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之主 正文 第099章【血印】
    個時節,寒雪點點,皇宮內外早已消了柔軟的氣息,著一股子堅硬如刀鋒的冷意。

    秦關月牽著上官敏華的手,緩緩走在古樸的宮道上。他說要給她講一個曾經的故事,這座皇宮主人背後的故事。

    當正德帝還不是正德帝的時候,他和司空高、秦關月同拜一個師傅,年少的時候還一起闖蕩過所謂的江湖,三人興趣相投,品味相近,以至於後來他們同時都喜歡上那個叫雪兒的女子。

    那個女子選擇了大周的儲君,秦關月和司空高黯然退出。當他們都以為有情人將終成眷屬時,先帝駕崩,以白太妃為首的氏族,將正德帝擁上皇位,他們強烈反對出身寒室的雪兒入主東宮,皇帝做出妥協,封其為華妃,賜居耀華宮。

    同年,南梁大肆進犯國土,皇帝、秦關月和司空高三人協手將南梁逼退,初顯三位青年才俊的過人天智以及君臣一心的團結凝聚力。

    然而,後宮椒房專寵的那位女子最終死於嬪妃爭鬥之中,死時還有七個月的身孕。

    故事到這兒就結束。上官敏華問道:「夫子當日曾說不救甘氏門人,是因為華妃之故?」

    兩人來到皇朝台省處,他們踏上皇朝台省處,登台遠望,整個都城都籠罩在深冬的寒氣之中。

    秦關月用眼神告訴她,確實如此。她又問及:「這,還與爹爹有關?」

    秦關月神色清雅。他已淡漠了少時深沉無望的愛戀,只餘歲月沉澱後地淡淡風華。他回道:「當今聖上曾向信之兄求助。希望得到上官氏的,扶助雪兒為後,並保其在宮中性命。不過,你父拒絕了。」

    上官敏華失聲而笑,道:「所以,皇帝便將華妃地死歸於上官家?」

    秦關月點點頭,道:「陛下受此創。性情大變。他忘卻曾經的抱負,一心一意執著於為華妃復仇。太妃白氏蠻橫地阻止後位人選;皇后甘氏更是昔日謀害華妃的黑手;上官氏則在陛下最需要的時候,選擇放棄……權勢息息相關,又是陛下的仇人,必當除去。」

    「夫子,您何必與敏華說這些。敏華不懂的。」上官敏華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她怕極了秦關月後面要說地話。

    秦關月執她的手,眼神堅定而執著,透露出頭角崢嶸的星光來。他轉頭說道:「元殊(上官敏華字)自當明白,大周要的是基於開拓進取的君主,而非目光短視心胸狹窄的復仇者。」

    上官敏華手欲縮,秦關月緊緊拽住,眼睛鎖住她,絲毫不放鬆,逼視道:「玉山要元殊助延慶穩坐帝位。玉山要元殊助他橫掃四野。玉山要元殊助他為萬世明君!」

    少女素著臉,神色有些畏懼又有些諷刺。混合著柔弱與堅強地矛盾氣質。她想張口說她做不到。但秦關月豈容她退卻,他說她當日曾起誓不教人主宰她的命運——「夫子心中所想即敏華所想。」

    「即使前途多舛?」

    她曾說:「鳳凰槃涅。浴火方能重生。」

    回想來,當日上官敏華霸氣無限,如今隱忍暗傷,早已失卻那日鋒芒。

    秦關月問她原因,上官敏華抬起眼,不知怎地就想起二十年前落霞山一戰,皇帝秦關月和司空高等三人是何等意氣風發,歲月悠悠,往事變遷,如今只留秦關月一人還在堅持昔日統一中原的夢想。

    她又想起那個「不許人間到白頭」的西南名將司空高,那個承載她情深幾許的人,這讓她的心特別地柔軟,脆弱得無法抵擋秦關月尖銳地詰問。

    她撇過頭,輕輕回道:「敏華仍弱女子,無甚遠大抱負,夫子還是另擇盟友罷。」

    秦關月淡笑,眼中透出寒意,道:「元殊可問過自己可願為喪家之犬叫中山郡王千里追殺?元殊可願做人魚肉,任他人宰割?元殊可願身後任由他人污蔑名聲瀆沒家族名聲?」

    上官敏華無語,秦關月倒是把她的性子拿捏得有七八分準確,她確實不容許自己做一個失敗者。

    秦關月又放軟了聲音,誘哄道:「元殊若是心底有思慕的人,除卻名份,你與心上人可朝夕相處,為師以命擔保延慶絕

    難於你。」

    上官敏華怔忡地回望,萬般思緒不知從何說起,秦關月逼得急了,她陪以苦笑,低喃一聲:「他已經死了。」

    秦關月大愣,任他何等聰明,也想不出上官敏華肋周承熙謀逆的真正起因在於何處。

    「為師以為元殊慕戀的是青山。」他輕咳了兩聲,轉過眼,輕輕念道,「無情最是台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

