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龍道人出手,其餘弟子也一哄而上,想要群毆取勝。其中輕功最好的兩人衝在最前面,同時操起長劍,齊齊搶上,步蒼穹首當其衝,雙劍齊指他的胸腹要害。
進攻的二人劍至中途,忽然交叉變向,一者長劍直刺面門,一者長劍刺向小腹,這一式又名「上下交征」,這兩人明顯是特意練過此招,配合天衣無縫,令敵人上下難顧。
正是雙拳難敵四手,如果換成一般人,還不一定能接下來,但步蒼穹修煉的非劍訣,乃是將本身練成一柄劍,全身竅穴都可發動進攻,不存在雙拳的難題。
眼見劍尖近體,對方的劍勢忽的微微一滯,電光火石間,竅穴湧動,劍氣勃發,但聽得「叮」的一聲,劍氣與長劍相交,長劍寸寸斷裂,大力襲上心口,這兩名弟子眼前發黑,一口鮮血溢出,撲地跌倒。
步蒼穹跟著一揮劍指,射出兩道劍氣,貫穿這兩名弟子的琵琶骨,於是傳來兩聲悶哼,對方撒手棄劍,手臂軟軟下垂,已經沒有再戰的能力。
一招之間,二人雙雙敗北,步蒼穹負手而立,神采飛揚,喝道:「還有人來送死麼?」
驀地狂風大作,一刀一劍左右夾擊,迎面掌風激盪,背後卻是真氣波動,有人一足襲來,剎那間他腹背受敵,遭到四人圍攻
步蒼穹站立原地,聽得背後風聲颯然,那人一足正襲向自己後心尾椎,心下大怒,此人出招狠毒,這一腳踏上必是終身癱瘓之局,當下不加思索,舉足反踢,雙足相交瞬間,劍氣從腳底板鑽出,一下子貫穿對方的腳背,當下發出長聲慘呼。
同時步蒼穹借反震之力,縱身前竄,自刀劍下鑽過,隨手對上了其中一人的掌影,劍氣從掌心勃發,貫穿對方的手背,帶起一抹血紅。他的身法極快,此時對方的刀劍方始劈下,險些傷了自己人。
這下他反過來穿到了這三人背後,當下手臂一揮,劍氣不要錢的潑灑出來,便聽一連串叮叮噹噹的聲響,只見金色的氣罩嚴實的保護住三人,擋下了劍氣。
一人驚呼:「大伙小心這人的招式古怪,掌心、腳底都能發劍氣,千萬別跟他接觸。」
步蒼穹凝練了手、臂、腳、腿四處竅穴,因此這四處都能隨心所欲的發射劍氣。
「蠢貨,小心就能擋住嗎?看著,下一招擊破你的法寶」
步蒼穹手指一點眉心,一寸劍芒凝聚在指尖,並不剛強,反而似一條游魚般繞指柔。
「落寶劍指」
劍指落,劍氣化作細絲噴薄而出,帶給人的印象並不是那種無堅不摧的穿透力,而是針透棉紗的無孔不入,那化作細線的劍氣輕易穿透對方的法寶,如過無物,正中胸口,伴隨著血霧透體而出。
剩下的兩名弟子一見此景,嚇得就要掉頭逃跑,忽見兩道流光閃過,卻是又有兩名術修弟子出手幫忙,他們轉頭看見龍道人正與白庸比拚內力,思忖師傅勝利在即,自己一旦逃跑,只怕後續懲罰難以想像,於是只得硬著頭皮強上。
兩名出手的術修弟子,一個驅使一根鐵鑄靈蛇短鞭,鞭頭所指,指向步蒼穹左胸,另一個驅使一根黑色噬魂棍,自後猛擊,棍上冤魂繚繞,吸攝精血,吞人魂魄。左右風聲襲動,則是兩名武修弟子挺直長劍夾攻,一時間,四方合圍出手,聲勢無二。
驅使法寶的厲害在此時就體現出來,不必親自上陣,自然無需擔心落寶劍氣的穿透攻擊,雖說技巧上有所欠缺,但此時正是圍攻,便是要對手防不勝防,技巧的作用被壓到了最低。
「想法不錯,但仍小看步蒼穹了」
