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道行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一封戰帖
    在九黎將士看來,白無匪就是導致征伐失敗的叛徒,至於他原來就是正道的人,這點可不會有人注意於他們而言,白無匪是真身,白庸才是化身,相比讓敵人打入內部而終極,自家人叛變容易接受

    計帷幄道:「你救了他們,他們不會有半分感激你,只會加怨恨再看看我,說實話,在我的計劃中,原本是要犧牲不少士兵的,他們的性命不過是我手中的籌碼,但就算如此,事後他們仍要對我歌功頌德這世上是有許多事是能名利雙收的,做一些既能討好別人,又能愉悅自己的事,喝了仍不為呢?」

    「世上的存在是恆定的,有人得利自然有人吃虧,但人心尚利,人人向著得利,這樣就破壞了平衡,既然大家都不願意做吃虧的人,就由我來做」

    「世上有那麼多人得利,憑什麼吃虧的非得是你?」

    「世上有那麼多人吃虧,憑什麼我不能吃虧?」

    「要把自己現在走的路妄想成通往未來夢想之路的話,那當然是你的自由——不過大多數的現實都並非如此,其真相是,這只是通往過去的一條直路,而人只不過是沿著這條路逆行而已甚者,若是你不小心回頭看的話,也許還會被帶走本心,這是一條極端嚴格的單行道」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變成了路過去的路也好,未來的路也罷,崎嶇的路,平坦的路,其實都是人走出來的,哪怕是從未有人走過的荒野,也同樣可以開闢出一條路來」

    「真是一個倔脾氣」計帷幄放棄道,「到了這份上,我也不認為言語能夠勸解你什麼,畢竟語言的力量都是軟弱的,或許該讓你吃點苦頭才行……要讓你被動的吃點苦頭還真不容易,你這樣的人,一旦失敗結果就是墜入無底深淵,但願你能一路順風,可別被自己的理想溺死當然了,失敗了也別怨天尤人,別將錯誤都推給世界」

    「哈,放心,我對理想的愛已經到了為之獻身的程度所謂不愛江山愛美人,愛可是連國家都能夠毀滅的力量啊不過,我和過去的那些執政者們不同之處在於,絕對不會把亡國的責任怪罪在美人的身因為我才是那個傾城傾國的美男子啊」

    白庸故作自我迷戀的模樣,眼光注視著遠方,滿飲一杯酒

    前一刻還在嚴肅的討論理想和哲學,下一刻就變成搞笑,這樣的思維計帷幄也有些跟不上,啼笑皆非道:「不符合性格的台詞少點說,平白破壞了氣質」

    白庸正想調侃幾句,卻見卓鳶朝自己走來,於是詢問有什麼事

    她開口道:「我是來請辭的,眼下最大的威脅已除,多我一個也並沒有太大的幫助而且,刑無私師兄的論罪會馬上要開始了,我得回去替他辯護」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挽留,感謝卓姑娘一直以來的幫助,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也會去參加刑前輩的論罪會,作為證人替他辯護,論口才還是很有自信的」

    眼前檯面上的戰力,戲無涯、佈施、齊無憾、任之初、洛紅塵、冼凡心、俞子期,再加上白庸跟計帷幄,壓制元墟教是沒有困難的

    「我想是用不著,法門的刑法長老可不像外人謠傳的那樣不講人情,刑師兄受人控制,身不由己,頂多是關一些時日的禁閉當然,我非常歡迎白少俠到法門來做客,誠心掃榻以待」

    說話時她只看著白庸,完全無視了一旁的計帷幄,這位不甘寂寞的人連忙道:「誒,難道你就只歡迎白君龍嗎?好歹是一起並肩作戰共患難的戰友,姑娘是真絕情還是對計兄有偏見,如果只是誤會的話,在下請求辯解」

    特意裝作視而不見,沒想到還是被纏上,卓鳶十分明顯的表現出了不耐煩:「你我之間沒什麼可辯解的,道不同,不相為謀,無關乎偏見你若是以客人的身份前來法門,我同樣會盡地主之誼」

    他對白庸說話時雖然也沒有露出笑容,可語氣平緩柔和,此時開口卻冰冷好似傀儡一樣,拒絕的意思表露無遺計帷幄自討沒趣,也就不再挑逗,他又不是一個喜歡死纏爛打的人,而且也沒有對卓鳶起心思

