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道行 正文 第六十四章神洲劇變
    成功擊退了敵人,還反過來挫傷了數人,從戰果上講是白庸這邊佔了便宜,然而一切並未結束,這只是一場開幕曲,真正的舞台才剛剛掀開一角可就是這掀開的一角,就足以令人感到觸目驚心

    敵人的失誤在於錯估了他的實力,仍舊以獄洲之前的認知來衡量他的修為,卻不知道在這段期間早已突飛猛進原本對付白庸十拿九穩甚至可以說是綽綽有餘的戰力,結果在正面較量中落了下風,如果是去獄洲之前的白庸,恐怕光是石千仞一人就夠玄宗弟子們喝一壺了,從修為來說,白庸終究是不如對方,只是有了心魔少女的幫助,才擁有正面抗衡的能耐

    不過這並不是一個好習慣,過分依賴心魔少女,只會降低自我修行的積極性,比如有了錯誤的認知,認為反正就算不修煉,對上強敵也一樣不會落下風,這樣一來再也沒有了修煉的動力可事實上,自己的依舊是自己的,外力依舊是外力,錯誤的認知只會將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這是一種鬥爭手段,而不是修煉法門

    修真非是修爭,它的意義在於修得真實,而不是修得鬥爭,無論戰鬥時再怎麼強大,終究要回歸現實

    奇跡方舟上,白庸與俞子期赤著上身,身體上插滿了銀針,針灸這東西雖不能治療百病,但在化淤活血上還是有很不錯的效果,白庸是要借此將身體中殘留的煙毒排出去

    為了及時救援俞子期,白庸在體內還有一小部分餘毒的狀況下著急動用真元,結果導致毒素向體內深處蔓延,如果沒有白如雪在這裡,想全部逼出去真的要花費不少心力現在倒是輕鬆不少,不需要特意去做什麼,乖乖等著蘇蘇麻麻的針灸將體內毒素引導出去即可

    等對方精神好了一些厚,白庸發問道:「神洲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居然會有人追殺你們?冼凡心跟計帷幄兩人到哪裡去了?你們不是在處理法門的事情,怎麼跟魔道中人扯上關係?」

    俞子期長歎一口氣,然後拿出一封信:「這是計師兄要我轉交給你的,說如果你到了神洲肯定有許多問題,這封信上記敘了所有情況,還有一些他的猜測」

    白庸接過信,信密密麻麻,幾乎是要將所有的空白地方都填滿,看上去排序錯亂,一些毫無意義的字穿插其中,全無規律可言就不知道這是計帷幄特意在刁難白庸,還是為了預防信件落入外人手中而設下的手段

    白庸看了一眼,也覺得這種設密方法頗為有趣,微微一笑,開始思考閱讀的規律,換了幾種跳躍式閱讀後,卻依舊是讀不通他想了想,居然開始動手折紙,最後折出了一個多面體,那些沒有用的字全部被折進褶皺裡面,被人為消除了,這時候再看信,果然變成了一篇可以讀得通的文章

    被同門設下的這個小機關引起的興趣,很快被信上的內容給吸引住,白庸的表情漸漸變得嚴峻起來,周圍的人受到感染,一時氣氛變得凝重起來他是眾人的主心骨,也是永不言棄,面對最危險的情況依舊能輕描淡寫的加以化解的智者,如果連他也覺得棘手,那代表事情真正麻煩了

    至少,前番面對五大虛空強者圍殺的時候,眾人都不曾從他臉上看到過任何煩憂的表情,就好像是一場普通的出遊一樣,因為沒什麼危險,所以連目的地都懶得說,最後甚至將這場危機變成對上官嬋和步雲霓的試煉輕易化解危局,甚至不動手腳,就令敵人自相殘殺,反過來收掉了一名敵人

    也因此,眾人雖覺得情況嚴重,可也認為這只是白庸不瞭解情報的原因,一旦掌握了局勢,就能想出解局之法這股堅定到了幾近盲目的信任,並不是來自吹噓或者謠言,而是親身體驗,加不會懷疑

    同樣在打坐自療的上官嬋開口道:「露出這麼嚴重的表情,看來事態並不樂觀呢」

    負責治療落紅塵的白如雪從房間中出來,也關心道:「兄長的眉頭都快皺成倒八字了,請稍稍放鬆一下,別老是將責任往自己肩上抗,壓力太大的話,就算能想出方法,也會變得想不出來」

    聽到勸解,白庸笑了笑,揉了揉有些發疼的眉心,俞子期焦急的問:「洛塵的情況如何?」

    「並不樂觀,不過傷勢已經穩住了,只是他體內有一股相當厲害的死氣,以我們的功力根本化消不了,而且因為在負傷的情況下持續戰鬥,這股死氣已經深入骨髓,如果用屬性相剋的功力去強行化消,反而會引起暴動反噬,這樣只會傷到洛師兄」