步蒼穹雙手一張,洶湧劍氣像是蔓籐一樣纏上手臂,竟是將左右手臂凝聚成兩柄大劍,也不見他如何威風的舞動,只是前後輕佻,當當兩聲大響,噬魂棍斷成七八段,金龍鞭寸寸斷裂,煉製法寶的材料徹底崩毀,化作粉塵漫天飛舞,神念遭受反噬,後方兩名弟子仰面噴血倒下。
破除前後敵人,再攻左右,在驚呼聲中,兩名左右夾攻的弟子連人帶劍向後疾飛,長劍插在地面上,青石屑亂飛,劍身出現裂痕。這兩名弟子早就喪了膽氣,因此心中存了退縮的念頭,一見同伴的法寶遭破,竟好似福臨心至般向後退讓,堪堪避過了劍氣凝聚的重劍,否則,斷條手臂在所難免。
步蒼穹全身似有無數條隱形之手,各處角度皆可發動進攻,,瞬息間倒下八名弟子,尤其最後凝聚的雙臂劍無堅不摧,隱約有重劍無鋒的氣態,對手皆是暗暗心驚,這玩意碰都碰不得,劈上了便是筋斷骨折的下場,當下無人敢再上。
另一邊上官嬋也對上了五名對手,這群人中有一個凝聚了金丹,兩個煉合了元神,還有兩個則是肉身全部淬煉,只剩下凝練拳意就可踏入金丹境。
這群人可不是上一次羽仙派的那伙子廢物能比擬,雖說照修為來看還差上一大截,然而有過被圍攻經驗的上官嬋不敢大意,當下用上得意兵器。
她雙手一抖,兩條不知多長的緞帶從袖口中抖落出來,緞帶一端繫著一個類似短劍的武器,扁平寬大,劍身上面有許多個孔,原來是舞劍器,只要配合舞蹈,孔洞中便會放出悠揚樂聲。
兩柄舞劍器一者湛藍,名為水心,一者赤紅,名為火精,名字聽上去好像沒什麼威風,甚至還不如墨嫻隨手買的混元金煙袋聽起來更有氣勢,但卻是史上留名的神物,遠不是修士煉製的法寶所能比擬。
《晉書?列傳第二十一》有記載。皙進曰:「虞小生,不足以知,臣請言之。昔周公成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詩云『羽觴隨波』。又秦昭王以三日置酒河曲,見金人奉水心之劍,曰:『令君制有西夏。』乃霸諸侯,因此立為曲水。二漢相緣,皆為盛集。」
水心之劍,乃是諸侯定鼎之劍。
《杜陽雜編》有記載。火精劍,大林國有山,方數百里,出神鐵。其山有癉毒,不可輕為採取。若中國之君有道,神鐵則自流煉之為劍,必多靈異。其劍之光如電,切金如泥。以朽磨之,則生煙焰;以金石擊之,則火光流起。上將欲幸奉天,自攜火精劍出內殿,因歎曰:「千萬年社稷,豈為狗鼠所竊耶?」遂以劍斲檻上鐵狻猊,應手而碎,左右皆呼萬歲。上曰:「若碎小寇如斬狻猊,不足憂也。」及乘輿遇夜,侍從皆見上仗數尺光明,即火精劍也。
火精之劍,乃是國君有道之劍。
這等古物哪怕品階不高,往往也有各種神妙效果,這兩件都是寶器,不過沒有認主成為魂兵。
此時只見上官嬋緞帶斜引,劍走龍蛇,在場中翩翩舞起,於是兩個舞劍器不停的唱了起來,依稀間配成一段樂曲,正是十面埋伏。以她性格,倒也不會在此時演奏鵲橋仙一類。
那五名弟子,或是驅使法寶,或是配合進攻,卻被這如矯若游龍的攻勢圈住,緞帶與舞劍器的配合正是柔中帶剛,發動攻擊時並沒有像直兵器那樣有特定軌跡,可以從任何角度刺出,無跡可尋。加上緞帶能遮蔽視線,令人眼花繚亂,所以明明人多的是他們這邊,卻反而被困住,一時手忙腳亂,光是防禦不知從哪冒出的短劍就夠嗆,更別提反擊。
