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之主 正文 第039章【驚魂】
    洛生等人嘻笑本在觀戰,見此等情景,個個暴跳如雷:「殿下!七皇子……」

    是誰拖走了她,把她扔進監牢之中,上官敏華已不記得。等到她回過神,自己已被鎖在一扇鐵門內,望著柵欄外耀眼的日光,反襯得此處陰暗潮濕。

    旁邊還散落著幾具腐敗的屍骨,瘦小纖細,不知是何人被拋屍於此。

    她沒有心思多想,只想著殺人要償命,不論因為什麼,即使是過失殺人也該服罪,何況她殺的是未來的皇帝人選。

    她就像著魔一樣,拚命地想要擦掉手指間染上的黑血。她怎麼也想不到,那把精緻漂亮如裝飾物一樣的牛角匕首不僅削鐵如泥,只用那麼一點點力氣就能穿透皇子所穿的鎖子甲;而且,它還淬了毒,那個驕傲跋扈的少年,眨眼間變得全身是黑。

    一想到那把匕首,一想到給她匕首的那個北方貴族青年,一想到如意八寶他們回稟的晉山王世子府消息,她就不由得無聲苦笑,這麼明顯的事她竟然到現在才想到。那人何以無緣無故地送她東西,何以刻上紫萱坊的坊印撤下她的心防,何以說些讓人誤會的話,全都是為了這一天。

    只要她隨身帶著匕首,只要她和周承熙發生衝突,它總會發揮應有的功能。

    很好,就算她要給周承熙償命,也不會讓那些害她的人自在!

    上官敏華從鋪滿稻草的地上爬起,微微一動,腐爛之氣加深,她忍住不適,避過爛屍,在這個奇怪的牢籠裡走動,察看起來。

    此處岩石暗黑,帶著隱隱的光澤,她湊前輕嗅,有一股子潮濕的煤煙味,這牢籠分明是某座廢棄的煤窯改建的。暗一思索,大都附近乃龍穴之地,豈會允人在此開礦,難道自己已離開大都?

    上官敏華暗暗冷笑,挺直了肩膀。再一思量,謀刺皇子多麼重大的罪,沿途必定張貼海捕公文,為隱行蹤,必定走不遠。若說西山附近,也說不通。她心中想著事,在這個地方隨意亂走亂看。

    忽地,她腳下踩翻了一個機括,隨著匡噹一聲,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洞底滑去。途中黑芒芒一片,毫無光線,滿鼻都是難聞悶氣的煤煙水味,沿路都是尖銳硌手的小石頭子兒,顛得她全身疼痛,舊傷處更是難忍刺骨之痛。

    待到滑落洞底,上官敏華才佝僂著身子慢慢站起來,嘲弄自己過慣了都市生活沒野外生存經驗,那牢門既然設在廢窯之上,又近大都,必是大有用處。自己魯莽地掉進了這裡,怕是正中他人之懷。

    黑暗中,隱隱有水滴聲。這一次,上官敏華再不敢亂動。聽說煤窯下的通道像蜂窩一樣複雜,如果沒有工頭帶路,在下面迷路後餓死渴死不是傳言。但是,渴死餓死也強過束手待斃。

    上官敏華邁開腳步,選了一個方向,義無反顧地走進去。

    吼……什麼聲音?野獸喉嚨深處的呼聲讓人全身顫抖。

    「不怕,不怕,我是成年人,佛祖保佑……」

    黑暗之中似有無數亮點,那讓人頭皮發麻的絲絲聲難道不是蛇在伸長紅信子嗎?上官敏華急急地在黑暗中亂竄,好像到處都有蛇的蹤跡,她咬緊牙關,深一腳淺一腳在軟骨上踩來踩去。

    她覺得自己快要發瘋,難道她是掉進了蛇窟,為什麼腳下全是軟中帶硬的感覺?叭地一聲,她終於因恐懼而摔倒,手在地上一抓,竟全是冰冷滑膩的條狀物,絲絲聲、牙嘴咬在手掌上的感覺……

    「啊!」敏華驚恐萬狀地甩了手上的東西,跌跌撞撞地爬起來,不停地向前跑。

    在黑暗中時間好似特別地長,在黑暗中五官敏銳無限度提升,在黑暗空落落感覺不到實處恐懼被無限倍擴大,敏華不停地跑不停地幻想不停地尖叫,終於她崩潰了,絕望地仰叫:「救命,走開,救命……」

    「誰?」黑暗中突然傳來一個細得好似要斷掉的聲音,不仔細聽就會和空氣中的絲絲聲混淆,對於絕望到無望的敏華來說,卻是真正的救命索。

    這兒還有人,還有活著的人。

    她頓時找到了大叫起來:「我,我在這裡,有人嗎,你在哪裡?回答我。」

    「敏華小姐,這邊。」

    這聲音好生耳熟,敏華想不起什麼時候聽過它。

    嘩啦一聲,遙遠的黑暗盡頭,米粒大的火光微微地搖曳,敏華立即向這點希望飛奔去,她要逃離這所有的一切,火光會驅走游蛇、黑暗、恐懼、幻想、噩夢……

    待到她跑近,只覺血腥味濃重得嗆鼻,在微微的火光下,一張慘笑小臉揚得高高的。

    「柳子厚!」敏華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竟見到了那個總是髒兮兮地掛著兩管鼻水的柳家小兒。

    他的雙手鎖在在刑架的鐵環上高高吊著,皮開肉綻,露出可怕的細骨,救命的火光就在他發顫的手掌上緊緊捏著,他上身半裸,週身傷痕纍纍,黑黑的血點點滲出,滴到齒鋸狀的鐵板上,匯成了一大灘半凝固的血跡。

    受刑者耷拉著腦袋,重重地喘息,那雙不得不著地的腳,腳跟血肉模糊早已化膿,白白的疽蟲一伸一縮在腳背上慢慢蠕動。

    敏華見此慘狀,倒抽一氣,全然忘了自己的處境,心中為這受刑的孩子深深痛著。叭叭叭,她忍著噁心感踩過血灘,從血染的暗褐色牆上取下鑰匙,抖抖地給苦難者開鎖。

    剛打開吊手的鐵環,那孩子就整個地摔到她身上,敏華全身一軟,兩人一起倒地,偏那地上鐵板也是刑具,敏華悶哼一聲,尖齒刺入肉中,痛徹心扉。

    只是後腦勺分明像是墊到什麼,才沒受傷。敏華鬆開咬破的唇瓣,微微睜開緊閉的眼睛,那張放大的臉映入眼中,黑色的眼眸中盛滿自責與痛苦:「敏華小姐,你有沒有受傷?我沒有保護好你。」

    敏華眨眨酸痛的眼皮,啞聲道:「沒事,柳子厚,你把小姐保護得很好。」

    柳子厚的眼睛瞬間發亮,漾起濃濃的歡喜與滿足,待要說話,卻是眉頭一皺,整個人已然昏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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