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道行 戎馬胡疆 第四十三章 英雄魂殤(下)
    赤麟王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它本能的感到了害怕,不是rou體,而是精神上。那殘破的人類身軀上,散出的氣勢卻令它喘不過氣。

    吉仁泰氣急敗壞的大罵:「將他的身體撕成碎片,沒有聽到嗎!」

    意識到自己的害怕,就像為了掩飾剛才的退縮,赤麟王惱羞成怒的撲食,想要將那tǐng立的身軀撕碎。

    「卑鄙!」

    「無恥!」

    一旁的狄族將士們無不破口大罵,對將死之人下手,這種行徑更在馬無疆豪傑氣概下更顯卑劣,鄙夷的目光,刺得吉仁泰臉皮紅。

    就在赤麟王大口即將咬上不能動彈的馬無疆時,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射在它的腦門上,桄榔一聲響,縱然有堅固的鱗片保護,也被震得雙耳轟鳴,一陣頭暈目眩。

    「是誰?居然敢壞我好事!」吉仁泰憤怒尋找射箭之人。

    薩仁斯琴毫不在意的攤開雙手,淡淡道:「抱歉,手滑了。」

    「你——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還會再手滑一次?」若是在平日,面對美女,他說不定會調戲一番,可現在實在被氣暈了頭,顧不得退讓。

    娜仁托雅自然是站在妹妹那一邊,冷哼一聲,大有出手之意,氣氛一時凝滯,變得一觸即。

    「兩位何必動怒呢?都是自家人,各自退一步吧。」

    這時一名身披白色狐皮的中年女性緩緩騎馬而來,來到眾人中心後跳下馬背,將韁繩遞給shi從。此女是捏古斯族的掌權者阿古麗,她年幼的兒子是捏古斯的族長。

    「主母大人,此事……」

    吉仁泰剛要說話,阿古麗一揮手道:「這是一名真正的勇士,就讓他保留最後一口氣,跟人jiao代後事吧。」

    「這……尊令。」吉仁泰臉上陰晴變幻不定,最後還是咬牙答應了,離開前任不忿道,「就讓他經受將死未死的煎熬,看他能忍到什麼時候?」

    阿古麗暗自搖頭,心道此人真正蠢材,難堪大用。阿摩羅復活,啟顏部落重新恢復昔日光輝的時刻值日可待,為一死人而得罪根本不值得。若不是系命契約的存在,殺了他那頭赤麟王也會跟著一塊死,哪會讓他存活至今,大薩滿的位置就更別想了。

    吉仁泰被阿古麗帶走,剩餘的人也在娜仁托雅的主持下散開回營,被拖延了這麼長時間,再去追漢軍已不可能。不少戰士在離開前,都向血染的馬無疆深深鞠躬,表達心中敬意。

    片刻後,原本千軍萬馬廝殺的戰場,只留下一人,披頭散,孤獨地拄著半截銀槍,腳下積成淺淺的一灘赤血,落日餘輝下顯得無比蒼涼。

    又過了片刻,東南方向,一人騎馬疾馳而來,不停的揮鞭,心急如焚。當他看見佇立在戰場中央的馬無疆後,身軀一晃,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勉強穩住身體沒有摔倒。

    「對不起,我來遲了……對不起,對不起……」白庸失神的來到馬無疆面前,口中喃喃著道歉。

    眼前之人已無半點氣息,心臟已無跳動,明明前幾日還在一起暢談未來,現在卻只餘冰冷。

    「絲——」

    微弱的呼吸聲,瞬間被風掩蓋,但白庸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連忙用手去探查。

    「以真元護住心脈,只餘一口鼻息,這是殘息回光之法。」

    殘息回光之法,便是將人最後一點迴光返照的時間延後,用來jiao代後事的方法。運用此法,痛苦非常,使用者必須在生死線上徘徊,意志薄弱者,瞬間就被痛苦淹沒,拖入死亡。

    而且一旦運用此法,就相當於將死亡提前,既然是迴光返照,就注定了死亡的命運,即便是原來的傷勢可以救回,運用後也再無可能了。也因此,之前的阿古麗才會說留他最後一口氣。

    白庸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抬手點在對方的xiong口,開啟了殘息回光,並用手托住身體,避免倒下。

    染血的散中,一雙不屈的眼睛漸漸聚焦,當看見白庸後,明顯地1u出了笑意,彷彿在說「就知道你會回來」。

    「有什麼,是我能夠替你做的嗎?」白庸咬著下net,盡量控制住心中的悲傷。

    殘息回光的效果漸漸增強,馬無疆臉色變得紅潤,他緩緩抬起僵硬的手,探入xiong口扯下一枚yu佩,jiao到白庸手中。

    「告訴她,我已娶了元帥的女兒,追求富貴利祿去了,她的恩情,只有辜負了。」

    白庸一個踉蹌,心中震驚無比,他已明白對方的用意,但這種結果又如何忍心目睹:「這種事,我不能……你還是說其他未完的心願吧。」

    馬無疆把另一隻手也放到白庸的掌心,虛弱道:「拜託了,僅此一事。」

    看他快變得無力的樣子,殘息回光的短暫時間就要結束了。

    白庸另一隻手緊緊握成拳頭,身子不停的顫抖。

    心中萬般思緒糾結著,最終慢慢地,點了點頭。

    馬無疆的面部已然僵硬,但他仍試著努力1u出笑容,道:「好兄弟……」

    語畢,放在白庸掌心的手變得無力,緩緩垂落,一直如高峰般屹立著的身軀終於倒下,依靠在好友的身上。

    馬無疆,終究是累了。

    白庸扶著他的身軀,不讓不屈的戰士倒在地上,任憑殘留的血液沾濕衣襟。

    他看了看掌心,那枚jiao托的yu佩血跡斑駁,並無奇特之處,只有在正反兩面各刻有一個字,分別是「不」和「負」。

    心中悲痛jiao加,直yu仰天狂吼,白庸卻緊緊咬著嘴net,不一言,哪怕咬出血也毫不在意。

    他要忍住這股悲憤,不讓怒氣就此散離。

    戰場上生死各安天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怨不得他人。這些道理白庸都明白,然而明白歸明白,心中抑鬱之感宛如煉獄之火,燒得他想找個目標狠狠洩一通。

    目光如炬,直直望向北方。那是狄族的軍營,在兩支部落匯合,軍力更勝往昔。大勝之後,人聲鼎沸,到處歡歌載舞,喧囂慶賀。

    主帥重傷,大軍重創,軍師大將接連陣亡,我弱敵強。無論是軍隊戰力,高端力量,還是士氣上的比較,都已沒有抵抗的餘地,一切似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再難回天。

    然而白庸雙手緊緊一握,眼神銳利如劍,未來該怎麼做,已有決斷。

    從來只以旁觀者看完整個棋局的他,終於下定決心,接過執棋者的位置與人對弈,誓要將這大勢已去的棋局徹底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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