眼見劍勢迴環,配合音律,扣人心弦,上官嬋舞到音律激奏處,手中緞帶遮蔽天日,舞劍器成了一團光影,不斷在身前身後左右四處滾動,采聲大作。舞到後來,愈舞愈急,一霎時,整個人都隱在劍影之中,身形進退之間,忽焉在前,瞻之在後。
被困住的諸人大汗淋漓,手足無措,時不時有人手腳被刺出一道血泉,幸而都是小傷。忽聞一聲銀瓶乍破,音調彈到一處破音,那重重劍影好似化作了一片銀光,化整為零,呼嘯一聲發動殺招,血霧飄灑。
霎時,兩名肉身境的弟子仰面倒了下去,無力再戰,那名金丹境的武者也是肩膀處中了一劍,血流不止,這是重傷,其餘小傷身上隨處可見,他以劍駐地,氣喘吁吁,好幾次都堪堪從死亡邊緣上踏了回來,現在沒有倒下,已是大幸。
這時兩條緞帶嗖的一下回縮到上官嬋身上,攜裹著兩名術修者的法寶,退縮纏在她手臂和腰背等處,緞帶非死物般一動不動,而是似那下凡的仙女的羽衣一般飄動不止。
這是她依舊功行全身,隨時都能出手的徵兆,並不是說將緞帶收回去便沒有威脅,反而這樣更不好判斷出手方向,令人不敢隨意出手試探。
那名金丹武者出乎意料的硬氣,在全面落下風的情況下,仍想著要進攻,他站起來對另外兩名元神境弟子大聲道:「不要怕,用陣法攻擊她,我替你們爭取時間」
只聽他大吼一聲,全力運轉內功,手中長劍發出不堪重負的長吟,接著劍隨人走,劍氣化作黑色龍頭包裹著整個人,如利箭般毅然衝出。
「黑龍翦岳」
見對手在這樣的情況下仍要反抗,上官嬋稱讚道:「勇氣可嘉,只是未免無識人之智,我就大發慈悲,迎合你的勇氣,凌火焚波」
她雙袖一揮,鏗鏘一響,水心火精雙劍爆發藍紅雙色光芒,遙相輝映,水心劍急衝在前,火精劍隨即如游魚穿梭而行,形成火焰纏繞洪流的景象。
水火雙流衝向黑龍首,一擊將其崩毀,伴隨一聲長劍斷裂,一道人影噴血從中倒退而出。
「戮仙劍陣」
趁著這段時間,那兩名元神境弟子慌慌張張布好了陣法,大袖一甩,數十道青色劍光蜂擁而出,一陣低吟後,以一化三的化為了二百多口青色劍光,在空中布下魚鱗般的層層青色劍陣,氣勢倒也驚人。
兩人沒有就此收手,其中的那名跟墨嫻對罵過的女弟子兩手一翻,手掌中浮現了一口小鐘,她似乎有些氣力不濟,另外的弟子連忙贊功,只見小鍾往天上一拋,銀光閃動,迎風便漲,剎那間化為數丈大小的巨*,向對面氣勢洶洶的壓去。
接著清吟聲大起,所有劍光閃動之下聯襟一起,化為了一道百餘丈長的青虹巨*滾滾而去。以洪鐘開道,再配合劍陣絞殺,這等巧妙的法寶運用方法眾人也是第一次見到。
先祭出的銀鍾率先發威了,只見它就滴溜溜的一轉,低沉的鐘聲,一聲接一聲地傳出,肉眼可見的淡銀色波浪以巨鐘為中心,一圈圈蕩漾而出,向下方的上官嬋罩去。
「螢火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斬天絕地,殛法封神」
一拉一抖,兩條緞帶糾纏在一起,水火交並,水心劍與火精劍爆發奪目光華,兩者相互契合,水為陰,火為陽,形成一道巨大的太極印,隨即一柄長劍從太極印中衝出,直接劈開淡銀色波浪,一頭撞上洪鐘,爆裂之聲迸發而出。
洪鐘被一劍斬破,那名女弟子如遭雷殛,面色蒼白,直接萎靡倒地。那柄太極劍的餘勢未消,再度衝上,一頭撞進戮仙劍陣,將兩百多道青色劍光撞得凌亂不堪,許多劍光直接粉碎,剩下的也是紛紛揚揚如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
