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之主 正文 第047章【成局】
    岑嶺南阻止的動作再快,也沒有他的主子怒吼快。上官敏華見好就收,順便向驚訝得目瞪口呆的周清眉做個鬼臉,聳聳肩縮回秦關月的懷裡,繼續扮演弱不禁風的受驚病女。

    「這大周女人不娶也罷!」南梁王子餘怒未消,提了刀就要離席。岑嶺南連忙相勸,南梁王子怒吼連連,砸杯扔物無一不做。見南梁使臣團之列亂成一團,秦關月和上官城相視一眼,無奈地搖搖頭。

    南梁落了下乘,宴會就此取消。

    在宮人引著上官敏華等女眷用膳時,官員之中,上官誠理著山羊鬍,對著女兒的方向微微點了個頭,掛著慣常慈父般的笑容,上官敏華瞥之,心中頗佩服老狐狸的臉皮之厚無人能敵。

    午後,待岑嶺南把他的主子安撫住,帶回朝陽殿,才重開宴席。酒過三巡,岑嶺南起身向大周皇帝舉杯致意。說了大通的讚美之辭後,他告訴在場諸位,南梁有一樣奇物要獻給大周皇帝,以做求親之禮。

    他拍拍手,只見數名雄壯黝黑的南梁粗使宮人,手腳上扣著鎖鏈,抬了兩個紅綢蓋住的木架子走到場中間。揭開紅綢後,露出黑色鐵甲片包裹的木馬,分別馱五袋大米。南梁粗使宮人拉住馬尾巴,使勁一拽,鐵甲木馬立即在石面上篤篤走起來。

    眾人乍見此物能動,頓時驚歎不已,人群在交頭結耳,或驚慌,或震驚,看向南梁的神情不再是鄙夷與厭惡,而是深深地戒備與懼怕。

    上官敏華低頭不語,忽地一人衝上擂台,一腳踹翻馬背上的大米,鐵甲木馬四蹄依然在動。他拽過兩條木馬的尾巴,大約使了暗勁,裡面的經絡線路被他全部扯斷。馬尾巴斷了之後,木馬立即停止走動。

    周承熙果然沒死,見他身上光彩不如以前耀眼,上官敏華心中說不出是慶幸多些,還是愧疚多些。

    岑嶺南不快,強壓制怒氣喝問道:「七皇子殿下,請問這是何意?」

    「這種易毀的求親禮,南梁也拿得出手,不要也罷。」周承熙用不可一世的聲音嘲弄,隨之,再一腳,木馬被踹成四分五裂。其中,一個馬腦袋滴溜溜地正好飛到南梁王子桌前,震飛了那一桌的酒水。

    南梁王子提刀跳起來,大喝一聲:「兀那小子,打一架!」

    周承熙打了個哈欠,根本不理會。岑嶺南非常氣憤,他向大周皇帝躬身,說他們帶著南梁最珍貴的禮物誠心誠意地為他們的王子向大周求親,穩固兩國友好關係,斷不能受此待侮辱。如果大周沒有和談的誠意,那麼,南梁不介意兵臨城下。

    岑嶺南控訴的時候,周承熙站在擂台上,又是掏耳朵又是瞇眼吹氣,絲毫不把對方的憤怒放在心上。皇帝探身向前,微帶怒意,道:「熙兒,作何解釋?」

    周承熙拍拍手掌,道:「兒臣是想提醒岑侍郎,基於穩定兩國關係的重要性,求親禮應該慎之又慎。這兩匹鐵皮包的木馬如此粗陋不堪,不夠格做兩國聯姻之禮,毀了也罷。」

    岑嶺南嘿嘿冷笑,反諷道:「既然七皇子殿下眼界如此之高,想必大周國是鐵甲木馬遍地,就請七皇子還兩匹給本國,那麼,此事可以作罷。」

    周承熙驕橫跋扈神情有片刻地不自然,他哪來鐵馬可還南梁?

    未待他說出什麼不可挽回的狠話來,秦關月已站起救場,他的聲音清朗悠遠,即使是脾氣再暴躁的人聽到他的聲音,都會屏息豎耳傾聽。

    他道:「延慶,還不快去將為師房內的鐵馬取來,向岑大人道歉。」

    周承熙精神立即振奮,急沖沖去牽鐵馬。趁此機會,秦關月舉杯向岑嶺南在內的南梁使者道:「各位見笑了,七皇子尚未婚娶,無人管束,性子難免桀驁不馴,衝撞了諸位,是秦某未儘教導之責,懇請見諒。」

    「國師大人客氣。」岑嶺南略一沉吟,緩和了神情,與秦關月遙遙舉杯對飲,各自都給足雙方面子。南梁諸人靜下心,喝酒賞舞,席間漫延開一種微妙的平衡。

    未幾,周承熙站在鐵馬上篤篤進入大殿,打破了這種氣息。

    他帶來的鐵馬造型比鐵甲木馬更完美,線條更流暢,在大殿燭火中透出深黑的金屬質感。不少青年將領和文官按捺不住心中激動,衝到另一匹鐵馬旁,去拉它的馬尾,卻未見有任何動靜。

    周承熙哈哈大笑,在馬頸腹下隨意摸了一把,當真是要它便停,要它走便走,不像南梁人那般小心翼翼,唯恐弄斷珍貴的經脈總線。

    大周再次佔據上風。岑嶺南面色不愉,仍故作大方,道:「如此貴重,玉山子國師當真客氣。」

    秦關月請他不必推辭,道:「岑先生為兩國的和平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大周臣民統統看在眼裡,也銘記在心,無不感激岑先生仁愛天下之心。小小歉意,敬請收下,請相信吾皇的和談誠意。」

    秦關月和岑嶺南兩人你來我往,剛把木馬被毀一事的壞影響消除,那邊廂南梁王子已揮刀向周承熙叫起板來,非要一戰以雪斷馬頭之恥辱。

    周承熙哼哼冷笑,拍拍手,兩個垂頭的宮人從宮外帶進一個半殘的老人,南梁王子問道:「這是何意?」

    「梁丹王子口口聲聲說那木馬是你們南梁的奇珍,只是為何這造馬人卻是我們大周叛逆?」周承熙恥笑不已,南梁王子一噎,他倒是知道蔡金子的重要性,剛要說什麼,周承熙手起刀落,蔡金子的人頭飛出那具背脊筆直的衰老身體,血花飛濺,渾濁的眼珠尤自不甘地圓瞪。

    女眷們的尖叫聲起此彼伏,隱隱含著女性獨有的柔弱啜泣聲。上官敏華坐直了身子,她難以置信這個惡徒竟敢在御前行兇,用如此血淋淋如此殘酷的手法,對南梁立威。

    這刀,還是南梁王子手中的刀;周承熙趁其不備從他手中抄過的刀。

    那個灰白色的頭顱在人群上空打了個轉,隨即被宮人拿下帶出大殿,全場未從震驚中回過神,只見南梁王子出奇地憤怒,堅決要求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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