述:「三萬年前的某一天,所有狼人都親眼看到,偉大的黃金狼王與天神的雷電戰鬥,無數威力無比、不同顏色的閃電擊向黃金狼王,又被他用拳頭全部彈回,轟向雲層,直到把滿天烏雲全部轟散,不再有哪怕一道閃電降下。然後黃金狼王本人被從天而降的金黃色光柱籠罩,緩緩升上天空,成神而去……」
「天劫!」三聲驚呼從侯易、風從生和瓊蓮口中喊出。沃爾夫描述的黃金狼王與雷電戰鬥的場面,他們都是再熟悉不過了,那分明就是修真高手渡劫時的情景。只是沃爾夫所說的那位黃金狼王的力量,實在強的有些不可思議了。他竟然憑借自己的肉身對抗五雷轟頂,還能把天雷擊回去,這種事情,除了在蜀山的時候侯易用輪迴之眼的力量做到過,其他時候沒有任何修真高手能夠做到。
難道這位狼人傳說中的黃金狼王竟然是修真高手?而且是比侯易所看到和聽說過的任何渡劫期前輩都要厲害的修真者?三萬年前的西方世界,會有修真者的存在嗎?
相同的疑問在侯易和風從生等人的腦中出現。從所知道的情況來看,如果黃金狼王是修真者,他應該不會與蜀山有關係,因為蜀山是從來沒有過異類修真者的。那麼金鰲島倒是很有可能會出這樣一個人,或許,黃金狼王也和蓋斯一樣,是在金鰲島上呆過很長時間的人。
「天劫?那是什麼?」沃爾夫被三人的驚呼聲弄的一愣,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沃爾夫族長,你怎麼會認為我的這位朋友就是新的黃金狼王?難道就因為他變身後金黃色的毛髮嗎?」侯易不想浪費口舌跟這位對修真一竅不通的狼人族長解釋什麼是天劫,反問了一句。
「金黃色毛髮是黃金狼王標誌性的高貴顏色,而且黃金狼王在變身的時候,和剛才的情景完全一樣,都是從小腹發出金色光芒,然後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與我們普通狼人有很大差別的力量氣息……」
「但是你應該也沒有親自看到過三萬年前黃金狼王變身的情景吧?又怎麼能肯定他那是的氣息和我的這位朋友一樣?」侯易看了看滿臉疑惑的蓋斯,繼續問道。
「感覺,這純粹是一種感覺!」沃爾夫完全遵從了蓋斯剛才的話,對侯易的問題是有問必答,「雖然每個狼人變身時的氣息都會各自不同,但在本質上來說,都是沒有差別的,但剛才狼王閣下變身時,卻出現了我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一種氣息,那是和普通狼人截然不同的感覺……你們難道沒有感覺到嗎?」最後一句話,沃爾夫是對十位長老問的。
十位長老頓時像炸了鍋一樣,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族長,難道真的有新的黃金狼王出現了嗎?剛才我們的確是感覺到了非常奇特的東西,還有那種金色光芒,我們也從來沒有見過!」格拉斯長老最後為眾長老的議論作了一個總結。
「我敢肯定,蓋斯先生一定就是新的黃金狼王!」沃爾夫斬釘截鐵的回答道:「三萬年了,自從上一位黃金狼王成神離開之後,整個狼人種族就開始四分五裂,完全沒有了曾經的輝煌。各個家族已經三萬年沒有真正團結在一起過了,就算是當初與那些可惡的吸血鬼發生戰爭,我們狼人也沒有完全聯合起來。如果有黃金狼王領導我們,哪裡能輪到那些噁心的蝙蝠猖狂!就算是教廷……哼哼……」說到教廷,沃爾夫只是哼了兩聲,看來天生相剋的力量讓他對黃金狼王也沒有了絕對的信心。
「嘶嘶,黃金狼王嗎?」變身狼人說話特有的嘶嘶聲響起,蓋斯彷彿是在自言自語,沃爾夫立刻停止了說話,恭敬的看著蓋斯。
伸手拉過一縷金黃色的長髮,蓋斯仔細把它放在眼前觀察著,渾身的肌肉裡蘊含了強大到連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爆炸性力量。
