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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光水影,如花美眷。
入夜的揚州城另有一番景色。
「公子,且請上樓一敘!」
「公子!公子……」
「唐佳皇瑪嬤,那邊的幾個女子臉色好白,燈光一照,有點兒嚇人。她們病了嗎?」
唐果摸摸弘暉的頭,「她們確實不健康。咱們上車吧,也該回去了。」
帶著倆包子上了車,坐定。
馬車平穩的轉向,往樨園去。
弘晰和弘暉兩個大概沒見過那麼瘦骨伶仃的女人,扭頭看了好一會兒。
唐果暗自歎息一忽兒,覺著有些事告訴他倆也無妨,皇家的小孩子終究不同:「那是揚州瘦馬。」
弘晰和弘暉倆人對看了一眼,還是弘晰先開口:「皇瑪嬤,揚州瘦馬不是美人嗎?」
「看來你們兩個也聽說過揚州瘦馬了?她們應該是被淘汰出來的吧。」
倆包子一臉的疑惑,還有點兒獵奇的感覺。
唐果搖搖頭:「你們怎麼知道瘦馬的?」
弘暉道:「孫兒聽阿瑪說的。有一次阿瑪在書房發脾氣,說有個叫阿格的官兒貪污了許多銀子,為了脫罪,用揚州瘦馬開路,賄賂上官。要不是阿瑪發現得及時,大概他就混過去了。孫兒聽到了,不懂什麼叫揚州瘦馬,問阿瑪,被阿瑪罵。後來偷偷問十四叔,十四叔說是美女。」
鼓著腮幫子,小包子委委屈屈的又道:「阿瑪因此罰孫兒抄十遍《論語》。」
唐果拍拍他的包子臉:「你抄了幾遍?」
弘暉臉一紅,他們家族少有的大眼睛左顧右盼了幾下,小腦筋動了一圈,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五遍。另外五遍弘晰哥哥抄的。皇瑪嬤怎麼知道?」
唐果悠然一笑:「我曾經很奇怪,為什麼你們小哥兒倆要各自練習兩種字體。」
倆包子交換個眼神,各自換上可愛之極的笑臉,蹭到唐果身邊,一左一右拉著她胳膊搖晃:「皇瑪嬤~~~」
唐果壞笑:「陛下也知道哦!」
僵住。
倆包子的小表情半天沒轉換過來。
唐果大笑。
倆包子一副做賊被抓的架勢,又來了個欲語還休,「皇瑪嬤……」
「好啦!估計你們倆的阿瑪也都知道。既然沒有點破,自然也就不會罰你們的。兄弟情深很好啊。只是不准一起做壞事。」
倆包子雞啄米似的點頭,乖巧得很。唐果笑著摟住他倆,心中想的卻是:唉!不知你們倆的友誼能維持多久?要是一輩子,那真是福氣了。
「咱們接著說揚州瘦馬吧。」唐果讓他倆坐好,取過準備好的濕帕子,給他倆擦了手。又從旁邊拿過玻璃壺,倒了兩杯梨汁出來。
「飯後喝杯梨汁,有好處。」
倆包子起身謝過,雙手接來,坐下小口喝,聽唐果講。
「前明開始,鹽商們錢多得不知怎麼花,養成了許多怪異無聊的需求。揚州便開始出現這種以瘦弱為美的女子,專門賣給鹽商做妾。我也是前幾年才知道。我義兄林岳剛入朝的時候,很多人巴結他,也為了在他府裡安插眼線,送給他好幾個揚州瘦馬,名義上都是當奴婢送過來的。」
唐果看看弘暉:「這大概就是官場上用瘦馬開路的陋俗在作祟了。後來義兄將願意回家的人都放走了。卻有大部分是不願的。義兄將她們中舉止輕佻、心思鬼祟的都發賣了,剩下的送到別院去幹活兒。這幾年她們陸續嫁了老實人成家,義兄除了她們的奴籍,放她們各自過活兒去了。」
「皇瑪嬤,林大人好心成全,為何那些女子不願回家和家人團聚?」弘晰問。
唐果苦笑:「也許因為她們本來就是被父母賣掉的吧?也有可能是她們回了家,也活不下去。據說她們大部分都是在六、七歲上被賣的。到了老鴇手裡,小小年紀便開始餓飯,力求長成瘦弱的體型。又用腰箍勒住腰,這樣等她們長大了,才能腰不盈尺。此外,按照資質不同,又要分別被傳授各種技藝,琴棋書畫、珠算理帳、女紅烹飪……為的是將來賣個好價錢。這其中,估計有超過半數的女孩子受不住折磨早早死去。」
看倆包子聽得愣愣的,唐果道:「活下來的女孩子,即使是給富貴人家做妾,也未必能善終。那些賣不出去的,就被送進煙花之地。你們剛才瞧見的那幾人應該就是了。義兄曾經說過,即使是被他發賣的幾個,錯也不全在她們本人身上。只是她們自小被訓練,身心皆成瘦馬,已經忘了自己到底是誰。義兄身份敏感,不能留不安定的人在身邊。」
沉默很久,弘晰道:「皇瑪嬤,孫兒明白了。春風十里揚州路,繁華之下,是女子的血淚。」
唐果點點頭,「是啊」。
十幾二十年後,你們倆就是最高權力階層裡的人了,多瞭解些民生疾苦,有好處。
