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有人為我而死，我怎麼會可憐？
顧衛國和連盈明顯很詫異聽到這樣的消息，在愣了一會兒後，也都點頭。
「這樣說也是。大人的事情，不要牽扯到小孩子。梓寧現在還小，而且在這裡上學上的好好的，隨便變動確實不好。」顧衛國率先表態。
連盈也點頭稱是。
何敏的臉色幾經變換，道：「當初，不是也沒有人顧慮清致的生活麼」
顧明珠心下鄙夷，何敏啊，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果然，顧衛國和連盈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
「當時？我們只知道，阿婉是名正言順的瑞祥的妻子還有，梓寧留下，也是我們家的人，跟你們無關」顧衛國冷聲道。
何敏張了張嘴，終於識相地沒有再說什麼。
何敏和徐清致走的時候，顧明珠沒有出去送，顧衛國和連盈也沒有出去。
顧明珠站在二樓自己房間的陽台上，望著那個一步步走出去的身影，心下一片平靜如果說還有什麼別的感覺的話，那就是，鬥志昂揚
徐清致，你就算是再能耐又能怎樣？她早已經佔盡天時地利人和，這樣還會輸的話，豈不是太白癡了點？
徐瑞祥出獄的時間，比顧明珠想像的要晚了一點。
她還以為，這邊溫婉和徐瑞祥的離婚手續一般完，她那邊就會立刻把徐瑞祥給救出來呢。結果還是拖了些天。到六月中旬，徐瑞祥才出獄
徐瑞祥出獄了，在收拾了一番之後，就帶著何敏徐清致來到了連氏大院。
現在徐清致，已經真正的恢復了徐姓了，再沒有何清致這個人了。不過似乎，徐瑞祥和何敏還沒辦事。
飯桌上，大家都盡量不去提從前的事。但是，還是會不自在。因為，徐梓寧的存在。
「梓寧，跟爸爸回家好嗎？何阿姨會照顧你的。」徐瑞祥有些愧疚地望著小女兒。
「……」徐梓寧咬著唇，一雙水剪的眸子，露出絲絲怯意。
顧明珠看著有些心疼，一晚上，小丫頭都沒吃幾口菜，就只顧著不停地從碗裡扒白飯了。
「梓寧，你想繼續跟姐姐住嗎？」顧明珠在徐梓寧耳邊輕聲說道。
「嗯。」徐梓寧點頭，又怯怯地看了眼徐瑞祥。
「還是讓梓寧先住這裡吧。並她也這麼大了，有些事，心裡記得清楚，很難放下，就不必為難她了。」顧明珠笑著說道。
「明珠……」徐瑞祥遲疑道。
「沒事的，梓寧已經跟我在一起這麼久了，我能照顧好她的。再說了，梓寧也不是事兒多的小孩，她很乖很聽話的。」顧明珠笑著看向徐梓寧。
「瑞祥，我看也還是先讓梓寧住這裡好了。你那邊還有很多事等著安置呢，照顧她也不方便。孩子還小，慢慢來。」顧衛國也幫襯道。
「……那好吧。」徐瑞祥艱難地點點頭，道，「都是我不好……」
「行了瑞祥，過去的就過去了，都不要再提了。好好吃飯。」顧衛國阻止徐瑞祥繼續說下去，因為何敏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也是，這種場合下，她的臉色要是能好看，那才是奇了呢
倒是徐清致，旁若無人地享受著美食。一點都沒有即將消化不良的自覺。
顧明珠有些嫉妒地看著他，一口接一口地品嚐著，心裡老是有種感覺，他下一口就會被嗆到或者是卡到……
「看，我就說，明珠和清致感情好的很。那時候清致給明珠補課可真夠耐心的啊你們可不知道，清致呀，最喜歡清靜，不愛說話。可是給明珠補課，他一口氣將好多話都不嫌煩。這小子啊……」
「咳咳……」顧明珠被嗆了一口氣沒上來，整張臉憋得通紅。
剛巧，坐在顧明珠左手邊的徐清致，很是友好地給她拍了拍背
……
顧明珠躺在床上，無奈得不行這個何敏，可真是會自作聰明。這下子好了，弄得顧衛國和連盈看顧明珠的眼神都有些變了
剛才飯桌上的情況實在是有些詭異。顧明珠也說不清楚，顧衛國夫婦那種眼神究竟是誰什麼意思。只是覺得心煩。
明明就是即將針鋒相對的人，這一刻卻能那麼祥和地一起吃飯
很快，徐清致就又回北京了。因為他要回去參加期末考試。這是不去不行的。
這邊，徐瑞祥也開始著手新的生意了。並不出乎顧明珠的意料，徐瑞祥打算依舊做毛料生意
他倒是很知趣，不再碰賭石了。但是誰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會再碰