「不同了。」沒有人知道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除了蓋斯自己。
距離上一次變身已經過去了兩千多年,那時的蓋斯已經在金鰲島呆了一千多年,只是一個可悲的逃亡者。在島上,沒有人願意搭理這名力量弱小,性子孤僻的西方狼妖,在高手如雲的金鰲島上,當時的蓋斯只不過是一名連元嬰期修真者也比不上的可憐蟲。
而上一次變身的時候,恰好被金鰲島主雲隱山看見。雲隱山立刻便察覺到了蓋斯與普通妖怪不同的地方,雖然力量不值一提,但他的天賦卻絕不是一般妖怪能比得上的。愛才之心一起,雲隱山便順便傳授了一套最基本的修真功法給蓋斯,這套功法也是蓋斯在金鰲島上呆了漫長的四千年裡,惟一學到的東西。
再也沒有別人願意跟蓋斯交流修煉心得,就連最簡單的一個小法術、小陣法,也沒有人願意教給蓋斯;而蓋斯高傲而且自卑的性格也讓他不願意去向別人請教。於是,蓋斯只有瘋狂的修煉雲隱山傳授的這一套基本法訣。從理論上來說,這套法訣修煉到極致也是可以渡劫飛昇的,雖然這僅僅是個理論,因為以前從來沒有人甘於只修煉這麼一種低級的功法,除了別無選擇的蓋斯。
兩千多年裡,瘋狂修煉的蓋斯取得了足以讓金鰲島所有人跌破眼鏡的巨大進展(如果他們戴眼鏡的話),分神後期的修為就算在金鰲島,也是足以讓大部分人仰視的成就。而在潛心修真的這些年裡,雖然蓋斯能感覺到隨著自己修真境界的提升,身體裡屬於狼人和吸血鬼的力量也幾乎是成正比的提升,但他再也沒有變過一次身,直到今天。
時隔兩千多年的再一次變身,蓋斯能夠清晰的感覺與以前有了天差地別的不同。這種不同不僅僅在於力量呈幾何倍數提升,在現在這種沒有月亮的情況下,變身的力量源泉竟然修真積聚的真元力。而毛髮之所以變成金黃色,也是因為真元力的緣故,因為在修真以前的變身,蓋斯和其他狼人並沒有區別,都是灰色毛髮。
丹田里的元嬰就像一個小型的月亮,真元力提供給屬於狼人的基因足夠,讓蓋斯能夠像在滿月下一樣,從元嬰裡吸取源源不絕的能量,而分神後期的修為,足以讓變身後的形態維持的時間比以前長至少五倍。
「我現在應該有合體期的修為了吧?」感受著渾身澎湃奔流的力量,蓋斯對雲隱山的感激之情已經無法言喻。雖然雲隱山給他的東西或許並不算什麼,但卻使現在的蓋斯看到了復仇的希望。
「當年的那幾個老傢伙不知道是不是還活著,他們的力量到了什麼地步?對上他們的話,我能贏嗎?」
「一定能贏!他們已經不能自由的變身了,他們失去了月亮,我卻沒有。」猛地握緊雙拳,沒有完全縮回去的指甲將掌心扎得生痛,狂暴的氣息頓時在屋裡捲起一陣旋風,將所有人的衣服和頭髮刮得狂亂的舞動起來。沃爾夫等人大驚,臉上都寫滿了對蓋斯的恐懼和敬畏之色,他們不明白黃金狼王閣下為什麼會突然發怒。西蒙作為普通人,更是難以承受這種逼人的氣勢,差點連人帶椅子往後倒過去。張六子卻是饒有興趣,眼前發生的一切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實在太刺激了!
一隻手輕輕搭在蓋斯小臂上,侯易輸送過去一道寧神的真元力,讓蓋斯紛亂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
「狼王閣下請恕罪!」蓋斯剛從激動的回憶中醒過神來,卻見到沃爾夫和十位長老已經再次離開自己的座位,又齊刷刷的單膝跪倒在面前。這也是沃爾夫等人面對黃金狼王的震怒產生的本能反應。
「嘶嘶,黃金狼王嗎?」再一次重複這個問句,蓋斯突然產生了異樣的感覺,俯視跪倒在面前的十一位高大老者,他的心中陡然生起一陣豪氣。四千年的逃亡生活,四千年被人輕視,上天現在就要開始彌補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