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孤月鷹
蘭芷婷連夜乘坐蜀山四煞的船返回秦州,宋玉琴也被留在了路過的水軍大寨,另外安排船送她回巴州了。突然間熱熱鬧鬧的一條船變得有些冷清,葉鷹心裡的孤獨感更加強烈了。
冷冷清清的過了一天之後,船在傍晚到了湖州地界。葉鷹獨自站在船頭,心裡越來越亂,再次想起了心中那個不想觸碰的沉痛問題為什麼芬蒂的兩萬騎兵竟然連南宮霸天沒有經歷過一場真正戰鬥的萬騎兵擊敗?自己命名告訴他要三萬騎兵,自己為他補充戰損的兵馬,他為什麼只出動了兩萬呢?事後自己多方求證,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受到來自任何一方的威脅,這讓葉鷹很不滿意。若不是南宮霸天的出現,現在的局勢就不會是這樣,南共雪劍落於自己的網中,根本就沒有脫逃的機會。這張網竟然被自己的兄弟捅了一個洞——這是他不能接受的。為此,他失落了好一陣子,他不願意自己的結拜兄弟暗中陰自己,可事實證明芬蒂確實是擔心自己坐大,又顧及面子和感情出兵相助,若不是看在芬蒂這種矛盾的心理,他早就興師問罪了。
如今,面對又一場戰爭的臨近,葉鷹的心亂了,因為其中牽涉到芬蒂——他的結拜二弟、天風三英之一、冷血殺人王芬蒂!
曾經,他建議過芬蒂不要佔據鄭州,將他那五萬身經血戰的精銳帶到秦州,卻被他拒絕了。如果不是怕他介意,葉鷹早已經出兵平定了湖江,滅掉了王強民軍。上次路過貴州,看到饑荒和戰亂導致的野狗吃人的淒涼景象,他有了一種結束戰亂的想法。就因為橫梗在中間的鄭州,使得秦州和甘陝兵馬不能直接越過去打擊明輝,必需求助於水軍;為此,自己數個日夜不能成眠,苦思良策,與任水雲數次研究,總算想到了一個巧妙的作戰計劃,如今卻因為意外而不得不丟掉。如果他早加入秦州的陣營,高官任憑他做,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這樣也可以平定湖江和瀘州的王強,不但印月不敢輕易進犯,還可以去攻取湘州,向東北奪回天府,向西征服印月,建功立業的機會擺在面前,為什麼非要做個土老大呢?
葉鷹越想心越亂,心越亂就越生氣,最後突然罵了一句,「媽的,老子去問問他!」飄身離開了船,腳尖在水面上輕點數下,就踏水上了岸,幾個起落後就消失在夜幕中了,只留下聞聲出來的公孫玉和陳無劍等人,一頭霧水的站在船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天風歷二二二三年十一月十一日,這一天注定要載入史冊。
曾經有一位智者說過,上天要讓一個人滅亡,就會先讓他瘋狂。可是,就在天風歷二二二三年十一月十一日,整個大陸都陷入了瘋狂之中。
葉鷹從路上碰到的疾馳的一人手中搶來一匹馬,經過了半夜一天急奔,終於在黃昏前趕到了洛城。找一家客棧吃過了飯,他開始休息。他決定潛入芬蒂的府中,不給他佈置和絞殺自己的機會——儘管他不確定芬蒂會不會做,但他絕不這種冒險;因為如果芬蒂真的有心的話,數萬大軍之中,自己是很難有生還的機會的。
天風歷二二二三年十一月十一日深夜,葉鷹換上了一身緊身夜行衣,悄悄的潛入了芬蒂的府中。儘管芬蒂的防衛佈置十分嚴密,但對於葉鷹來說,一切都像在明處一樣,依靠著天悟之後對於自然和空氣中的奇特感應,和自己對於潛蹤匿跡密法的精熟,他輕易的就避開了層層警衛,抓到一個下人問出芬蒂的所在,他就順利的來到了芬蒂的客廳外。突襲之下,沒有引起任何聲響就放倒了客廳周圍的警衛。深吸口氣之後,他徑直推開了門,走進客廳。
「你是誰?」生硬的天風語伴隨著空氣中突然出現的死亡氣息傳出來,一個面上佈滿皺紋,如同老樹皮一般的老頭,目光陰狠的審視著走進客廳的葉鷹,一雙三角眼放射著噬人的綠光。
「魔族!」葉鷹心內一驚,卻一步不停的向內走著,口中厭惡的說道「滾一邊去,這兒沒你說話的份!」
老頭看了看芬蒂,芬蒂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一聲不出。於是老頭急掠前一步,雙目綠光暴射,手如鷹爪扣向葉鷹心臟,口中喝道,「站住!」
「別動,我的手會發抖的,我可不願意殺你。」葉鷹嘴上說這話,心內卻感到一陣冰冷的寒意,簡直心喪若死。剛才老頭望向芬蒂,就是問他的意思;他一言不發就證明了有殺自己的意思,只不過不能肯定老頭有沒有本事殺自己方才不出言的;或許,如果兩人相差不大,葉鷹毫不懷疑芬蒂的劍會突然插入自己的心臟。