顧衛國這邊幫他聯繫了一些騰沖的毛料老闆，徐瑞祥自己也有他的門路。又盤下了現在玉石街上的一件鋪面。當然，用的大概是何敏的錢，畢竟，徐瑞祥現在是一無所有，甚至還欠著顧明珠和顧衛國將近三千萬。
其實顧明珠很是無語，徐瑞祥究竟有什麼好，還是說，沒有得到就覺得好，一定要拿到手了才又不要？
現在何敏早就今非昔比了，她本就漂亮，一保養打扮，更顯得魅力十足。為什麼就非徐瑞祥不可呢？
在這個時候，顧明珠還不知道，有一種感情叫，非他不可
徐瑞祥的從新開始，並沒有那麼簡單。當然，只能把鋪子記在何敏名下，畢竟徐清致的名聲，可真不怎麼好。
其實何敏是有意讓徐瑞祥脫離這個行業，甚至是脫離這座城市的，但是徐瑞祥不知道為什麼，堅決不肯。於是，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做毛料商人。
人也大都是健忘的動物，三年多前，徐瑞祥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時隔三年多，人們其實已經淡忘了很多了。
而徐瑞祥又是做的毛料生意，並不需要怎麼拋頭露面。再加上來賭石的人，也都是一批一批地換，還真是沒有幾個認識他的。
徐瑞祥看起來一切正常，但是顧明珠卻絲毫沒有放鬆對他的警惕。她總覺得，徐瑞祥現在變了好多。
這個星期天，顧明珠剛一回到家，就聽到連盈在大聲說著什麼。
顧明珠心裡一怔，連盈什麼時候用過這種口氣說話啊立刻想都不想，快步進屋。
「怎麼了媽媽？」顧明珠一進去，就看見連盈氣鼓鼓地坐在沙發上，對面是神色尷尬的顧衛國。
「問你爸爸」連盈沒好氣地說。
「沒事……」顧衛國低聲說道。
「沒事？你——」連盈更加生氣了。
「別著急啊媽媽，到底是什麼事照慣例，我來當裁判好不好？」顧明珠道。
「唉，就是，我趁這兩天有空，想跟你徐叔叔一起去騰沖看毛料……」顧衛國有些無奈地說道。
顧明珠立刻就明白了。說起來，連盈現在對徐瑞祥很不待見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何敏原本，連盈還是很欣賞何敏的。但是自從得知何敏和徐瑞祥的事情後，連盈心裡就對何敏有了意見。再加上上次，何敏用救徐瑞祥出獄為條件，逼溫婉和徐瑞祥離婚，更是讓連盈對何敏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儘管何敏事後多番補救，經常時不時地約連盈出去玩，但是連盈對何敏的觀念已經鑄成，想要更改也很難了。
還有就是徐瑞祥，連盈對他的熱情也減了很多。只是因著顧衛國這層關係，才給他保留些臉面。
現在，何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又總是粘著徐瑞祥秀恩愛，連盈再一看看孤苦伶仃的小梓寧，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這不，一說到顧衛國要和徐瑞祥一起去騰沖看毛料，連盈心裡頓時就不舒服了。
這是自徐瑞祥出獄後，顧衛國第一次打算和他一起去騰沖看毛料。但是徐瑞祥之前的那前科，實在是讓人難以對他再信任。這正是連盈不願意的緣由。
「媽媽，只是看毛料而已再說了，爸爸也是有分寸的人。生意是上的事情，他說不會再和徐叔叔搭伙，就一定不會糾纏在一起的。也只不過是一起順路去做伴罷了。」顧明珠柔聲勸道，「不過媽媽，要是你不放心的話，你也跟爸爸一起去嘛嗯，我也想去呢……」
「你不准去馬上就要考試了。高二要分重點班，你得好好學習才行。」連盈立刻拒絕。
「那就媽媽你去啊其實，賭石也還挺好玩的啊。我這幾年該積攢的知識也差不多了，好久沒有摸毛料，早就心癢了呢。要不這樣吧，爸爸，我們還有一個星期就考試了，你們等著我一起去好不好」顧明珠一副很心動的樣子，撒嬌道。
「這個……」顧衛國無奈地搖頭，「你徐叔叔大概是貨不夠了，急著進貨呢。拖來拖去成什麼樣子？要不我和你徐叔叔先去，你想去的話，等晚上一個星期，和你媽一起去？」
「那算了，還是讓媽媽跟你一起先去吧。等我考完試，讓鳳十三來接我。嘿嘿。」顧明珠笑嘻嘻地說道。她實在是不放心，讓顧衛國和徐瑞祥單獨待在一起。誰都不敢保證，顧衛國會不會在某一時間，鬼迷心竅，然後就又落入徐瑞祥的圈套