    上官敏華雙唇微動,沒有搭腔。秦關月只得問,要如何她才願甘心留於此處?她搖頭不知,秦關月歎息,指著遠處地兵馬旗幟道,即使她不願,中山郡王也不會給她離開地機會。

    似是心有所覺,上官敏華猛地回過頭,煙灰的台城下,周承熙戴紅翎鐵盔頭,滿身血污,衝著她笑得歡,那種笑真是讓人從骨子裡陰冷起來。

    「國師,朕來接皇后!」

    幾個箭步衝上來,周承熙便將上官敏華生拉硬拽拖下台階,抹一把臉,掩出狠狠獰笑,他道:「皇后陪朕去接受眾軍官朝覲罷!」

    「過河拆橋,中山郡王不會饒了你!」上官敏華冷冷地啜道。

    周承熙大笑,摸了一把她地臉蛋,調笑道:「皇后是在擔心朕麼?一個老不死,何足為懼!還不若皇后略施小計令朕焦頭爛額哩。」

    踩過無數人地屍骨與血漬,兩人雙雙來到朝陽殿前,受到東宮六衛及北衙禁軍吼叫擁呼。日頭爬上殿中央,中山郡王領著原太子妃周清歌匆匆趕來,見此景勃然大怒,指著他女兒隆起的大肚皮,罵周承熙為無道德君,拋棄髮妻與腹中子,不配為帝。

    他身後地地方軍隊以矛桿端點地,營造出新一輪逼宮之勢。

    周承熙邪邪一笑,將手裡緊緊抱住的女子扔於侍衛,確定呂明望不會弄丟人,才轉身衝著他的老丈人呲牙咧嘴,道:「放箭!」

    一支黑色的騎軍忽地從四面八方湧入,包圍住中山郡王的征討軍。隨領先之人射箭,黑騎軍持鐵弓弩,短小的鐵箭重重刺入血肉之軀,圈中人皆中數十箭而死。此時,中山郡王才知大勢所去,他所助養的是頭沒心沒肺的連親爹都能下手的狠狼。

    「太子殿下,清兒腹中是你骨肉,望善待之,老夫願自刎以謝天下!」

    周承熙神情頓然扭曲,從黑騎軍手中奪過一把鐵弩,瞄準周清歌方向便是十珠連射。周清歌高聲尖叫,中山郡王和餘下幾名親衛以身相護救之。周承熙扔掉一把,重又奪來新的,再次十連射。

    這時,場中只餘身中五箭還未死透的周清歌,她望著無情的男子踏著她父親她兄弟的鮮血向她走去,眼中只有噬人的駭人凶光,他要殺死她,殺死她腹中已成形的孩子。

    她忽地叫起來,向人求救:「敏華妹妹,求求你,救救這個孩子。」

    「敏華小姐,絕對不能救!」

    上官敏華猛地抬起頭,那支黑騎軍的領隊竟然是柳子厚。只聽他朗聲勸她什麼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說出這樣決絕話的人,是柳子厚又不是柳子厚,讓她熟悉而又陌生。

    她心念一動,輕聲說道:「母罪不及子,又是殿下骨肉。」

    周承熙不待她把話說完,一腳踩上孕婦高隆的肚皮,用力踩下去,痛得周清歌慘叫入雲霄,身下也是鮮血橫溢。上官敏華見此慘狀,腦中一片空白,這就是秦關月選擇輔助的帝君繼承人,如此殘暴不仁,為的是哪般!

    她的耳中飄飄忽忽地聽到他說:「這人今日不死,他日便要十萬兒郎為其送命!朕的皇后你那麼聰明,不會想不到吧?!」

    上官敏華很清楚周承熙殺死周清歌,為的是徹底斷絕日後有人打先帝之子旗幟謀反的根,但是,他要殺便殺,為何要如此虐待一個孕婦?!

    現代社會,母罪不及子,孕婦不行死刑,母親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周承熙這惡人最後那一擊,給上官敏華的衝擊可想而知,她竟給生生震得暈死過去!秦關月,這就是你攔下我要保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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