這個時候,龍道人已經被白庸嚇退,他逃跑的速度太快,又沒有絲毫猶豫,人不見了,那些弟子都還沒有察覺。
戮仙劍陣被破,紛亂的劍光攻擊在場所有人,那些墨教的弟子們也紛紛遭殃。
與此時際,玄宗眾人顯出了各自不同的功夫。步蒼穹正面踏上一步,擋在墨嫻身前,身形不動,竅穴中不斷發射劍氣,跟劍光對轟,將襲來的劍光盡數擊潰;白庸隨手一袖揮出,洞穿能力極強的劍光居然也被轉移了方向,但聽得「噗噗」數聲,將遠處的房屋打穿,斜向飛出,盡數落入湖中;白如雪立在不能動彈的穆若愚身前,催動荼靡劍上的陣法,於是一片片花瓣從劍體上脫落,在她身前形成一堵花牆,所有劍光撞在上面都如泥牛入海,盡數被化去。
「你們的師傅已經丟下你們跑路了,乖乖投降,束手就擒。」白庸以內功說出,傳遞進每個人耳裡,頓時所有人都放棄了反抗,除了一個人。
「大傢伙快逃,我來拖住他」
那名被上官嬋震斷了兵器的金丹武者,這時候居然還有戰鬥的意志,只見他以地躺刀法,滾地而進,襲向白庸下盤,自下而上發動進攻,同時身上光芒一閃,一柄寶刀從口中鑽出,直斬向要害,這傢伙居然是武道術法雙修。
白庸淡淡道:「有勇無謀,看來你還不死心,便讓你將得意的功夫使出來好了。」
他不閃不避,站在原地任憑對方擊中。
「生死茫茫」
那名弟子心中大喜,當下又催一份力,竟是用出絕招,雙掌交錯,一前一後拍出,前掌陽勁,威猛絕倫,後掌陰勁,蓄而不發。
一經碰觸,掌力立時催動,直趨白庸心脈,豈知前手的剛猛內力發將出去,竟好似擊在空處,著力處空蕩蕩毫不受力,「咯」的一聲左掌立時脫臼。不待他痛出聲來,後手陰掌也擊在白喲更小腹上,陰勁激發,卻正撞上自己適才發出的剛猛掌力,兩下勁力夾擊,「喀喇」一聲響,右臂承受不住如斯巨力,臂骨震斷,這名弟子頓時暈撅。
下一刻寶刀流光著地滾來,白庸瞧得真真切切,一足踏出,自匹練似的刀光中踏入,正中刀脊,向下一跺,直接將寶刀踩住,那寶刀還有靈性,竟是奮力反抗,只是不管其如何掙扎,都無法擺脫。
白庸舉手投足間擊敗了龍道人,自己這邊以多打少,居然也被對方的兩人輕輕鬆鬆放倒,直若揮袖撣塵,毫不費力,最後剩下的那名弟子尚未來得及出招,戰鬥已經結束。他將一切經過瞧得清清楚楚,如何敢再進攻,只嚇得肝膽欲裂,立時轉身發足狂奔。
「逃得了嗎?」
見有人逃跑,當下足上微微加力,忽的放開,單刀激射而出,「啊喲」一聲,那名逃跑者此時已經飛上天空,刀背正擊中後背,痛叫聲中從空中摔落。
一切結束後,墨嫻才施施然道:「打完收工,將地面收拾收拾,一切進屋後再處理。」
她這種主人般的頤指氣使,正是做給圍觀的人看,主要是給別人一個印象,她才是主人,其他的都只是僕人。這樣一來,才能名正言順,不會落人口實。
否則,就算白庸他們自稱是以朋友的身份幫忙,也難免被人垢話,說是引外人來內鬥,一個不好,還要被擺上通敵的名頭,可如果是僕人,別人除了稱讚她神通廣大之外,倒也無話可說。
見好戲結束,所有圍觀群眾紛紛如鳥獸散,他們要向人炫耀這意想不到的變化,有心者則是將消息傳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