很快，顧衛國連盈和徐瑞祥何敏一行四人，就出發了。
顧明珠這邊，也馬上就要考試了。
就在期末考試的前一天，樂正奕突然把顧明珠找出來，然後告訴了她一件，讓她想要吐血的事
「你說什麼？」顧明珠不敢置信地盯著樂正奕
「你沒聽錯，我要出國了。」樂正奕語氣淡淡的，眼睛裡卻佈滿了血絲
「你發什麼瘋？怎麼突然想要出國了？」顧明珠不能接受。如果樂正奕出國的話，那幫小子們怎麼辦？更讓她不能理解的是，樂正奕明明把那幫小孩子的事，看得比自己重要的多，為什麼突然要拋下他們，出國？
「……我也不想的，真的。可是，我……」樂正奕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道來
聽完樂正奕的話，顧明珠這下才叫懵呢
其實她早就隱隱約約知道，樂正奕的身份不簡單。不過她看重的是樂正奕的人品，再說，誰能沒點兒隱私？她又不圖他什麼，也沒有必要盤查那麼清楚
可是這時候，顧明珠無比地希望，她早就清清楚楚地知曉樂正奕的身份
這樣的話，也就不會在這個時候，束手無策。
沒錯，樂正奕的父親竟然是主管經濟的副省長
同時，據樂正奕那些隱晦的話來說，就是，樂正黨副省長，貪污受賄數額巨大
「其實我是私生子。那時候，樂正黨還沒當上副省長。」樂正奕的口氣無比平淡，「很有戲劇性。我媽就是別人送給樂正黨的一件賄賂。我媽那時候年輕漂亮，樂正黨很迷戀她。後來她懷孕了，樂正黨還不知道時，就被當時樂正黨的老婆發現了。他老婆就攆走我媽。幸好那時候，他老婆也沒有看出來我媽懷孕了，否則，我怕是根本就生不下來。」
顧明珠皺眉，這是第一次聽樂正奕將他的事他的聲音真是好聽，卻要用這麼美的聲音，來講述這麼悲哀的故事。
「我媽一點也不喜歡樂正黨，但是卻不得不委身於他，因為她需要錢。這時候，樂正黨老婆還是很仁慈的，沒有用暴力手段，反而是給了我媽一些錢，讓她徹底遠離樂正黨。我媽當然同意。她一個剛剛滿二十歲的女孩子，懷著孕，也不敢回家，獨自跑到西林縣的鄉下。那個年代，未婚先孕，是多麼驚悚的事情其實我也不懂，我媽她為什麼要留下我。我真是不懂她很愛我，總不肯讓我受一點委屈。」樂正奕的聲音有些不穩。那麼清泉般的聲音，此刻卻猶如低泣。
「在鄉下其實只住了一年多，就住不下去了。後來我們又輾轉去了很多地方，但是很多人一見我媽一年輕女孩子帶著個小孩，都很鄙夷。於是，我們從來不能在一個地方常住再後來，我們的錢花完了，不得已我媽帶著我又來到昆城郊區，在那裡租房住下。那裡是孤兒院的前身，很多無父無母的孩子。我在那裡過得很快樂。」
「可是，不幸的是，我五歲的時候，得了腦膜炎又嚴重貧血，需要住院我媽做手工掙的錢，僅僅只夠維持我們吃喝就不錯了，根本沒有節餘。於是，她又……」樂正奕說道這裡，怎麼都說不下去了。
「阿姨又去找樂正黨了？」
「沒有。真要是那樣就好了。」樂正奕搖頭，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滿臉淚水。「她沒有去找樂正黨，而是找了當年第一次給她牽線的大姐頭。讓那大姐頭再給她介紹活兒……」
顧明珠心裡一顫攥緊拳頭，不知道要用什麼言語來安慰樂正奕。似乎，什麼安慰都是多餘的。
「她那時候，總是白天上午在醫院裡照顧我，吃過午飯就不見人了。那時候，她還給我買罐頭，還有奶粉……」樂正奕再次深吸口氣，仰著頭，但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滾落，「我知道事情不對，可是那時候我，根本不懂她在做什麼。為什麼能有這麼多錢。沒過幾天，我就能明顯地看出來她身體狀況差了很多。可是我仍舊不知道原因，直到有一天，我早上朦朦朧朧地醒來，聽到走廊裡有對話：『阿芬，你得停一段時間了。一天七八個客人，你自己看看你現在這幅鬼樣子？這樣的介紹出去，我都不好交代的。』『陳姐，我沒事的，真沒事，我求求你了，小奕住院的錢還不夠，求你了……』『你求我有什麼用？你那下面都爛成那樣的，誰還願意上？這是十塊錢，就算是我給你的一點心意。你不用再去了。』『陳姐，您再幫幫我，醫生說還差兩百多塊……』「……那這樣吧。你條件很不錯，尤其是你那聲音，沒有男人不喜歡的。我也願意給你介紹好客人。可是你現在這樣子，以前那種客人，我是沒辦法給你介紹了。你要是願意的話，今天晚上有五個泰國佬，出手很大方，就是有些小趣味。他們很喜歡你這種聲音樣貌的。就做這一單，你差那點錢就差不多夠了」……」