弘暉大眼珠子轉來轉去,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們回到樨園時,已將近定更。皇帝今日賜宴舊臣,尚未散席。
唐果打發人送了倆小包子回住處,自己洗漱了,等人來回報甄英蓮的事兒。
不多時,派去的人便回來了。
說是報了揚州府。
按照甄英蓮的說法,她四年前被薛家轉手送人,隨新主人南下之時,意外之喜得遇生父。新主人憐憫她身世可憐,還了賣身契給她,放她父女團聚。
這幾年,她便與父母在蘇州過日子。奈何家貧如洗,只得舉債度日。
因欠了蘇州城趙九家六十五兩銀子還不上,那趙家打上門來,將她強行帶走。趙家當晚失火,她趁亂逃出來,誰知又落在一男一女兩個拐子手裡。她和另一女子被一路帶到揚州,說是要賣到北方去。今天早上,那個女子被賣掉了,兩個拐子分贓不均打起來,她才得逃脫。眼看被追上,才跳了河。
揚州府的衙役依照她的描述去了關她的地方,沒抓到拐子。周圍鄰居倒是能作證,確實有一男三女曾在那兒待過。
唐果仔細想一遍過程,似乎沒啥破綻,問道:「甄英蓮現在想要怎麼辦?」
「回主子,她想回蘇州父母身邊去。」
「嗯,也好。拿二百兩銀子給她,咱們的人走不開……誰能送她呢?」
薛寶琴道:「主子,奴婢的哥哥在揚州有鋪子。奴婢寫封書信,讓鋪子裡的人走一趟,您看如何?」
「那就更好啦!行了,這事兒解決了。」
接下來的幾日,唐果繼續逛她的街,胤禵、弘晰、弘暉三人,因皇帝發了話,輪流被皇帝、胤礽、胤祀、胤裪帶在身邊,見識各種場面。
胤禵有他親哥告誡過,少說多看,比較好帶。
弘晰、弘暉兩個,在皇帝和唐果身邊這兩年,基本被養成了腹黑科好奇屬的問題寶寶。有皇帝陛下耐心解答的例子在前,太子以下諸人壓力很大。許多政治嗑兒不敢嘮,生怕引起這兩個祖宗的注意,一問到底。
最鬱悶的卻不是這四位。
京城,雍郡王府。
雍郡王胤禛原本心情不錯。
兒子跟老爹去南巡,每三日必有書信送回。請安問好、孺慕之情、想念之意,盡在其中。況且兒子小小年紀,說話做事自有章法,對事情的看法遠遠超出同齡小孩兒,書信之中給老爹描述美景、講述人情,頭頭是道。
唉!有個好兒子的美好感覺,沒經過的人是難以體會滴!
胤禛絕不承認,自己在這方面其實內心深處很得瑟。
可是——
兒子太早熟、眼光太獨到也不全是好事!
比如這封信。
他兒子在深切表達了對老爹老娘的想念之情、對弟弟妹妹的問候之意之後,又很詳盡的敘述了到揚州之後的經歷。衣食住行、身邊人的動向一一點到。
最後,他兒子很天真的問:
我最有才、最聰明的爹呀,兒子有個問題很不懂耶!
就是兒子看見的所謂「揚州瘦馬」。
一個個臉色蒼白、走幾步路就喘,風大點兒就吹飛了,動不動就捂著嘴咳嗽,為何會有那麼多人爭搶著買回家去呢?
兒子問十二叔,十二叔說兒子長大就知道了;兒子問十四叔,十四叔說因為這裡的人以弱為美。
兒子很糊塗。
弱怎麼會美?
兒子覺得她們像是得了肺癆。難道那些人不怕被過了病氣?
果然還是唐佳皇瑪嬤說的對。都是那些有錢沒處花的暴發戶不好!因為他們扭曲的需求,這些女子被摧殘了,不健康。
人還是健康紅潤的才美,是不老爹?養瘦馬是不對的,是不?要是大家都不買,沒了需求,也就不會有那麼多女子被傷害了,是不?
胤禛滿腦門子黑線。
臭小子!你才幾歲就想這個問題?你爹我這麼大的時候……
咳咳……
不過最後一句話,倒是很有道理。
在書房裡絞盡腦汁琢磨咋給兒子回信,打成了腹稿,稍嫌不滿,胤禛決定到花園走走,補充靈感。
可惜,他忘了,花園不是想問題的地方,那是姦情萌發的場所!
「奴婢給爺請安。」
皺眉。
「你病了嗎?」
「回爺的話,奴婢只是……」
「高福兒,找個大夫來看看。好之前在自己院裡呆著!」
淚光盈盈、COS風中小花兒的美人差點兒驚得飄走。
這是怎地了?
「嬤嬤,別讓她吃,養成愛吃的習慣可不好。」
「爺還養不起女兒怎地?李氏,你就是這麼養女兒的?難道讓爺的女兒長成和你一樣瘦弱,一副見風就倒的樣子嗎?」
「爺……」
「哼!難怪二格格總得病!都是你這個當額娘的不好!你要是養不好女兒,換人養!」
「爺!」
雍郡王府風向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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