    這樣一來,萬屠誅邪元功就不能使用了,俞子期連忙追問:「沒有醫治的方法嗎?」

    「屬性相剋不行,那就反其道而行,以相同屬性的能量進行吞噬,因此我需要一種擁有強大邪惡能量的物質,要求在品階上能壓過這股死氣,而且活性上必須很低,最好是處於極靜的狀態,否則要是引起兩種物質的共鳴,相互融合,就會反過來傷害洛師兄就我們目前的條件,並沒有這樣的物品,如果送回玄宗的話,也許能找到可行的材料」

    俞子期便道:「那就趕緊回玄宗」

    白庸這時候卻反對道:「不著急,你背著洛紅塵逃了一天,又是連番惡戰,想來也是身心俱疲,不如先休息一會既然洛紅塵的傷勢被壓制住,那麼短時間內就不會出問題,你也不用那麼擔心,否則自己先一步倒下,那就得不償失了」

    俞子期略帶怒氣道:「再這樣拖下去,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不能拿洛塵的性命做賭注我的事不要緊的,還是先救洛塵要緊」

    白庸以全無起伏的冷靜聲音道:「你難道不想救冼凡心了嗎?」

    這話一出,俞子期渾身一個激靈,沉默片刻後,說:「對不起,是我太急躁了……你說得對,現在的我最優先的事情是休息,否則到最後只會成為累贅」

    他的大腦總算是冷靜下來,強迫自己進入到靜心狀態,好在道功身後,哪怕是強迫,也能夠迅進入鎮定心神

    上官嬋饒有興趣道:「虧你能看出他的心思波動,光從表面上看,他可是跟平常沒有區別,至少我看不出來」

    的確,俞子期是一個極少流露感情的人,即便心緒起了巨大的波動,出現在臉上的也只是微微的變化,就像內心明明是一座大山掉落海中,臉上卻只會出現小石頭扔進溪流的變化,一般人見了,只以為他十分的鎮定

    白庸能看出對方的心思,除了本身觀察細緻外,還有心魔術法的功勞,他能感受到對方的心魔正在急劇的壯大,所以才斷定俞子期已經慌亂到動搖道心的地步,所以才在最後祭出冼凡心這個大殺器,手心手背都是肉,俞子期又怎麼可能拋棄其中一方,只要稍稍能恢復理智的思考,他就會發覺自身的異常

    白庸歎了一口氣,道:「這些都是小事,照計師兄留給我的信來看,咱們不在的這段日子裡,神洲發揮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其中最重要的三件事,一是三百年前最後的魔道餘孽穿梭時空來到的現在,尚有兩名魔主倖存,伏擊我們以及追殺俞子期的就是他們;二是夭州宣佈獨立,響應兩大魔主的入侵,宣告天下要建立一個屬於妖的國度;三是九華皇苑入世,而且大部分弟子都聽從當今天子的命令,並繳文,號召天下所有的正道力量,一起加入天創天子的麾下,鏟惡鋤奸,匡扶天下」

    「上面兩個是十足壞消息,最後一個還算是好消息,為什麼你看上去好像一個比一個棘手的表情」

    「偽君子總歸是比真小人難對付啊……正道盟的兩大頂樑柱,刀皇以及諸葛軍師遭受到魔道餘孽的算計,身負重傷,下落不明,另外計師兄在處理法門事件的時候,察覺其中有第三者在暗中推波助瀾,他在信中留下自己的猜測,認為這也是天子勢力所為」

    「他自己人呢?」

    「在解決法門事件的時候,突然遭到魔道的強襲,法門門人傷亡慘重,計師兄也在這一戰中負了傷,不得不找地方躲起來,而冼凡心也在混亂中與眾人失散,猜測被擒捉的可能性很大……我想起一件事,當初的元墟教因為一件意外之事,不得不提前浮出檯面,導致後續準備未滿,現在想來,他們的行動非常倉促,其實是計劃提前的後果,他們原先的計劃,是配合魔道大軍穿越時空的入世之機」

    「三百年前正邪大戰,魔道中人還有沒被殺掉的嗎?怎麼弄出一支大軍突然出現在三百年後?」

    「三百年前,邪方勢力被正道逼入絕境,眼見大勢已去,其他修士要麼投降,要麼選擇臨死一搏,當時剩下的所有魔修在殘存的兩名魔主帶領下,一齊催動了陣法,進入時空隧道之中在那之後,再也沒有關於他們的消息,所有人都認為,對方可能是全軍覆沒在虛空亂流當中了,畢竟他們在催動陣法的時候,並沒有奇跡方舟這樣的時空神器,遇上強大的虛空亂流,就算是虛空強者也吃不消,何況還帶著一批人」

    上官嬋冷笑道:「當年正道沒做完的事,結果要輪到我們來擦屁股嗎?那些魔道餘孽還真是賊心不死,三百年前那麼大的優勢最後仍是失敗,三百年後正道勢力遍佈神洲,大局已定,他們又能成什麼事?」