老頭的鷹爪不可謂不快,就連芬蒂都已經握上了劍,就是不知道他的目標是誰。可惜老頭的鷹爪對於葉鷹來說還不夠快。就在老頭的鷹爪伸到一半的時候,葉鷹的刀已經放在了老頭的頸上。兩個人都沒有看到葉鷹的動作,就像這把刀憑空出現,一出現就在老頭的脖子上一樣。
葉鷹的雙眼漸漸瞇了起來,一動不動的看著芬蒂的雙眼,直到那雙擁有著堅定冰冷眼神的雙眼出現了一絲慌亂,葉鷹方才漸漸恢復了自己瞇起來的雙眼。
芬蒂的心是很難動搖的,剛才他一直和葉鷹對視著,無畏的迎著葉鷹的眼神,他不能退讓,一旦出現一絲的慌亂就暴露了自己的內心。他的右手緊緊握著他的劍,以此來獲取力量的。可是,當葉鷹的雙眼幾乎瞇成了一條縫的時候,學院時代的經歷讓他不自覺地產生了一絲懼意,手鬆開了劍,眼神中的慌亂卻避免了一場兄弟反目之戰。他明白,自己還是敗了,接下來就該是老大的責難了。
葉鷹在心裡輕呼了一口氣,轉眼看著老頭,手故意抖了抖,鋒利的刀刃立即割破了老頭頸上的皮膚,滲出了紅中帶綠的血,老頭渾身立即出了一身冷汗,此時他才知道原來生死一線的時候他也怕。
「你是魔族人,應該知道規矩。報出你的來歷和名字,夠得上份量的饒你不死。」
芬蒂解釋道,「他是聖魔帝國暗月流的長老黑天,殺不得。」
葉鷹想了想,收起了星月刀,說道,「留下一條手臂,回去告訴你們老闆,最好別打中原的主意。」
動手?自己很顯然沒有對方快,而且看樣子芬蒂和他的關係非同一般,他想起了殿主說的話人類都是不可信的。老頭咬咬牙,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先點了幾處穴道,然後猛揮匕首,將左臂斬下。老頭搖晃了一下之後,頭也不會的走了出去,斷臂躺在地上,流出的紅綠色的血在地上灑了一片。
沉默了片刻,芬蒂忍不住問,「你怎麼來了?」
「老二,難道你真的認為自己能坐上皇位?權勢對你真得那麼重要?重要到連兄弟情誼都可以不要?」葉鷹痛心地問道。
芬蒂明白這個精明過人的大哥已經什麼都猜到了,「是,對你來說是不重要,因為你已經擁有了!我出身貧寒,從小被人欺負,在學院被你欺負,我已經受夠了被人呼來喝去的日子,我當然要去獲得權勢。你不會明白的,你毫不費力的就有了無敵的武功,有了公主的,我呢?我要靠自己一步一步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他越說越激動,完全不顧葉鷹睜大的雙眼和大哥內心地感受,「這不公平,為什麼我比你還要大三天,你卻要我叫你大哥?為什麼你有了四弟父子和公主的,還要從我身邊奪走三妹?為什麼?他們都你,連宋家也你,你的一切都得來的毫不費力,我卻要日夜不眠、殫精竭慮!兄弟情誼?你要是顧及兄弟情誼就不會搶走三妹!」
「閉嘴!」葉鷹終於忍不住了,大聲駁斥著芬蒂,「我毫不費力?你小時候還有父母照顧,貧寒怎麼了?我不到一歲就被父母扔到荒郊野外,差點被野狗吃了!我毫不費力?我在學院日夜不眠的看書習武的時候,你在幹什麼?你在泡妞找女人!我在山谷中沒白天沒黑夜的練功,隨時要面對襲殺的時候,你在幹什麼?你在耍流氓、混幫派!我在三年的殺手生涯中,一個人潛入千軍萬馬之中去執行刺殺任務,一個人追蹤千里去殺人,一個人面對敵人一個幫派的時候,你在幹什麼?你在軍中吃香的喝辣的!你可曾給我過幫助?你沒有!我身患熱毒絕症,從沒有過過一天開心的日子,換到你身上,你能受得了嗎?可笑,你竟然說我搶走了三妹?你知不知道,三妹差點死在蘇城!我翻山越嶺,將三妹帶到草原,卻無法就她的時候,我的心就死了!你還不知道三妹的意思,就說我搶走了她?你再回頭看看你自己,竟然勾結魔族!如果你聽我的到秦州去,湖江早就平定了。」
葉鷹說完含著眼淚走出了客廳,留下被他一連串話問呆的芬蒂,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悵然若失的葉鷹心冰涼冰涼的,曾經興起的那股爭霸天下的想法消失得一乾二淨,自己感覺到十分可笑。他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回想著學院時代和芬蒂的一幕幕生活,他很明白,這段感情隨著他的腳步一點一點的散去了。
突然。葉鷹的心猛地一跳,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思考,本能的後挺倒地,如彈簧一般貼地倒滑,星月刀舞成一團光影,護住全身。
「叮叮…。」密集如雨的暗器撞上了光影,被磕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