顧明珠很想制止樂正奕，她真的難以體會他說這話的心情。語調那麼平淡，好像真是在將一個故事一般……只有那滿臉的淚水，似乎想昭示什麼。
「你別……」顧明珠啞著嗓子說道。
「聽我說完，這是第一次說，也是最後一次。讓我說完，明珠。」樂正奕用那張滿臉淚水的臉淺笑著，望向顧明珠。
「我那時候，根本不能理解這是什麼意思啊。心裡還在美滋滋地想著，媽媽真了不起，一單生意就能賺兩百多塊錢……」
「不怪你，真的，你才五歲……」
「是啊，我也知道不怪我，五歲，我確實應該什麼都不知道的。這麼多年，我也就是用這種自我安慰的心理說服我自己的。所以，我早就信了。不用擔心我的。」樂正奕還在笑，「後來媽媽就再也沒有回來。那個自稱是陳姐的女人，第二天送過來三百五十塊錢給我。說是我媽媽去親戚家了，讓我自己好好養病。」
「……」顧明珠抿著唇。
「我當然不相信。從出生到那個時候，媽媽無論如何都不曾離開我一天她怎麼會不知會我一聲，就自己去親戚家？還放我在醫院不管？當時我大哭，可是醫生說我要是再不聽話，病治不好死掉了，就永遠不能再見到媽媽」樂正奕吸著鼻子，道，「其實那時候，我的病已經差不多了，就剩下貧血，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我出院了，回家了，卻還是沒有見到媽媽……」
「那時候我才五歲啊，根本就不知道往哪裡去找媽媽。我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有用的人，就是陳姐。可是陳姐又在哪裡呢？我只能在醫院天天守著。終於，陳姐又帶女孩子去醫院治病，我才能碰上她嗯沒錯，那次她和媽媽談話，她並不是去看我，只是帶女孩子去開藥，順路去提點下我媽」
「陳姐被我纏的不行了，終於不耐煩地說，我媽早死了，現在屍體都不知道被處理到哪兒了明珠，你能想像嗎？她說我媽早死了，早死了啊」樂正奕淚如泉湧，他那美得近乎不真實的聲音，讓顧明珠的心肝都跟著顫抖
「我當時懵了，似乎不能理解死了，是什麼意思我就那樣，用短短的腿，亦步亦趨跟在陳姐身後，哀求著她後來她終於告訴我了，說我媽前幾天死了，死了就是再也回不來了，再也沒有了。她說她也不知道我媽在哪兒。屍體被派出所帶走了。我又找到派出所。那時候派出所的條件也不好，連屍體冷凍的地方都沒有。而在粗粗地查問了我**情況，做了個簡單的報告之後，屍體就被火化了骨灰，沒有收集」
「我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我**一張照片都沒有你信不信，我甚至都不知道，腦子中的那個女人，是不是我媽因為，這麼多年了，我就只有幻想五歲的記憶，實在是太模糊，模糊到我都不確定，她那樣一個人是不是存在過……」
「她走了之後，我就成了孤兒，名副其實的孤兒。我那個時候還不是很理解，她為什麼會死。直到又長大了些，直到，樂正黨找到我我也不清楚他是怎麼找到我的，大概是因為我手上有條銀鏈子，是他當年親自打的送給我**，哦對了，樂正黨是個很好的銀匠，不知道吧也因為他沒有任何子女，所以，在確認了我的身份後，就領養了我對，是領養的只是我一直不願意回那個家。關於我媽，也是從樂正黨老婆那裡聽來的。最初是不信不忿，後來，也什麼都明白了……」
顧明珠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出聲。
「別這樣看著我，明珠。我不可憐有一個人為我而死，我怎麼會可憐呢？」
「明珠，你很好，從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知道」.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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