    「我這便告辭了,恭候白少俠大駕光臨」卓鳶敬了一杯酒,然後就離開了

    計帷幄拍著白庸的肩膀,嘿嘿道:「這小妮子八成你了」

    白庸不以為意:「理念相同,相互欣賞罷了,別侮了姑娘家的名節」

    酒過三巡,宴會氣氛正酣,白庸找了個由頭,將閻無辜約到庭院中

    策無遺在閻無辜離開前,小聲提醒道:「別管對方說什麼話,都不要放在心上,全部打馬虎眼糊弄過去,什麼也別答應」

    閻無辜點點頭,來到庭院中,此時已是深秋,天氣微涼,嵐煙輕漫,紅色的楓葉隨風飄零,鋪成一地的紅毯

    兩人並肩而立,誰也沒有說話,看似都在欣賞眼前美景,就不知心中是否也如這番美景般寧靜

    這時,遠方飄起了一隻風箏,垂著一根線,高高飛起,隨風舞動忽然風力變強,扯斷了絲線,風箏脫離控制了,在風中肆意自由的飛舞了一番,之後風力減弱,它就掛在了一棵大樹上

    白庸開口道:「閻教主,看到那棵樹上的風箏嗎?你對它有什麼想法?」

    來之前沒料到對方會說這樣的話,閻無辜斟酌道:「層層的束縛,不得解脫的困境」

    「風箏被絲線束縛的時候能夠高高的飛在天空中,擺脫了束縛,獲得了自由,反而墜落枝頭,變得無法動彈了閻教主不覺得這很有意思嗎?有了束縛反而能飛得高,脫離了與他人的聯繫,想獨立卻往往墜落得深人也跟這風箏一樣,容易被所謂的自由、夢想、追求而迷惑,拚命的掙脫束縛,向天飛去,想要凌駕天空之上,但結局卻只是摔得重罷了」

    閻無辜知道對方在比喻著什麼,但他裝傻道:「隨風而起,風停而墜,這是屬於它的命運」

    「難道困在樹上並非它的命運?」

    「我沒否認,但它遇見了我,我就能改變它的未來」

    閻無辜隔空打出一掌,掌氣一震,風箏脫離樹枝,接著掌氣向天衝去,越飛越高,直到看不見

    白庸沒有出手阻攔,而是道:「縱然此刻風箏能高高飛起,凌駕雲霄,但最終仍要落地蒙塵,它的命運並沒有被改變,只是被迷惑了你若是不管它,它會繼續被困住,趕到下一個人來或是永遠留在那裡,這都是它的命運」

    「再強大的王朝也有替的一日,再高遠的風箏也有墜地的一刻,這本就是命運的一環,但王朝畢竟存在過,歷史會留下它的足跡,風箏所求也並非是永遠的飛行,只要能飛躍九霄,在蒼穹中留下它的足跡,這便足夠了」

    白庸沉默了一會,隨即搖頭道:「閻教主何其殘忍,風箏畢竟是死物,就算墜地也無妨,但人之生命若因你的干涉而導致敗亡,那又如何?」

    閻無辜沉默不語,眺望著遠方的天際,那裡有一顆黑點在快的墜落

    「我本沒有資格對閻教主的理想做出指責,畢竟那是屬於你個人的理想,但是為了個人的理想,難道就可以將其他人的生命視為賭注嗎?還是說,在閻教主看來,風箏與人意義上並無差異,他們也不過是一顆顆的棋子而已,只要能增加勝利的可能,就可以隨意的擺弄他們的命運」

    閻無辜依舊沒有回話,只是閉上了眼睛

    這時白庸自嘲道:「說起來我這也是欺善怕惡,因為知道閻教主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才會想到用這樣的話來動搖你,如果閻教主真是一個將人命當做棋子的絕情者,我反而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選擇交戰最勉強的和平亦勝過最正義之戰爭,難道真的沒有可能嗎?教主要發展元墟教,我等並不會阻攔,只要遵守正道盟定下的規矩就可以了,以教主的為人,相信也能約束門人不為惡」

    神洲上本就殘留有許多的魔教門派,雖然都是中小門派,但只要不是修煉的旁門左道,恪守本分,正道盟也不會趕盡殺絕元墟教所犯的罪過在於,他舉起了要振興魔道,顛覆正道的大旗,而且人多勢眾,並非隨意信口開河

    這就像朝廷對待民間邪教一樣,如果只是兩三個鄉野村夫的組織,那自然不會放在眼裡,可如果教眾上萬,還喊起了要改朝換代的口號,那就不得不視作叛亂,發動大軍進行剿滅,因為這已經是大義之爭了

    「……這是我的命運啊當年我蒙恩師傳功時,就已經發下了誓言,接下了這一義務若沒有恩師,就沒有現在的我,人生在世,總有一些不得不為之事」

    閻無辜內心反覆掙扎,最終仍是做出這樣的回答,白庸便已明白,對方心意已定,不會改,繼續勸說下去也是毫無意義

    「既是如此,我有一提議,對教主而言有益無害,既可避免讓他人傷亡,又能挽回貴方的劣勢」

    「願聞其詳」

    白庸拿出一封戰帖遞給對方:「這是我師尊下的戰帖,無需他人插手,一戰決勝未來走向教主若勝,池州之事正道盟不再插手,全部讓給元墟教教主若敗……」

    「我若敗,必定解散元墟教,讓他們卸甲歸田」閻無辜接下戰帖,承諾道

    「三日後,問鼎峰,一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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