    「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穿越未來比穿越過去來得簡單,只要加時間流逝就能做到何況過去已經是注定,就算穿越過去也改變不了現在,可穿越未來,總會有一個不一樣的局面,到時候也許就有希望這大概就是他們的想法了,這樣算來,元墟教也不過是他們特意布下的一顆棋子,是為了接應三百年後的大軍降臨只是賭局總有變數,人道的變化度,絕對是他們意想不到的」

    上官嬋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元墟教會被人發現,提前發動計劃,該不會也是皇朝勢力所為?他們自詡人間正統,不可能任由魔道亂來將神洲搞得烏煙瘴氣,不過若有敵人存在,又能凸顯出他們的爭議,所以不能完全消滅魔道而正道盟對他們而言同樣是個阻礙,又不得不出,所以他們就想了這麼一個法子,明明得到了情報,卻沒有說出魔道大軍會降臨的消息,將元墟教提前逼上檯面,不但能消耗正道盟的力量,又可以借正道盟之手,給未來的魔道勢力斷去一臂,同時又使雙方結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恨」

    白庸苦笑道:「一石多鳥之計,所以我才認為他們是三者消息中最嚴重的對付皇朝勢力而言,正道盟的存在是不必要的,但他們不能親自下手,魔道的存在是必要的,但不能太過強大,因為要由他們來親自對付反向推理,就能知道對方這一手下得多麼精妙借正道盟之手斷去魔道一臂,令雙方存下仇恨,再借魔道之手消滅正道盟,然後他們就能以正道唯一的繼承者的身份浮上檯面,接受各方正道人士的投靠這樣不能正面交手的敵人,足夠我們引起警惕的」

    「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投靠皇朝還是單獨去對付魔道?」

    「投靠皇朝……如果他們沒有用那麼過激的手段,是真正一心想為蒼生做事,我投靠它也沒有什麼,就跟投靠正道盟,可事實上它並非是正道盟,而是一個軍閥勢力,正義不過是它的手段,並不是目的,爭霸才是它渴望的為了這個目的,正義也好,邪惡也要,百姓也好,都只是立身處世的籌碼而已,這就與我的道心截然相反了單獨對付魔道的話,似乎也不大妥當,必須要防備皇朝勢力會被背後捅刀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就算是我也沒有信心能保住性命,這樣子會引起內鬥,還不如以退為進,任由皇朝勢力與魔道戰鬥」

    上官嬋不相信:「你要真的放任不管,皇朝失敗倒也罷了,如果出手及時,你還能坐享漁翁之利,可若是皇朝取勝,那正道勢力就真的要被它收攏了,到時候正道盟肯定也會被強制解散……看來只好先對夭州下手」

    白庸搖頭道:「夭州的情報比其他兩者要少得多,除了那則建立妖之國度的宣告之外,也就只剩下驅趕夭州境內人類的事情此外再也沒做過什麼對外擴張的事情,如果要對它下手,沒有充足的理由,只有將它逼得從被動轉為主動,要是真的跟魔道聯合,那麻煩可就大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幹什麼?」

    「情報還是太少了,靜觀其變,魔道伏擊咱們失手的消息傳出去,一定會引來反應而且,我也想聯絡齊無憾、刑無私等人,他們的話,一定不會對這種狀況坐視不理壯大自己,以不變應百變,這就是目前的方針了」

    這時墨嫻插話道:「雖然打擾你們談論正事很不好意思,但我想,還是先討論一下對這頭旱魃的處置」

    被銀絲困住的旱魃不停掙扎著,努力想要掙脫,不過這用大把晶石換來的寶絲,可不會那麼輕易被掙斷

    步雲霓道:「沒什麼可討論的,讓我一劍斬了它」

    白庸連忙攔住:「這可不行,它的力量並不算什麼,殺了它好處有限,還不如,放了它」

    「放了它?」上官嬋先是露出疑惑,隨即心領神會,笑道,「你這傢伙,還真是滿肚子壞水,任何一件東西,都會被你利用起來」

    ……

    晚上,夜深人靜之時,白庸來到船板上,看見了月光下的俞子期,明白對方為什麼沒有心思入睡,前站到對方的身旁

    俞子期沒有對身邊的動靜做出任何反應,既沒有搭話,也沒有轉頭,顯然,對現在的他而言,普通的勸解是聽不進去的

    「天地萬物雖千變萬化,無有窮極,而其道不外一陰一陽,盈虛消長,進退存亡而已生死猶晝夜也晝夜循環,運行不息,亦如生死之循環,迭嬗不已,但其中屈伸往來,原屬對待兩呈,無有差忒自出生入死者言之,則遇陽氣而生者十中有三,逢陰氣而死者,亦十中有三其有不順天地陰陽之常,得陽而生,猶是與人一樣自有生後,知識開而好惡起,物慾擾而事為多,因之竭精耗神,促齡喪命,所謂動之死地者,亦十中有三是生之數,不敵其死之數;陰之機,多於陽之機」

    白庸沒有說勸解的話,而是在講解道經,見俞子期對自己的話有了反應,心中一喜,正要繼續說下去,卻見黑暗中一道身影急向著自己這邊奔來

    那是一頭狐狸,而且是三尾妖狐,似乎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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