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史大哥靜靜的躺在床上,雙目微合,呼吸勻稱,彷彿進入了夢鄉一般。
可是我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史大哥他怎麼睡得著?就好像一個以美貌著稱於世的美麗女人被損了美麗的面容,他的心裡怎麼能夠平靜得下來?
越是痛苦就越是表現的很平靜,這樣的人心裡裝的故事和痛苦肯定更多。我心疼的看著史大哥,不知道在他的心裡到底背負著多少我無法瞭解和體會的痛苦,史大哥,他到底藏著怎樣的秘密呢?
「史大哥……」我輕喚了一聲,史大哥卻沒有說話,他依舊靜靜的躺在那裡,閉著眼睛,好像真的睡著了一樣。「我知道這些話講出來有些不妥。但史大哥,或許你失去了武功倒不失為一件壞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沒有了珍貴的玉傍身,或許人就會活的簡單一些,快樂一些。」
史大哥覆在眼上的睫毛,微微的顫了一顫。
我輕歎一聲,伸手,幫他把被子好好的蓋了蓋,便轉身走出了房間。
史大哥昏迷著的時候,我還可以耍賴以照顧他為由而呆在房間裡欣賞他的睡姿,可是現在人家清醒了,我哪裡還好意思留在兒呢?唉,真是無趣,只好跑到踏歌房裡跟她擠在一處了。
看到我垂頭喪氣的模樣,踏歌一點都沒有表示出驚訝,她只是趴在床上,用雙手支撐著自己的小臉兒,忽閃著大眼睛盯著我瞧,一副懶洋洋的樣子。
我也懶得理她,只是自顧自的坐在桌邊兒。兀自的發著呆,想著自己的心事。
「姐姐……」踏歌輕喚了一聲。
「嗯?」我應了一聲,目光迷離地望著她。
「姐姐,我覺得你跟那個史大哥離的好遠的。」踏歌突然說了一句。
「什麼?」我微微的一愣,這小丫頭在說什麼?「什麼離的遠?」
「這裡,」踏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臟的位置,一本正經的說。「還有這裡。」
彷彿一道閃電突然間在我地眼前劃過。我被踏歌地舉動和踏歌地話驚得有些呆住了。
是呵。踏歌說的不無道理,我和史大哥,原本就是完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史大哥心裡的痛苦和他所有的悲傷我完全都不瞭解。雖然他溫和如水,皎潔似月,可是卻始終都是掛在天上,我看到的,只是他淡淡的清輝,完全不知道天上的月亮所進行的陰晴與圓缺。或許,我對於史大哥的感情。都只是我對於這個溫和而又神秘地俊美男人的一種單純的迷戀而已?
我的目光又開始迷離起來。那個臭屁王爺李恪的臉慢慢的浮上眼前,他的暴躁脾氣,他地嬉皮笑臉,他的濃情蜜語,他看著我時候那雙彷彿燃燒著火焰的眼眸,讓我的心再一次不由自主的悸動起來。
到底,我應該怎樣的選擇呢?
我呆呆的坐在那裡。像是雕像一般地木然。踏歌輕歎一聲,懶洋洋地將四肢平伸,在床上翻了一個滾,將胳膊枕在腦後,也發起呆來。
屋子裡頓時靜寞下去,直到穿外的陽光一點一點地消失,屋子裡只留下黃昏的暗影。我卻渾然不覺。
「欣妍姑娘?」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那是小貝的聲音,「欣妍姑娘你在這兒嗎?」
「在這。進來吧小貝。」我被小貝的呼喚聲驚醒。猛然的回過了神來,便急忙應道。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小貝的腦袋探了進來。
「呀,欣妍姑娘,你這是在做什麼呢,為什麼不點燈?」小貝錯愕的說道。
哎呀,可不是,只顧著想自己的心事了,居然連燈都沒有點,怪不得小貝被嚇了一跳呢!
於是我連忙去喚踏歌,叫她點燈。踏歌已經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被我叫醒,便極不情願的起身,打著呵欠去劃火折子。
「欣妍姑娘,」小貝卻無心去顧及點燈的問題了,她一步跨進來,語氣裡有些慌張,「我方才去你房裡,可是,卻不見了那位公子……」
「什麼!」我「呼」的一聲站起來,心臟頓時漏跳了一拍。
火焰跳動了兩下,溫暖的燭光便剎時間將整個屋子照得亮了起來。我的心裡,卻頓時沉入了谷底。
疾步走回房間,卻見自己的床上果然已經空了。被褥被疊的整整齊齊,空氣裡似乎還彌留著混合著淡淡的「凝香露」與史大哥身上溫暖味道的淡雅清香,可是,那個讓我心疼心痛的人卻已經不在這裡了。
看著我失神的樣子,跟在我身後的踏歌和小貝站在門口,用略帶著擔憂和心疼的目光相視對望,無奈的輕歎了一聲。兩個人,攜手而退了。
我慢慢的坐在床邊,心裡感覺到一種摸不著邊際的空曠,好像茫茫的原野上只有我自己,不,這種感覺,是一種連落腳之地都沒有的無助與空曠感,就像是……在宇宙裡飄浮著。
就這樣走了嗎?
無數次的分別,好歹都是有句話的,然而這一次,卻是連句招呼都沒有的,就這樣離開了。那麼虛弱的身體,那麼痛苦的內心,史大哥難道就打算這樣,一個人獨自承擔獨自療傷嗎?
我的心在劇烈的收縮著,疼得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從來沒有過的痛苦和悲傷緊緊的抓著我的,讓我快要窒息過去。
可是,皇宮這麼大,沒有了武功,史大哥要如何逃離得出去?
這想法像是一道電流,「唰」的閃過我的腦海,我猛然站起來,向門口衝去,可是,走到了門口,又陡然頓住了。
黃昏與黑夜交錯的時間,太陽已然落下,月亮卻並未升起。
天空暗淡,一片墨藍已經被即將到來的夜色淡淡暈染,只留下天邊還有淡淡的青色還沒有被它感染上這層深沉。
秋風蕭瑟,吹得院中的梧桐輕輕搖曳,片片金黃輕盈的飄落。
一個身影逐風而立,藍色的長衫,衣袂翻飛,一頭海藻般的長髮隨風而舞,雪白乾淨的衣領挺闊而整潔,上揚的濃眉,微挑的唇角,那一瞬間,竟然恍若乘風而來的仙人,淺淺而笑。
「你……?」我疑惑而驚訝的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